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抬頭看到鄭慧紅走了進來,小芳站起來,想請她坐,話還沒有出口,鄭慧紅卻先開口,問:
“什么意思,這個北北,怎么還把我們給告上了,你知不知道,小芳,這樣讓我很被動,昨天我還和老大說,我們還在繼續談并購的事情。”
鄭慧紅說著,也不用小芳請,自己在沙發上坐下,坐下的時候,順手就從紙巾盒里,“唰刷”抽出兩張紙巾,在玻璃茶幾上反復擦著,雖然茶幾很干凈,她還不停地擦著,顯然心里是很焦慮,她正竭力控制著自己的這種焦慮。
小芳也坐下來,笑道:“可以啊,沒錯,是還在繼續談,我們這里,不是要幾個股東都同意嗎?”
“一邊在談并購,一邊起訴我們,哼,小芳,你就和我說,你們是不是還要漫天要價,老大也這樣問我。”鄭慧紅說。
“話說得直接,也夠難聽,要價不是很正常的行為?”小芳繼續笑道,“你剛剛說你很被動,知不知道,北北也很被動,你上面有人說你,他下面一堆的人都在說他。”
“他有什么被動的?”鄭慧紅奇怪了,問。
“慧紅姐,這里不是法庭,關起門我們說句實話,你敢說你們‘每日鮮’的保鮮柜,不是仿造北北他們的?雖然這個官司,我知道贏面很小,你們的法務,肯定也很有信心,包括北北也知道,實用新型的專利權,就沒有幾個能打贏的。
“但是,并不是他下面每個人都知道,下面看到兩個雙胞胎的柜子擺在一個小區,還知道自己這個,明明已經申請了專利,你說,他們會怎么想?下面大家都意見很大的時候,北北他能裝作是看不見?這樣怎么帶隊伍?
“就這個事情,我沒有問你,你倒上門來興師問罪了,你干脆直接叫你們馬老師過來,我當面問他,看他敢不敢說就是沒仿,法律是一回事,離開了法庭,也還要講一個理吧,這事,你們占理嗎?
“包括你們的語,什么‘來得早不如來得好’,當別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是在影射什么?說實話,我看到都有氣,慧紅姐,你捫心自問一下,北北他們不管是營銷也好,面對記者也好,他們有沒有一句是針對你們‘每日鮮’的?
“你們想打口水戰,他們都避開了,沒有和你們正面交鋒,你們財大氣粗,要打價格戰,他們也沒有跳下來和你們混戰,這反倒把你們得罪了?你們還講不講理,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小芳越說越氣,越說聲音越高,她氣鼓鼓地說了一大串,鄭慧紅也覺得理虧,她嘆了口氣問:
“小芳,這真的不是你們要價的手段之一?”
“笑話,要價要什么手段,直接開就是,你們可以開十塊錢愿意買,我們也可以說是一萬億才肯賣,用得著這么拐彎抹角嗎?”小芳說。
鄭慧紅笑道:“好好,別生氣了,我還第一次看到,你小芳氣成這樣,都不好看了。”
“少來,我也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氣到。”小芳說著也笑了,繼續罵:“這里好歹也是我的地盤,沒人像你這樣,一進來就開炮的。”
“好了,好了,我道歉!”鄭慧紅說,“我自己都感覺,我現在脾氣怎么越來越大了,不會是更年期提前了吧?”
小芳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她說:
“不是更年期提前,是現在越來越像個人物,老虎屁股摸不得了,平時大概人家都是順毛捋,捋習慣了吧。不光是你,你們掏寶的人現在出來都是這德行,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天降英明,忘了要是離開那個平臺,自己什么也不是。”
“罵夠沒有,小芳?”鄭慧紅問。
小芳嘻嘻笑著:“你不是說第一次看到我生氣嘛,慧紅姐,你就不能讓我過過癮。”
鄭慧紅嘆了口氣,她說:
“你說的對,我們現在確實有點飄,從上到下都是,和你說句實話,有時候我想起自己當年在你姐夫手下打工的時候,感覺都像兩個人。”
“怎么,我姐夫虐待你了?”
“沒有沒有,你姐夫和你姐,都對我很好,當初要是沒有你姐夫一直很理解和我,我也不會有今天,真的。”鄭慧紅說,“我第一次上互聯網,就是你姐夫專門送我去北京,還找到關系進去人家中科院的單位去上的網,你想想,一般的老板哪會這么干。”
“小芳,我就問你,并購的事情,是不是還有的談?”
鄭慧紅接著問,小芳知道,這才是她今天來的真正目的。
“當然。”小芳說,“不過這么大的項目,你也知道,怎么可能是三句兩句就能解決的,北北和‘半畝田’那里還簡單一點,他們兩個就可以拍板。
“我和劉蕓這里,你也知道,我們其實都是在為投資人打工,這些投資人,還都是海外的,其他的不說,光要和他們說清楚中國生鮮配送市場的復雜性,就夠啰嗦的,我們要一個個去說服,沒那么簡單。
“小虎那里也一樣,他也要通過董事會,那些董事,現在個個心懷鬼胎,還有的干脆就是喜歡搗亂,覺得在大陸干什么都不行,也需要小虎去溝通。”
“好吧,時間上我們等得起。”鄭慧紅說。
“本來就是,‘宅鮮送’名氣做得再大,得再好,并購之后,不還都是你們的,你們有什么好急的,不過是多花幾個錢而已,你們掏寶又不是沒有錢,再說,這錢也不過是臨時過渡,轉身一上市,這錢又溢價從資本市場拿回來了。”小芳說。
“就你會說,你這張嘴啊!”
“不是這樣嗎?”小芳說,“不是我看不起你們的人,就你們的人,要是現在接手‘宅鮮送’,還真沒有能力做得比北北他們更好,不如等市場占有率再高一些,再說。”
“好吧,那我告辭。”
鄭慧紅說著站了起來,順手把手里的紙巾揉成一團,扔進了廢紙簍里。
小芳問:“就坐這么一會?那你還不如直接打電話過來。”
“打電話過來和你吵架?”鄭慧紅問,“那可能真的會吵崩了,這樣不會,怎么吵都沒事。”
“好好,慧紅姐,你下次想吵架,就到我這里來。”小芳說。
鄭慧紅笑著離開了。
小芳拿起桌上的電話,打給了張向北,和他說:
“北北,鄭慧紅剛剛來過我這里,她要是去找你,說起并購的事,你就往別人身上推,千萬不要一口咬死說不行。”
“我知道了,不是要防止他們困獸猶斗嘛。”張向北說。
上次小芳和張晨從鄭慧紅他們家里回來,小芳就給張向北打了電話,和他說,要是鄭慧紅打電話給他,或去找他談并購的事,你都不要一口咬死,說沒有可能。
“為什么?”張向北問。
小芳和他說,只要讓他們覺得還有希望,他們就不會再去其他的城市搞重復建設,他們在上海和杭城搞“每日鮮”,主要的目的是以打促談,你要是讓他們感覺完全沒有希望,他們就只能一路打下去,不可能說放棄這塊市場的。
張向北立馬明白,和小芳說我懂了,謝謝小芳阿姨。
今天,張向北更是一點就通。
放下電話,小芳倒是想到了,很大的可能是真打起來之后,馬老師他們一定發現,“每日鮮”和“宅鮮送”的差別還是很大的,這種差別是骨子里的,他們自己想要一下子改變的可能性很小。
一家公司,有時候真的和人一樣,你誕生的那天就決定了你基因里有什么缺什么,基因里缺的,你想一下子改變很難,就像那天吳歡說的,整個掏寶,也找不出一個像向依云那樣的人,這樣的人,靠挖是挖不來的,他們就像土特產,只能在這家公司的土壤里生存。
而“宅鮮送”,有的何止是一個向依云,要是現在把整個“宅鮮送”送給掏寶,他們就是把每個崗位上的人都配配齊,都不可能。
他們一定也知道,就按這個狀況,兩家公司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而不是越來越小,這又是“宅鮮送”和“每日鮮”的基因決定的,也因此,就更增加了馬老師他們想并購“宅鮮送”的想法,要知道如果少了生鮮配送,大掏寶就會缺一只角。
更何況,這還是潛在的競爭對手,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坐大。
小芳站起來,離開自己的辦公室,她走去劉蕓那里,把鄭慧紅剛剛來過的事情和劉蕓說了。
“他們急了?”劉蕓問。
“有點。”小芳說。
“照這個打法再打下去,他們越打心里就越沒有底,會自亂陣腳。”劉蕓說,“你說,北北這是什么打法?他看上去好像是自己做自己的,一點也沒有針對‘每日鮮’,但其實每一招又都對準了‘每日鮮’,還都打到了痛處。”
小芳笑道:“打心虛了就對了,心虛他們就不敢再撒大錢。”
劉蕓想了一下,她說:“你看,要不要放出風聲去,說是‘宅鮮送’準備開始A輪?”
小芳知道劉蕓這是什么意思,掏寶那邊,要是知道“宅鮮送”準備開始A輪,就會更慌,他們的目的,既然不是要參股,而是希望并購,他們當然希望“宅鮮送”的股東越少越好,只要經過A輪,“宅鮮送”就必然會引入新的股東。
根據“宅鮮送”目前的估值,引入的新股東肯定不是一個兩個,而會更多,那樣的話,必然會增加他們談判的難度。
“還是不要。”小芳說,“這個時候放出這樣的風聲,對掏寶那邊雖然會增加壓力,但同時,也要防備把對‘宅鮮送’不利的信息傳遞出去。”
最直接的,聽到這個消息的人會想,看樣子“宅鮮送”快被“每日鮮”打趴下了,他們沒錢了。
劉蕓點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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