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莫愁好像也感受到了眾人異樣的目光。
他想看看自己的臉,想看看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然后,戎莫愁用神識調運靈炁,可是他的身體卻沒有任何響應。
經脈中沒有他熟悉的靈炁簌簌流淌的歡暢感,他的身體也沒有熟悉的水靈炁涌現,就連他的鼻子,也沒有嗅到周圍空氣里被他靈炁攪動的水氣息。
戎莫愁就好像看到了世界末日,慌亂地四下尋找,然后他的目光投向水潭的潭口。
他想找點水照一照自己現在的模樣。
可是剛邁出腳步,孱弱的身體就重重跌倒在地上,脆弱的手骨因為支撐蒼老的身軀當即骨折。
戎莫愁疼的臉都變了形。
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胃里一陣向上翻涌,嘴一張,重重地打了個嗝兒。
一個雪白的泡泡從他嘴里冒了出來,漂浮在空氣里。
然后,就在眾人驚奇的目光注視里,雪白的泡泡突然上下抖了抖。
從泡泡的頂端破開一個小小的孔洞,一個毛茸茸的白色的小家伙,從那個孔洞里爬了出來。
小家伙身上濕漉漉的,像只剛孵出來的小雞,細軟的絨毛一縷一縷黏在身上,背后脫著一堆雪白的,亂七八糟的不知是什么。
小家伙趴在白色泡泡上,向四下看了一圈,然后黑豆子一樣的小眼睛落在炎顏身上,好像看見了熟人一樣興奮地閃了閃。
小家伙朝著炎顏的方向伸出細小的爪子,可是又跌倒在白泡泡上。
好像有些氣惱,小家伙用力甩了甩頭上兩根細細的長觸角,突然把毛茸茸的身體縮成一團,好像在發力。
隨著小家伙的用力,一股透明的液體沖進它背上那團皺皺巴巴的東西里。
“刷!”
隨著透明血液的注入,一對雪白的大翅膀突然展開,陽光很快蒸干了翅膀上濕漉漉的液體,折射出七彩光華。
毛毛蟲滿意地點了點觸角,撲棱著白翅膀向著炎顏飛過去。
看著迎面飛來的大蝴蝶,炎顏好奇地盯著,然后說了句:“這白蝴蝶該不會是塔夏蘭手里那只白色毛毛蟲吧?”
然后她想到了回來后,看見的那些才從潭底爬上來的蟲子…
炎顏突然覺得很有可能!
那些蟲從水底上來,說明戎莫愁很可能也進過地宮。
然后戎莫愁這家伙就把那只塔夏蘭特地交代過不讓動的白毛蟲給帶出來了!
“果然是光吻。”
身邊的契無忌目光落在圍繞著炎顏飛的血色大蝴蝶上。
這蝴蝶的個頭明顯比一般蝴蝶大的多,有兩個成人手掌那么大,通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質,飛起來美麗的大翅膀忽閃忽閃的,就像一團翻飛的白羽毛。
大蝴蝶似乎很喜歡炎顏,也或許是只認識她一個人的緣故,一直圍著她飛。
因為大蝴蝶實在太漂亮,眾人都有些羨慕炎顏。
但炎顏卻有些郁悶。
塔夏蘭特地交代過,不讓動白毛蟲。
可是這家伙化蝶以后老繞著她飛,她又不是祝英臺,還要演一出梁祝么?
似是看出炎顏有些不喜,契無忌把手伸向雪蝴蝶,給炎顏解釋:“光吻是塔夏蘭公主的伴生獸。”
炎顏有些意外:“就是跟人一起生下來的?”
契無忌點頭:“域外的蚩厄族人,有的人生下來都會有一只伴生獸。伴生獸跟蚩厄族人是擁有各自獨立生命體的兩個生物,沒有必然聯系。”
炎顏詫異:“就是雙胞胎,一個是人,另一個是獸?”
契無忌點頭:“形成這種特殊繁衍形態的原因,可能是蚩厄族的一部分祖先,曾與別的種族相合繁衍的結果。”
炎顏明白了,這是基因序列的遺傳問題。
契無忌繼續解釋:“只是有的伴生獸跟同生的蚩厄族人關系親密,會一直跟著孿生人。就比如你現在看見的光吻。”
“其實大多數伴生獸跟主人的關系都很疏遠,它們也并不需要蚩厄族人撫養,出生后就自行離開了。有很多人甚至都沒見過自己的伴生獸。”
聽契無忌講述這些的時候,危魑滿眼羨慕地看著契無忌。
他就沒見過跟他同生的那只伴生獸。
聽母親說那是只白斑豹,性靈智慧算高的,并不是自己跑的,是被人偷走了。
契無忌:“像光吻,就是獨一無二的伴生獸,它的智慧很高,尤其記憶里等同于人,能記住很多事情,所以光吻跟塔夏蘭殿下的關系很親密,它現在都還能記得它同塔夏蘭公主一同生下來時候的情景。”
炎顏看了眼白蝴蝶,有些羨慕。
雙胞胎兄弟姐妹遲早會離開,可是如有一生下來就有這樣一只漂亮的伴生獸一只陪著,走到哪兒都不會感覺孤單,比人強。
“它的主人雖然已經不在了,但伴生獸的壽命卻可以很長,所以,它到現在才…呃…”
契無忌看了眼大蝴蝶,然后說出意味深長的四個字:“意外長成。”
契無忌的聲音不算大,但在場的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明白了這只白蝴蝶的來歷,自然也就聽出來了契無忌話里的意思。
最后眾人又把目光投向趴在地上,自己摔斷一只手肘,奄奄殘喘的戎莫愁。
講實話,要不是眾人親眼看著戎莫愁一點點變成現在這幅樣子,根本就認不出來這就是天悲島長生閣的大師兄,那個風度翩翩溫文儒雅的大師兄。
所有人都沉默了,沒人詢問契無忌緣故,因為沒人焦心戎莫愁的狀況。
現場顯得有些尷尬。
最后還是耿通自人群里走了出來,恭恭敬敬上前與契無忌見過,詢問道:“請問少主,剛才您說的這個‘意外長成’是怎么個說法?”
契無忌看了眼落在炎顏頭頂的大蝴蝶,淺淺一笑:“要說清這個事兒,得先說一下這只光吻的屬性。”
“蝴蝶生長靠采食花髓,光吻是只天生靈蝶,靈蝶生長便要采食生髓,也就是生靈的靈根。”
“從剛才戎修士口吐光繭來看,光吻此前應是毛蟲形態。”
這回虞昕竹和月雅眾人一起整體點頭。
虞昕竹:“沒錯,我們見到它的時候,它還是只白色的毛毛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