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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熊貓書庫    隱世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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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孫大,秦念西先遣了韻嬤嬤,往大營里走一趟,把南邊的醫家要往安遠城過來的消息,送到王爺跟前。有了這些大夫,安北軍里的事兒,就可以盡快動起來,趕在春夏兩個最好的季節,可以做多少事兒。

  長公主正在屋里慢慢走動,見得秦念西微彎著嘴角從外頭進來,面上帶著一股子喜氣,便笑著問道:“有什么好事,快說給姨母聽聽,讓姨母也跟著高興高興。”

  秦念西上前攙了長公主往軟塌上坐下,“姨母真是眼明心亮,才剛管事的送了信來,有一批大夫要過來北地,如今這安遠城里,別的都好,就是人手實在不夠,女醫館那邊已經排隊排到下個月了。”

  榮尚宮端了水上來,笑著接話道:“這里頭還有個笑話兒,昨兒三夫人遣了嬤嬤過來說,已經有人走門子走到她那里了,聽說還是從祁城過來的。”

  長公主有些詫異道:“這是讓嬤嬤來遞話兒了?”

  榮尚宮搖頭道:“沒有,三夫人當場就給拒了,說是臉沒那么大,人家醫女出的可是皇差,當初在祁城的時候,被可著勁兒為難,怎么沒站出來替人家說句話…”

  長公主略愣了愣才道:“這怕不是來走門子的,反倒是來探話兒的,念丫頭怎么想的?這批大夫一來,必然會有人往王爺那處遞折子,要重開祁城的女醫館,現在還能以人少搪塞過去,到時候怎么說?”

  秦念西眨著眼睛道:“姨母,阿念若是名醫女,經歷了那樣滿眼是血的慘劇,只怕早就被嚇破了膽,怎么可能還會去祁城。醫家治病本就有忌諱,一不治不信之人,二是心里忐忑不治。”

  長公主失笑道:“你這丫頭這是變著法兒在說服姨母呢。你放心,姨母必是站在你這邊的,到時候姨母會跟王爺好好說的。”

  秦念西微微搖頭道:“姨母,您不要把這事兒攬在身上,您還在養病呢,直管安心養病就是。這世間萬事,總逃不脫情理法三字,這件事,于情于理于法,咱們君山女醫館可都沒犯著。”

  榮尚宮也跟著點頭道:“奴婢也覺著咱們姑娘說得對,王妃,您就好好養病。這就是人心不滿足,從前沒有的時候也沒事,后來得而復失又覺得少了點什么,就這么找上來探話兒的,也未必是真心實意,咱們不犯著搭理。”

  “這話又說回來,如今時日尚短,若是將來安遠這處真看出不同來了,那才是巨大的心理落差。既如此,奴婢便知道怎么去回三夫人這話兒了。”榮尚宮又添了一句。

  秦念西倒不想再說這事了,只笑道:“姨母這身子一日比一日見好,等哪日外頭沒風了,姨母可以出去曬曬日頭,這太陽光最是扶正祛邪了。”

  到得下晌,曉月軒的東廂里,靜謐安然,秦念西展開嚴冰那封書信,信上說了兩浙路善堂擴建的事,又說了些花草茶的訂單僅兩浙路一地,就是上百萬兩銀子的流水,信的末尾,竟也有一雙小腳丫,說是添了個姐兒,頭前那個哥兒天天守著妹妹,高興得不行…

  另外那封信,秦念西拿在手里呆怔了許久,才慢慢拆了封口,才一展開,那一筆明顯帶著館閣體痕跡的行楷,就那么熟悉又陌生地攤在眼前。

  只看了個稱呼,秦念西便只覺面上有些灼熱。

  阿念吾醫…

  北地路遙,山長水遠,不知是否安好。

  這信上的言語之風,一點都不像他前世里寫的那些文章和詩詞,反倒好似很熟悉,自己從前寫給明夫人的信,大約用的就是這么直白的言辭。

  他說是在京城萬壽觀養病那段時日,充分見識了君山女醫們的本事,心中無限感慨,只覺早先因為身子不康健,浪費了許多光陰,過完夏天,就覺得通體舒泰,有使不完的氣力,和長輩商議過后,明夫人便和他一路南下。

  他見到了許多她曾在信中提到的美景,雖說不像春日那么生機勃勃,滿眼是綠,是爛漫花朵,但秋日的五顏六色也是極美的。

  坐船南下時,那一條大江上,果真是讓人心生天高云闊之蒼茫感,直感慨親眼得見和從書中看來的,到底不一樣。

  他們先到潯陽祭祖,再到君仙山當面拜謝張老太爺和太虛真人,得青川叔父引薦,拜到康老先生名下,在君山書院讀書。

  他說康老先生最喜歡和他下棋,和他下棋的興趣遠高于跟他說學問,他用的就是她當初和他下棋的那方法,他不用因勢利導這個詞,他用的是打蛇隨棍上。

  他說他每日在山上散步時,都能看見萬壽觀里熙熙攘攘,君山女醫館門口天落了黑,還有病家在排隊。他作為一個曾經覺得必死的病人,每每看見這些,就能感覺到這個地方多么令人心生敬佩,而她,治好他的大夫,做的是多么了不起的事。

  他說這信送出來的時候,山里臘梅已經開過,茶花花期很長,蔥綠夾著嫩黃的迎春極其打眼,好像南方的春天已經來了。光陰似箭,他不會浪費每一寸光陰,會早日找到他該在的位置,不負她相救之恩。

  最末尾,他說他每日遠遠望著那片竹林,那林子上如今有許多道童在練功,他能想象出她當初在那里練功的情形,但竹海林深,卻找不見她的行蹤,只能寄竹葉兩片,慰藉她思鄉之情…

  秦念西從信封里掏出那兩片已經有些略略泛黃的竹葉,不知為什么,只一瞬間便潸然淚下。

  那些上一世,他想去而不能成行的地方,都會在今生留下足跡吧,他能去江南讀書,能去坐船渡江,能去這世上每個他想去的地方,看到他曾在絕望中憧憬的風景。

  他還能拜在當世大儒門下讀書,能日日和除她之外的人下棋,他字里行間每一個地方,好像都有自己的影子,他說他能想象她當初在那片竹林上練功的情形,而他站在遠處眺望那片竹林的模樣,卻仿佛就在自己眼前。

  塞北江南,果然好像很遙遠,透過那兩片竹葉,她覺得,她好像是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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