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劉立桿”的廣告發出去,已經過了半個多月,還是靜悄悄的,這個廣告,就像是一粒石子扔進水里,開始的時候激起一個浪花,然后漣漪在網上擴散,現在,連網上的漣漪也消失了,沒有人再有興趣談綸這件事情,它也就被互聯網徹底遺忘了。
互聯網在加速消息傳播的同時,也同時加速每一個事件的死亡周期,再大的事件,在網上也難保持一個月的熱度,人們在瀏覽電腦和手機屏幕的時候,他對同一事件的敏感神經和好奇,會迅速地鈍化和麻木。
張晨的辦公室暫時搬到“天空之城電子商務產業園區”之后,他的辦公室,就不再方便成為大家經常會路過的時候,上去坐坐聊聊天的點,這個點轉到了譚淑珍和老譚他們這里。
現在要是小芳在杭城的時候,張晨每天會送小芳去“枕水茶樓”上班,然后去譚淑珍和老譚那里轉轉,幾個項目,老譚都在幫他同時進行,他順便也可以和老譚聊聊工程上的事。
和小芳成為一家人之后,張晨和小芳,兩個人反倒很少去對方的辦公室,感覺去了對方的辦公室,會把辦公室的氣氛破壞掉,變得公私不分,所以張晨送小芳到“枕水茶樓”樓下,并不上去,而是在樓下和小芳告別。
小芳的肚子大起來之后,張晨會進一步,把她送到樓上,讓她坐下,給她倒一杯水,然后也不逗留,而是逃一樣地走了,好像生怕被小芳的客戶和同事看到似的。
小芳去上海的時候,兩個老太太也一定要跟著她,小芳嘴上不說,心里其實是哭笑不得,沒奈何,只能減少了去上海的次數,肚子越大,就越少去上海,就在杭城待著。
她也沒有辦法待在家里。
在家里,那兩個老太太,幾乎整天就會圍在她的身邊,無微不至地關懷,問這問那,小芳根本連工作都沒有辦法工作,到了“枕水茶樓”還好一點,她們只是中午的時候,會來給小芳送吃的,下午三點多鐘的時候再送一次。
在兩位老太太的眼里,天下再大的事情,也沒有小芳肚子里的孩子大,不過好在,張晨媽媽畢竟年輕的時候是勞動模范,三八紅旗手出身,在她的觀念里,還是會認為工作是很重要的事情。
遇到小芳很忙,兩位老太太又坐著沒有要走的意思,小芳會撒嬌一樣和她媽媽說:
“我很忙,再不抓緊,晚飯都不能按時回家吃了。”
這話,其實也是說給張晨媽媽聽的,因為每次到了這個時候,小芳媽媽還是很遲鈍的,她會看著小芳,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張晨媽媽馬上醒悟過來,站起來去拉小芳媽媽,和她說:
“工作要緊,工作要緊,我們走,不要在這里耽誤了小芳。”
小芳媽媽這才“哦哦哦哦”地起身,兩個人一邊繼續叮嚀小芳要注意這個注意那個,一邊走了出去,小芳看著她們的背影,抿著嘴笑,心里是甜蜜的,聽著兩個老太太走到一樓,還和服務員“再會再會”的時候,小芳搖了搖頭,這才開始工作。
小芳她基本都留在杭城,好在現在有了柳青,柳青常駐在上海公司里,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她就開車來杭城和小芳商量,她不僅杭城上海兩地跑,連原來小芳要出的國,現在也是柳青代替她去了,客戶們知道小芳現在是孕婦,旅行不方便,也很體諒。
有時候,小芳真心覺得,幸虧老天幫忙,在自己懷孕的最關鍵時候,柳青辭職來了,要不然,自己現在真的會有些手足無措。
林淑婉領英外國語學校在國內的擴展,進展得很順利,一方面是 因為林淑婉臺胞的身份,各地的臺聯很幫忙,第二個是柳青在央視的時候,和地方電視臺建立的人脈,每個電視臺,總是有那么一兩個很屌的記者,是可以直通當地的最高層的,有他們幫忙,方便了很多。
柳青雖然從來沒有打出過柳成年的名號,但她是柳成年的女兒,這是客觀事實,她聯系的那些記者們知道,記者們聯系的地方最高層也知道,大家不會特意因此為她開方便之門,但還是給了很大的面子,照顧很多。
就像她那次因為張晨“動感地帶”項目改建的事,和譚淑珍一起去和杭城規劃局的局長餐敘,見面了,大家就心照不宣,要不是自己有這個特殊的身份,柳青自己,在張晨辦公室的時候,也沒有底氣說我替你去。
柳青不會刻意回避自己是柳成年女兒的這個事實,但她嚴格遵守不借她爸爸的名義和對方說:“你幫我…”,還有就是,不做為自己個人謀利的事情,不做會讓對方犯錯誤的事情,做到了這些,柳青覺得自己問心無愧,覺得自己比一些人,吃相好看太多。
柳青在這點上,和小芳很像,她們對小芳的一些前同事,有一個共同的評價,那就是,吃相太難看,吃相太難看的人,遲早有一天是會全部吐出來的,在這個社會做事,不管國內國外,最靠得住的,還是自己的本事。
張晨送小芳到了“枕水茶館”樓下,正好碰到柳青也到了,張晨問柳青,你什么時候來的?
柳青說昨天晚上。
柳青接著和張晨說:“好了,你護花使者的任務完成了,大肚子交給我吧。”
小芳也和張晨笑著說:“你走吧。”
張晨說好,他走出去幾十米,回頭看看,看到小芳和柳青兩個人,并沒有上樓,而是站在茶館門口聊了起來,張晨走出去一百來米,回頭再看,發現她們兩個,不僅沒有上樓,而是已經離開了茶館門口,朝著張晨反方向,在米市河邊邊走邊聊。
張晨心里有些感觸,他也覺得有柳青在真好,不知道為什么,張晨總是覺得,有柳青在小芳身邊的時候,他很放心,這大概就像是柳成年知道柳青在他們這里,會放心一樣吧。
張晨雖然和柳成年打交道并不算多,逢年過節連客套的寒暄電話也沒有,但彼此都覺得很了解,柳成年知道張晨這個老板,不會做豁邊的事情,張晨似乎也知道,柳青雖然是高干子弟,但因為她是柳成年的女兒,自己就大可放心。
張晨到了停車場,開車去求是書院,走進譚淑珍的辦公室,張晨問:
“有沒有消息?”
譚淑珍搖了搖頭,張晨罵道:“這個王八蛋,肯定已經看到這個廣告了,看樣子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出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管他,還是救救另一個走火入魔的人吧。”譚淑珍說。
“誰?”張晨問。
“你兒子。”
“張向北?”
譚淑珍笑道:“你還有幾個兒子,當然是他。”
“他怎么了?”張晨好奇地問,“他不是在永城,在劇團里,跟著向南混嗎?”
“他們已經不在劇團,劇團放假半個月,讓大家帶著小孩,出去旅游旅游,今年上半年,大家都辛苦了,再說,劇團的人前幾年哪里有能力出去旅游,都是把去外地巡演當旅游了。”
譚淑珍說著,張晨不停地點頭,他說好事啊,向南做得對,團里是不是還應該補貼路費?
“已經補貼了,一個人四千的旅行補貼,小虎他們富邦金控的基金會獎勵的,說是他們在大陸贊助的藝術團體,頻頻得到最高獎勵,對他們基金會,也是臉上貼金的事。”
“那這個和張向北有什么關系?”張晨奇怪了,問。
“沒有關系,不是說到這里,我才順便和你說這事嘛,你知道北北和南南他們去哪里了?”譚淑珍問。
“也去旅游了?”
“沒有,他們去下面農村參加雙搶,幫人家農民插秧去了。”譚淑珍說。
張晨哈哈大笑:“這不是挺好嗎,小孩子能自找苦吃,我們還擔心什么?”
“吃什么苦,那樣的苦他們能吃嗎?”譚淑珍說,“昨天是幾個人好奇,都去插秧了,還沒有干到中午,鄭新穎和周若怡就中暑了,那個孫胖子,倒在田埂的樹蔭里,說什么也不肯起來,就南南大概夏天排練的次數多,還能抗熱…”
“張向北呢?”張晨連忙問。
“不是說他中邪了嗎,他還越干越歡,連那些農民都佩服他。”譚淑珍說,“我就奇怪了,張晨,你們家也不是農民出身,這張向北,怎么就喜歡上了這個?”
“農民出身才不會喜歡這個,業余愛好者才可怕。”張晨笑道,“你忘了我們家,可是有兩個墾荒戰士。”
譚淑珍用手在自己腦門上一拍,叫道:“得,我把這事給忘了。”
“不僅有兩個墾荒戰士,還有一個三八紅旗手的奶奶,和一個住在別墅里,也要出去當棒棒的外婆。”張晨得意地說,“我們家可是徹頭徹尾的勞動人民,我和你說,張向北在耶魯大學,都有很大一塊菜地,領著一幫各種皮膚的人,在種菜。
“他們一個教授,還是諾貝爾經濟學獎的得主,對他們的事也很感興趣,不僅跟著他們一起種菜,還說要開一門蔬菜經濟學。”
“那他去美國讀什么書?讓他回來,我幫他找一塊地,直接去當農民好了。”譚淑珍說,“你別扯那么遠,還是想想今天怎么辦吧。”
“今天怎么了?”張晨問。
“今天,周若怡、鄭新穎和孫胖子三個人,是已經趴下,動不了了,南南也不想再去,結果,北北還堅持要去…”
“那就讓他去好了。”
“讓他去好了?他一個人去我才懶得管,問題是南南,你還不知道南南那個脾氣,她和你們北北杠上了,北北要去,她就也要去,他們兩個,現在大概已經在‘汗滴禾下土’了。”
“怕什么,不就插個秧嗎,又不是什么壞事。”張晨說。
“不是什么壞事?”譚淑珍惱了,罵道:“你們家北北當然沒事,反正他曬再黑,回去美國,班里還有比他更黑的,你讓南南怎么辦?這一個夏天過去,她上臺扮竇爾敦,都不用化妝了。”
張晨哈哈大笑,他說:“那我能怎么辦?要么,我們兩個現在過去替他們?”
“滾!”譚淑珍罵道。
張晨站起來說:“好,我滾去大哥那里。”
張晨走到門口,譚淑珍叫道:“回來回來。”
“干嘛,還有什么好啰嗦的?”張晨轉身問。
“晚上一起吃飯,讓小芳也去。”譚淑珍說著,抬頭看到張晨正疑惑地看著她,補了一句:
“老喬下午來。”
張晨說好。
小芳已經和深圳安信信托的喬總,一起做過幾個項目,她和喬總,比張晨還熟悉,小芳老是和喬總說,做金融,他才是自己的啟蒙老師。
喬總聽了這話,感到很意外,小芳就說起了很多年以前,他們一起吃的那頓飯,就是那頓飯,讓她對金融有了興趣,覺得這金融原來和化學一樣,里面奧妙和變化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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