麥嘉留下的不只是血淋漓的頭皮和帽子,還有他的一身異力修為。之所以放他回去,其實是給赤須陀送去的一封戰書。張瀟把他的魂相人格封印,也是有意試探一下赤須陀這個斗氣異人強者的本事。
王箭并不曉得張瀟守護這座城市的意志不可動搖,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飛揚古死定了,陳無忌成圣后便要按照葉玄的意思屠光厚土王城,將妖神族從人族版圖上徹底抹去。
葉玄為什么要這么做?除了他自己,大概沒人知道。
盡管張瀟已經展現出足夠強大的實力,但在王箭看來,還是遠遠不能跟楚王無忌相提并論。所以她才會不惜拼著消耗一次混元乾坤環使用機會的代價趕來厚土王城。那本是父親交給她,只有在最要命時刻才能用到的保命法寶。可以瞬間把她傳送到千里之外,一共只能用五次,用一次便少一次。
這個級別的法寶,連漢王的兒子葉楓都沒有。自然是珍貴至極。
王箭見面就要把張瀟拉走,可以她的能為,張瀟不想走,她又哪里拉的動。
“乖,別鬧。”張瀟哄孩子似的把她拉進懷中,道:“我一直在等你,看見你能來,我特別高興。”
王箭徒勞的掙扎了兩下,道:“都什么時候了,誰還有心思跟你鬧,楚王無忌要屠城了,還有西人的赤須陀,都要來厚土王城,他帶了幾十萬大軍,又有楚王無忌這個新土圣配合他,你......唔......你欺負人......唔。”
“聽我的,留下來,看看我是怎么做事的,真有危險時你就用那個金環逃走。”
“好吧,好吧,全聽你的。”王箭骨頭都酥軟了,不知道為什么,對這個男人的手段完全沒有抵抗力。本來那么大決心,結果男人幾個小動作就老實了。
張瀟道:“你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你做什么去?”王箭連忙死死摟住張瀟的胳膊,意思自然是走到哪里都要跟著。
張瀟含笑看著他,道:“抱緊緊的,有事就喊我名字,我自然就醒了。”說著神游而去。
王箭明顯感覺到咻的一下,似乎什么東西離開了,再看張瀟之前手里的東西已經不見了。摸著男人的手還是暖的,她才心下稍安,又感到奇怪:什么意思?人明明在這里,為什么要說去去就回?又為什么說喊名字就醒?
到底喊不喊呢?
王箭揣著一肚子問號,依偎在男人身邊,猶豫不決。沒事亂喊怕耽誤男人的大事,不喊又憋著好奇心癢難撓。嗯,好吧,先等等看,給你點時間去辦事,免得你說我不識大體。哎,不對,那次給他上藥時已見識過他的‘大體’了?
哎喲,真沒羞沒臊,都什么節骨眼了,還在想男人的那玩意。想著想著,禁不住偷偷瞄了男人一眼。
他究竟在做什么?修習大日壇宗的禪定神功?還是在效仿書院里終日打坐的老古董臨戰求道?
張瀟的陰神又回到了飛揚古大戰陳無忌的戰場。
戰況依然激烈,陳無忌比之前看上去更慘烈。他的臉上,脖子上,手腕處,到處能看到皸裂的痕跡,鮮血早把全身染紅。但他的精神狀態卻反而越來越好,比之前那會兒甚至還有提升。
反而是占盡上風的飛揚古,雖然一直高高在上壓制著陳無忌,但是此時此刻看上去卻有些萎靡了。
張瀟以陰神靈體狀態趕來,不方便說話,徑直從高天上面將麥嘉的頭皮和帽子一起丟向陳無忌。
這一下的本意是想告訴陳無忌,你的詭計破產了,以此來影響他的心境斗志。頭皮丟下后,陳無忌一眼便認出了那頂帽子,正是之前跑來聯絡自己的那個西人土系魔法師的。連著頭皮的毛發顏色也很好認。
他心中驚疑不定,這東西是怎么來的?沒看見飛鳥,也沒看見人,那多半就是陰靈鬼物送來的,可又實在無法想象什么樣的陰靈鬼物敢跑到自己和土圣爭鋒的戰場來?這么強大的原力波動,方圓百里內的生物,死物,鬼物,都會被土圣領域牢牢限制,稍微一個動作就會被撕成碎片。
想不通過的事就不去想。在陳無忌看來,只要是藏頭露尾之輩,必定不是什么實力強大之輩。
麥嘉看樣子已經吃了敗仗兇多吉少。送這頭皮來的人分明是想動搖我的戰斗意志呀。
想到這里,陳無忌忽然放聲大笑,聲震寰宇!
“我不管你是誰,藏頭露尾必是鼠輩!”楚王無忌對著天空大聲說道:“你想幫這老家伙取勝,以為贏了我一個陳無忌就行了嗎?你往天上看看吧,蒼穹要開眼啦!哈哈哈哈。”狂笑不止。
張瀟默然注視著他,一時想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我要走了。”這次開口說話的卻是飛揚古的本體。
大地上與楚王無忌作戰的靈相法身土靈巨人不知何時已經成了一尊晶瑩剔透的鉆石晶體。楚王無忌手里的靈相石錘同樣也成了那個樣子。二者抗衡,飛揚古的靈相分身明顯占據著上風,但是楚王無忌卻有越打越強之勢。
照這么斗下去,真不知還要多久才能分出勝負。
飛揚古虛弱的聲音說道:“陳無忌,你好算計啊,老夫真沒想到你會放棄打贏的機會,一門心思的跟老夫合力造出這場化神死劫,老頭子我贏了這一仗,卻輸了這條老命,算起來還是輸了。”
“天地不容雙圣的法則不可撼動。”楚王無忌得意道:“所以我就想到了這唯一打贏你的辦法。”
他滿臉是血,但是識海深處的群山高原靈相卻還在不斷上升,繼續說道:“我為這一天準備了十六年,你的每一個魂技我都仔細研究過,甚至連你的魂相波動方式我都已經模仿多年,在跟你戰斗的過程里,我用你的方式提升自我,模仿創造出第二個土圣來,現在你要和我一起經歷化神劫啦。”
飛揚古的身軀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在慢慢兵解升騰,聲音響徹天地間:“好謀略,不愧是號稱實戰第一的人物,果然后生可畏,用力打贏是贏,用智慧打贏也是贏,老朽心悅誠服,多謝你送我最后一程,我老啦......”張瀟聽到這兒才徹底明白,并不是楚王無忌打敗了飛揚古,而是他通過這場大戰模擬飛揚古的魂技狀態,有意制造出了雙圣同代的假象,引來了化神劫,最后再利用自己年輕強大的身軀耗死了飛揚古。
飛揚古兵解而死,楚王無忌便成了當代唯一的土圣,化神劫自然就停止了。
張瀟眼睜睜看著飛揚古化作一縷縷塵埃扶搖直上,想到這老頭兒曾以至誠之心待自己,還曾不惜消耗殘存的體力遠走數千里為自己取龍元一事站腳助威,心中不禁悲慟不已。
真想現在撲上去宰了楚王無忌。
可惜不能,陰神凝聚真氣形成的陰靈體雖然不弱,但也只是比一般異人強些,跟剛剛繼位土圣,正異力勃發凝聚大高原靈相的楚王無忌比起來,差距大的根本沒法拿來比較。
嗯?張瀟忽然注意到飛揚古消散在天地間以后,留下了一尊晶瑩剔透的鉆石靈相身軀。
楚王無忌當然也看到了。他只是沒想到這時候場間還存在第二個人的意志。他從容的收起自己靈相凝聚成的石錘,然后將一只手臂完全元素化成靈相石錘狀的晶體樣子,探手抓住失去自主意志,只余最純粹的土系原力的土靈巨人。
張瀟看到這兒忽然靈機一動,咻的一下從云端落下,附身到了土靈巨人身上。
真氣為萬物生機之源,加上張瀟陰神控制,很快便掌握了這副身軀的控制權。但這時,土靈巨人的大半邊身軀已經被楚王無忌同化吸收去了。只剩下左邊的小半邊還沒有被他得手。
張瀟操縱土靈殘軀奮力一掙,真氣猛吐,生生將陳無忌震退出三丈外。本想著靠這副身軀跟陳無忌論個高下的,現在成了這個樣子,還論個屁。完整狀態的土靈巨人都打不垮這魔君,更遑論是這個德行的。
想到這里,張瀟趕忙單腿蹦著逃走。這么好的東西能帶走一點是一點,至少不能全留給這魔君。
陳無忌被殘軀震退開來,也是吃了一驚,吞噬消化飛揚古的靈相本就在他計劃之內,眼看著大功告成,卻不料半路殺出個黑吃黑的,此人不知是什么來歷,竟能以無形陰靈體出現在飛揚古的百倍重力場內,還趁機奪取了土靈法身的控制權。
他一下子想不明白其中內情,又見這人手段不俗,前所未見,不免心中生疑,是否是那人故意派來專門破壞自己吸收飛揚古全部靈相的?想到那一抹紅影的厲害,他不免猶豫了一剎。
張瀟沒有絲毫猶豫,拐帶著小半片飛揚古的靈相殘軀單腿蹦跶著飛逃。
只逃出不到百丈,身后的陳無忌已經想通一些事,打定了主意,立即卷起一陣沙塵席卷追來。
張瀟的陰神狀態雖然打架不成,但感知敏銳,速度奇快,往復百里都不過一念之間。只是帶著這副殘軀實在是走不快。正思量要不要脫體離開的時候,忽然感到胸腔一震,神識一查發現那是一顆七彩琉璃的晶體,頓時明白,這是靈相法身的心核。福至心靈:算了吧,這殘軀就還給你,不過這七彩心核卻要歸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