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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君山義診

熊貓書庫    隱世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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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掩蓋之下,君山縣城邊上,一處極不起眼的客棧里,一個灰衣男子,牽了匹馬,徑自出了城,往北邊去了。半刻鐘之前,一個極尋常的長隨,盯梢盯丟了,遍尋不著目標,見天落了黑,才趕緊回來復命。

  君山藥市旁的仙來客棧,是君山最大的客棧,也有奉命出城找人,悻悻而歸的。

  一位來自北邊的遼源城,那里是最貼近旌國的地方,也是大云朝里,瑤花交易最多的地方。

  一位來自蜀地的藥商,今年的花椒和貝母都賣了好價錢,面上卻不見一絲喜色,只在屋子里打著轉兒,長吁短嘆。

  靠坐在圈椅上的美貌婦人,顯得有些憔悴,期期艾艾道:“老爺,明日的瑤花,你一定要拍下來,不管多少銀錢。”

  那中年漢子煩躁地擺手道:“都說了不是銀子的事兒,說了你也不懂,你一個婦道人家,你只管去把寶兒照管好就是…”

  “可那瑤花,就是寶兒的命啊…”

  “你就知道瑤花瑤花瑤花,有了瑤花也不過就是續命,續得了命治不了病,有什么用?”

  “那你說怎么辦,你能找到治病的法子?你要能找到…”

  那婦人還在喋喋不休,外頭卻有人敲門喊道:“爺,長明回來了。”

  那中年漢子哼了一聲,摔門便出去了。

  “長明人呢?”

  “在院子里候著呢。”

  那中年漢子一臉急躁:“快叫進來。”

  那叫長明的長隨進門先行了禮,也不等自家老爺問,便兀自開始說:“遵照爺的吩咐,小的和長帆跟著那一家三口,去了城外的一處村莊上。那一家子確實是外地人,因城里實在住不下了,也沒多少銀錢,便借住在城外的村莊上。”

  “小的花了點銅子和那家的男人打聽了,說是上晌那院兒里,就兩個中年醫女,還有幾個女徒弟。說是那兩個醫女極是和氣,把完脈就說明白了病癥,又言明這病不是三兩日就能治好的,先扎了針灸,說是針灸的時候,那孩子就睡著了,睡得極好。”

  “那醫女還讓那孩童明早再來扎針,還說等義診結束之后,再跟醫館商量,讓那孩子留診。后頭又給開了七日的藥,小的也看了,還抄了下來,極簡單的幾味藥,爺,您瞧瞧!”說著從懷里摸出張紙,遞到自家老爺手上。

  那中年漢子細看了那幾味藥,蹙眉問道:“你確定就著幾味藥?這是個助睡的方子,這…”

  那叫長明的立即點頭道:“爺,小的也問了,說是先要讓小兒夜里安睡,才能修整臟腑,聚集元氣。那漢子說不太明白,小的是拼湊著,猜的意思。”

  那中年漢子略沉吟了一下,才點頭道:“似是有些道理,源哥兒也是夜里不安生的。”

  “爺,還有件事。”

  “你說。”

  “那漢子說,他們家哥兒在里頭扎針時,外頭有個孩童,是咳疾,極重的那種,說是反反復復,去的時候發著高熱。其中一個醫女,說了一大套,他聽不太懂,就是那醫女一上手,在那病童的手上、背上和肚子上,推按了一會子,那童兒便鬧著要大解,解完手,那熱就降了下來,咳也能咳出痰來了。”

  中年漢子看了那長明一眼,點頭道:“長帆在那里看著呢?”

  “嗯,小的怕爺著急,便留了長帆在那里看看夜里的情況,明日一大早,小的便去城外迎了長帆,早點把信兒送回來。”

  “行,你先去歇著,明日一大早,你早點出發。”

  “是,小的這就去了。”

  長明一走開,那中年漢子便對候在一旁的管事道:“你明日一大早,醫館還沒開門就去,先拿個號再說,看樣子,這兩個醫女手上,還是有些真功夫的,咱們也不等了。”

  那管事忙道:“爺,不等長石回來了?”

  中年漢子搖頭道:“才剛長明不是說了,上手就有效,估摸著應該錯不了。昨日下晌,咱們光顧著那瑤花去了,也沒派個人去看著,不知道都診了些什么癥。現在看來,那陸老先生說得沒錯,是我錯怪了他。哎,等過了這幾日,咱們再備些禮,去跟他賠罪吧。”

  “爺,這事兒,也不能怪咱們,往日里,也沒聽說萬壽觀有精通治小兒病的大夫啊…”

  “話是這么說,但咱們到底是浪費了人家一片好意。行了,就這么辦吧。”

  那管事忙躬身道:“那小的明早便去拿號。”

  第二日一大早,秦念西和兩位醫婆想著反正看診的人少,只不慌不忙,準備開診之前到,便行了。哪知醫館卻來了人催,說是領了女醫號的,已經排了長隊,等在醫館那小院外頭了。

  秦念西和兩位醫婆一頭霧水,這可是,頭日不過上晌診了三人,下晌診了五人,還有個孩童,是王醫婆見得左右無事,跑去隔壁幫忙,見那孩童高熱不退,上嘔下瀉,搶過來的。

  三人連忙收拾妥當,趕去了君山醫館,從后頭進了那處小院。

  醫館的伙計守在后角門那里,見得秦念西這一行人過來,忙躬身遞了一摞單子過來,韻嬤嬤接過來抖了抖,一臉訝然道:“這么多?”

  那伙計忙道:“前頭已經不發號了,這是五十個,掌柜的說,咱們這頭就兩位大夫,這邊的病人又極耗功夫,說是若是能用藥的,盡量用藥,不然的話,只怕是看不完。”

  秦醫婆屈膝道:“多謝小哥提醒。”

  那伙計忙側身避過,又擺著手道:“可不敢當,對了,您幾位千萬把門守好,盡量只開半扇,外頭還有好多沒拿到號的,也都急得很。行了,您幾位先忙,若是要幫手的,只管派人到柜上找掌柜的。”

  三人一商量,便說定,由兩位醫婆在前頭接診,秦念西在后頭負責扎針,診床一溜兒有五張,都是小間,倒也調配得開,紫藤負責跟著秦念西做幫手。今日若有要行按撫之法和灸療的,已經學了一段時日的沉香和木香,可以聽吩咐上手。

  至于脈案,積累更多的醫案,是這趟出診最重要的目的。可眼面前,確實準備不足,分身乏術,只能邊診邊記,后頭再來完善了。

  韻嬤嬤今日把四個徒弟都領了來,得了吩咐,直管守好門,外頭一道,中間一道,不能讓人亂躥。

  一切準備停當,只等韻嬤嬤開門。

  好家伙,外頭已經吵嚷得不像樣子,從門縫里看見里面有人了,更是開始叫喊著開門。

  韻嬤嬤開了一扇只容一人過身的小門,門才開了一條縫兒,便感覺到一股極強的力量在往里推,韻嬤嬤略用了點力,先用兩手撐了門,往那門檻上站了上去,揚聲道:“不要吵了,先聽我說。”

  外頭見得人出來的吵嚷聲,被韻嬤嬤這一嗓子,喊得有些愣住了,韻嬤嬤趁機道:“第一條,叫號進,進去以后聽規矩,這院里看的都是婦人和孩童,男人不許進。”

  “第二條,今日看診的人多,不信醫女的不要進,進來了若要拉扯的,我們直管趕出去,沒那么多閑工夫。”

  “第三條,沒領上號的明日請早,若有急癥的,去柜上找伙計,他們會另行安排,別耽誤了病情。”

  “好,閑話少說,一號二號在哪里?”

  “我我我…”

  “在這里在這里…”

  一號是個黑臉漢子,攙著自家婆娘擠到前頭,韻嬤嬤收了號牌,放了那女人進去,讓后頭的徒弟,樓然和樓蔚扶了,往里去了。

  那漢子伸長了脖子,往里看,韻嬤嬤道:“你便在這外頭等著,不要走開,許要你去拿藥或是有醫囑什么的。”

  那漢子忙點了頭,往門外邊墻角處,站了過去。

  韻嬤嬤點點頭,對這極配合的一號,印象好極了。

  “二號呢?二號!”

  正是頭日夜里那管事,舉著號牌急得一頭一臉的汗,急急解釋道:“稍等稍等,我們少爺身子不好,在外頭車上,這便抱進來了。”

  韻嬤嬤斜了他一眼道:“你瞧瞧,這外頭有身子好的嗎?身子若好,也不來這處了,你先把號牌收好,等有出來的,你們少爺若來了,再進去吧…”

  “誒誒誒,等等,等等,我們少爺在路上來了,真的來了…”

  韻嬤嬤卻懶得理他,接著揚聲道:“三號,三號先進。”

  三號倒是一個漢子抱著個孩童,一個婦人跟在后頭。

  韻嬤嬤一邊收了他的號牌一邊道:“你在外頭等著,讓他們母子進去。”

  那漢子也不多話,把孩子遞到那婦人手上,自家也往那墻角去站著了。

  那二號還要說話,韻嬤嬤卻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第一個婦人看得極快,就是崩漏,秦醫婆治此癥,手到擒來,辨明了是腎氣不足、血熱妄行、氣虛血瘀所致,盞茶功夫都不到,便開出了藥方。

  那孩童倒是麻煩些,不過四五歲,睡著了就鼾聲震天,他阿娘說,有時都擔心他一下接不上氣,憋過去了。

  也曾看過大夫,開始時,鼾聲沒這么大,大夫說是風熱之癥,開了藥吃了,好了一點點。過一陣子又發作了,換了個大夫,大夫說是鼻息,又開了藥,吃了一陣子,倒是不喊頭痛了,可這鼾聲,卻是越來越大了。

  王醫婆把了脈,又看了舌苔,篤定道:“如今已是痰濕凝聚,脾虛痰阻了,再不精心調治,往后會導致一系列的病癥,還會影響孩童生長。”

  那婦人忙問該如何,王醫婆寫了脈案,又寫了方子,遞給沉香道:“你帶去后頭,按撫加艾灸,再給她講講需要注意哪些事,這樣遷延反復,估計也是平時沒有照管好。”

  沉香屈膝應了,便示意那婦人抱了孩子跟自己往后頭去。

  韻嬤嬤按照秦醫婆示意,又開了門,把那婦人送了出去。

  外頭守著的見得速度如此之快,那沒拿到號牌的,還有排在后頭的,沮喪之情都稍微化解了些。

  韻嬤嬤又站上那門檻,揚聲喊道:“昨日看過,醫囑今日復診的,有沒有來的?有的話,到門口來排隊。”

  人群中一陣騷動,昨日來復診的,都覺得左右無人,來得都沒那么早,哪知天剛亮,號牌就被拿完了,正不知該怎么辦呢,到柜上去問,柜上都忙翻了天,別說人想插進去問,便是根針想插進去,都沒那么容易…

  那三個抱著孩子的,跑得最快,男人一邊高聲應答,一邊在前頭開路,女人在后頭跟著,一身大汗,總算擠到了門邊。

  韻嬤嬤對這幾個復診的極有耐心,把那三個都放了進去,卻也攔了男人在外頭。男人已經知道了今日這新鮮規矩,默默往門墻角上靠過去。

  可那門才關上,那三個男人跟前,便聚上了人,都在打聽,昨日診治的情形。

  人說三個女人一出戲,這門口三個,比一出戲也不遑多讓。

  排在五六七八號的幾個,左右都是個等,但瞧這情形,反正也不會等太久,便跟那三個人搭上了話。

  最先那個問:“大兄弟?你們昨日來看的都是啥病啊?”

  話最多的是那個頭日被王醫婆搶過來的病家,孩子生著病,一點急色也沒有,昨日那番上躥下跳的,仿佛就不是他:“我們家的,先是上頭吐下頭拉,昨日熱得燙手,眼看著都開始抽搐了,那個醫女還真厲害,先是扎了幾針,先止了嘔,又一通按揉,那燒就退了…”

  旁邊那個接話道:“那醫女確實有兩下子,我們家那個也是,連著咳了幾個月沒消停,昨日當場拉出一泡燥屎,又咳了好多濃痰出來,晚上就不燒了。”

  “嘿,這可真厲害,不開藥嗎?”

  “開啊,藥不多,就開了三服藥,說是是藥三分毒,小兒盡量少用藥…”

  有人看另外那個一直沉默寡言的,便問道:“這位大兄弟,你家的,是什么癥?你怎的一語不發?是沒看好?”

  那人甕聲甕氣道:“我們家的,說是弱癥,不好治…”

  旁邊的都無比同情地看著他,開始竊竊私語,還有人感嘆道:“喲,大兄弟,你這可不容易,這病不好治…”

  “是哦,我們那處,有個姓王的員外,家里該有銀子吧,那小兒子就是這病,沒治了。”

  還有人關注的點更奇怪:“大兄弟,這義診送的藥里,還有人參嗎?這可了不得。”

  邊上一個一臉不懂:“為啥要人參?”

  “不說這病就得人參吊著嗎?”

  那人倒是甕聲甕氣答了:“沒有,那醫女沒說要人參,只說要治些時日…”

  圍得越來越多的人一片嘩然:“不可能,這是哄你的吧…”

  “這也能治?”…

  那排了二號的管事,終于等到了自家少爺,松了一大口氣,卻又覺得不對勁,左思右想,才發現,竟是沒見得自家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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