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余琰這會兒對這一句詩的感觸甚深,他可以確定,自己剛才是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要不是自己這個回答對上了這欺陰換陽老鬼的胃口,恐怕他頭都已經被擰下來了…
念頭飛轉,余琰突然發現身前已不見拂云叟的蹤影,想來是這老鬼已經離開了,于是便看向一邊的林郡守。
見到余琰看過來,林澤文連忙說道:“大和尚勿怪,非是我林某人造作,而是大和尚如此佛韻修為,近乎至人,卻要去做官,這…哎!實在是有因噎廢食之嫌。不過,既然大和尚愿意如此,那么我自當照辦!就是有一事,還需大和尚注意一下。”
“郡守大人請說,貧僧洗耳恭聽就是。”余琰立即一口答應,不過這會兒,他心里頭不免有些驚疑不定,這位林郡守一直提到他有佛韻?
難不成,這其實不是在說場面話,而是他真的有佛韻?
那么,這佛韻究竟意味著什么?
不知金身之法的余琰,這會兒是一頭霧水,可偏偏他眼下又不好開口問,只能等下找個時機,問一問那只一邊裝死一邊瑟瑟發抖,在自相矛盾中像個憨憨的貓了。
“我可為大和尚保舉,但卻需要大和尚給我一個全新的身份,且不能與大和尚的俗家有關。另外,我還需要去大和尚的俗家所在之地打點一二。”林澤文笑著說出要求。
“這是應該的。”余琰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林澤文這話說的委婉了些,實際上是在打聽他的出身來歷。不過這也在常理之中,就算有林澤文這位青崖郡郡守保舉,也得是身份清白之人,才能被保舉成功。
而何為清白之人?
祖孫三代以內,無人有登記在案的犯罪記錄。
這一點,余琰倒是自信不成問題。
這倒不是說神秀和尚的俗家——奕家有多么安分守己,而是庸朝的一個不成文規矩。
衙門不計寒門往過!
這句話的意思,是一旦成為地主階級,那么就算過去有什么登記在案的記錄,也直接一筆勾銷了。
所以,寒門都是身份清白之人!
從某一方面來看,這也可以說是階層壟斷。就好比那水滸中的“宋保義”,保義郎無權無勢,更是武職,宋朝重文輕武,五十二階官職中,保義郎位列五十,是倒數第三,可就算如此,宋江為了保義郎這一個稱呼,前后不知道折騰了多久。
說到這一點,這庸朝其實還挺像宋朝的,都是重文輕武,階層固化,只不過沒宋朝那么窩囊就是,也沒有外敵。
甚至余琰都沒聽說過,這庸朝一十三府以外,還有什么地域。
余琰接著說道:“貧僧的俗家,是蘇湯河縣遠樵山集鎮的奕家,而貧僧原名叫做奕劍云,正是奕家長子。至于新身份,余琰二字即可。”
林澤文聞言,連連點頭:“崇琬琰于懷抱之內,吐琳瑯于毛墨之端,以琰為名,甚好,屆時你再以崇琬,亦或琳瑯為字,上官見了,定會有所印象,可利于升遷。”
這一確定,林澤文便直接改了對余琰的稱呼,不再喊他大和尚,隨后更是指點起了為官之道。
林澤文能官至郡守,除了有一個大儒父親外,和他本身精通官場之道也有很大關系,這淺談幾句,便讓余琰對于庸朝的官場,心中有了一個大概。
“多謝郡守大人指點。”
余琰微笑著,將托盤擺到了林澤文身前的案上。
“不敢當,不敢當,你我各取所需罷了。”
林澤文喜不勝收,滿臉都是笑容。
就是那先前將這尸骨人參果擺到余琰身前案上的那一寒藤小廝,這會兒看著余琰和林郡守,是滿臉幽怨,甚至眼中還有幾分慍色。
但且不說此時是在開韶華宴,就是余琰肩膀上那位“山人仙家”,便讓這小廝不敢造次了。
山人仙家,這有兩種意思。
一是對于地仙之屬的敬稱,只要是能一直變化人身,哪怕是討封成就的“黃大仙”,都可以被稱一聲山人仙家。
第二種,是地仙之屬找到了一處契合自身的洞天福地。哪怕還未成功借來洞天福地之力,但只要是已經在那一處洞天福地附近定居,就可以被稱之為山人仙家。
而此前他家老爺招待時,曾笑著說道:“有山人仙家至,此當為喜事,于情于理,作為東道主,都該宴請一番。”
隨后,他家老爺盡管沒有露面相見,但能被他家老爺稱呼一聲“山人仙家”,這一位地仙之屬,毫無疑問是那第二種!
而此類山人仙家,可以當作天仙來看待。
看了一會兒余琰,這寒藤小廝便不情不愿地看向了那位林郡守,暗自哼了一聲:“壞我好事,你還想夫妻同好?”
“你能這么想就好,我還擔心你氣憤之下做什么傻事,為此憂心不已,畢竟你我同在此地百多年,昔日又是同源而生,以人間的說法,你我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既然他要帶人參果回去,讓他妻子吃,那么你與我一道走如何?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遇到些愛管閑事的,也好互相照應。”
一聲傳來,這是另一寒藤小廝,都是差不多的打扮,面容清秀,又涂脂抹粉的。只不過這原本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小廝,此時面容明顯偏向于女子,就連身段,也變得嬌小婀娜起來。至于這寒藤小廝原本穿在身上的大紅衣裳,不知何時變成了長裙,而那頂大紅色帽子,則是變成了一紅色簪子。
這簪子很是精細,一頭還有鳳翱翔,看起來格外喜慶。
“你先前相中的,就是此人嗎?”一臉不情愿的寒藤小廝聞言,不由看過去,然后詫異的小聲問了一聲。
“你沒瞧見嗎?”
“道兄,我瞧著那和尚模樣俊俏,光顧著看那和尚去了。”這一寒藤小廝說著,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你呀你!不過這和尚把人參果送了人,就是辜負了你,你兩也是無緣無分了。還有,你該叫我姐姐了。”
“姐姐,你倒是好,可憐我要變作男兒身了。這世間,做男子,多苦命啊!”這寒藤小廝凄凄楚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