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在醫院住了三天,準備出院,張晨媽媽一定要讓小昭回永城去坐月子,她說,在這里哪里能坐月子,住也住不好,吃也吃不好,回家多好,這月子里,大人和小孩都把身體養好了,才不怕。
張晨爸爸,早就想回永城了,當然在一旁大力。
張晨也覺得,小昭回永城坐月子,可能是最好的選擇,在杭城,不管父母去三堡,還是繼續住在紅旗旅館,都很不方便。
他們也不能另外去找一個地方,比如說在市區找一套房子,一是短時間根本就很難找,大家的房子都不夠住,誰會有多余的房子出租,還是整套?
二是,離工廠太遠,張晨也不放心和不方便。
何況他們在房東大哥家里,也住出了感情,真要一下子搬離,不管是張晨還是小昭,都舍不得。
瞿天琳也他們回永城,瞿天琳和小昭說,反正是坐月子,你就在床上,這在杭城的床還是永城的床,還不一樣,永城還能住更舒服一些。
小昭雖然心里不舍,也不得不同意。
小昭不舍的還是要離開張晨,她和張晨說,你就這么狠心,把我們孤兒寡母扔下不管了?
張晨大笑,他說,你這說的是什么話,把你送去的是我家里,你住的還是我的房間,什么叫扔下不管了?我每個星期還可以回去啊,你不讓我回去,我還不干,還有,你放心,我會和我媽說的,保證不再讓你吃沒有鹽的蒸鯽魚和甜豬腳了。
瞿天琳在邊上笑,罵著小昭,有點出息,都當媽媽的人了,還這么舍不得老公,我和你說,過兩天你就知道了,有了兒子,這老公在你心目中的位子就往后排了,肯定是兒子第一。
小昭看著張晨,皺著眉頭說,親愛的,怎么辦,你要失寵了?
張晨笑道,好好,在家里,我永遠敬陪末座。
賀紅梅聽說小昭要回永城,就提出開車送他們回去,張晨算了算,五個大人,加一個小孩,還有很多的東西,賀紅梅那夏利,都不一定裝得下。
他給王海鳥打了個電話,請他幫忙送一下,王海鳥一口就答應了,第二天上午,他開著他新買的依維柯到了醫院。
瞿天琳、小安和賀紅梅把他們送上了車,瞿天琳和小安說,現在小張也不在,你還是繼續去他們攤位幫忙,小安說好。
賀紅梅開車把瞿天琳先送到杭城大廈,然后她們去了四季青。
王海鳥開車從浙二醫院出來,張晨讓他先去了邊上的供銷大廈,張晨進去買了很多的奶粉、尿不濕和餅干干果之類的東西回到車上,還有兩個營業員,跟在他們后面,幫他們提著嬰兒床和嬰兒車,這是王海鳥一定要買來送給張晨的。
張晨媽看到張晨和王海鳥提著這么多的尿不濕上車,就罵張晨,你買這個干嘛,家里面尿布我都準備好了,這個是在醫院里沒辦法才用用的,回到家里,哪里會用這個,不要說這么小的小孩,把你的屁股用紙包起來,你會不會難受,屁股都會爛掉。
張晨、小昭和王海鳥亂笑,張晨說好好,買都買回來了,也不能退了,你要是不用,就拿來生煤餅爐好了。
張晨媽氣惱地說,生煤餅爐我都嫌它點不著。
張晨擔心自己媽媽,接下去又要說嬰兒床嬰兒車沒有用,這可是王海鳥送的,媽媽要是胡說,那多尷尬,張晨趕緊和小昭說:
“這嬰兒床和嬰兒車是王老板送給張向北的。”
小昭聽了,趕緊朝前面叫道:“謝謝王大哥!”
王海鳥一邊開車,一邊抬了抬手,叫道:“應該的。”
張晨媽這才把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張晨看著暗笑。
中午的時候到了永城,車開到院子門口,就看到小武和小進已經在這里等了,兩個人幫忙,把所有的東西都搬上樓去。
小武知道張晨他們這個時間點到家,肯定沒有時間做飯,一行人把東西搬到家里放好,王海鳥和小進,把嬰兒床和嬰兒車裝好,小昭把張向北放進了嬰兒床里,這家伙睡得正香。
有人敲門,張晨過去把門打開,是飯店的服務員和老板娘,送小武點的菜來了,老板娘手里捧著的,是一罐土雞煲。
張晨媽張羅大家坐下吃飯,小昭一看到辣子魚塊,眼睛都放光了,趕緊伸出筷子,伸到一半停住了,看了看張晨媽,張晨媽笑道:
“吃吧吃吧,知道你憋不住了,反正我們向北也是永城人,永城人長大,也是個貪辣的貨,就是奶水有點辣,也鍛煉鍛煉他。”
一桌的人都笑了起來,張晨說,沒事,他早習慣了,一個永城人,一個四川人,我們的血都是辣的,他不會怕。
王海鳥怕,他可一點都不會吃辣,只能吃鹵牛肉、糖醋里脊和炒青菜,炒青菜也吃的他嘴里嘶嘶的,他說,永城這地方,我就是怕來,到店里吃飯,連那鍋子都是辣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嘶嘶,其他的人,就看著他笑話。
張晨媽趕緊撈了一只土雞腿給他,和他說這個不辣,王海鳥推辭不掉,只能接受。
吃完了飯,王海鳥準備走,小昭讓張晨跟王海鳥車走,和他說,廠里店里那么忙,我們兩個人都不在,怎么行,你回去吧。
張晨父母也說,我們兩個老的,還帶不好一個小的,你走,忙你的去。
張晨還是執意要在家里,住一晚上再走,他讓王海鳥先回杭城。
張晨帶著小武和小進出門,張晨騎著他老爸的自行車,小武騎車帶著小進。
張晨先去郵電局,交了四千五百塊錢的初裝費,申請裝一部電話,這樣有什么事,小昭在家里就可以和他聯系,他自己也可以打電話過來,小昭就不用跑到樓下的傳達室去。
張晨辦好手續出來,小武和小進抽著煙,在門口等他,小武問張晨:“接下來去哪里?”
“去五交化商店,我想買一臺大一點的電視機,再買一臺收錄機。”張晨說。
三個人上車繼續走,小武心想,要買大電視機,自行車可裝不回來,他看到路邊的店門口停著一輛三輪車,就和小進說:“去把這三輪車借來用用。”
三輪車沒鎖,小進走過去騎上三輪車就走,店里的人喂喂叫著跑出來,看到小武,他站住了。
小武和他說:“騎去用一下,等下還你。”
那人趕緊說好好。
張晨奇道,問小武:“你認識他?”
小武搖了搖頭:“不認識。”
張晨忍不住笑道:“你他媽的,不認識就把人家的車給征用了?”
小武也笑:“就用用,他有什么好怕的,我還會污他一輛破三輪車?”
張晨心想,這倒也是。
他們到了五交化商店,張晨化了一萬一千多買了店里最大,也是唯一的一臺29英寸的索尼彩電,又買了一臺燕舞牌雙卡收錄機,“燕舞,燕舞,一曲歌來一片情…”的歌伴隨了他們好多年,對這個牌子,不要太熟悉。
張晨繼續往前騎,騎到文化廣場上,縣文化館開辦的文化服務部,挑了挑,只買了兩盤歌帶,但把其他所有的音樂磁帶都買了,包括當時最紅的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命運》。
張晨也不懂什么音樂,只記得在報紙上看到過,說是多聽音樂,對幼兒的智力開發有好處,他就買了。
文化服務部里,還有一個柜臺,里面擺放著的都是一些古典音樂,張晨雖不懂音樂,但貝多芬肖邦李斯特等等的大名是知道的,他明白這些都是好東西。
但這部分磁帶,是不賣的,只提供轉錄服務,轉錄一盤磁帶,不算磁帶的錢,轉錄費是三元。
張晨指了指邊上那一盒盒空白的TDK磁帶,和店員說,就用你這里的磁帶,你幫我這里的,全部錄一下。
“這么多都要錄?”店員吃了一驚。
張晨說對,你算下多少錢。
店員趕緊算了起來,一盤空白的60分鐘TDK磁帶五元,再加上轉錄費三元,一共八元,全部需要三百二十八塊,都快是他兩個月的工資了,他不禁微微搖了搖頭。
店員收了錢,叫那邊柜臺的一個女孩子說,死逼,快點上樓,把你家的錄音機拿下來用用。
女孩撇了撇嘴說,又要用,都是白用的,我爸爸都講我了。
不過她還是站起來走了出去。
張晨問店員:“什么時候可以取?”
“兩臺收錄機一起錄,我今天晚上通宵加班幫你弄,最快也要到明天下午,你三點左右來取吧。”
張晨心想,下午三點?我還想明天上午回杭城呢。
小武說:“我來拿了給嫂子送去。”
店員趕緊說,可以的,小武哥來取一樣的。
張晨轉身準備走,店員突然問道:“你是婺劇團的張晨吧,現在發了?”
張晨笑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不認識這個家伙,但這家伙認識他,也不奇怪,大家原來不都是一個系統的嗎?
三個人把東西抬上樓,小進去還三輪車,張晨和小武,把電視機開箱打開,抬出來安裝,這么大的電視機,把張晨的父母都嚇了一跳。
張晨媽問道,這電視都和電影院一樣大了,多少錢?
張晨怕她啰嗦,就說:“沒多少錢,四千多。”
“四千多還不貴?這都我和你爸一年的工資了!”張晨媽叫道。
張晨心想,我還沒和你說一萬多呢,要和你說,你是不是一定要逼我去退掉了?
張晨爸爸很高興,他呵呵地笑著:“這么大的電視,再看種土豆,是不是連地里的蚯蚓都可以看到了?”
張晨忍不住笑道:“那也要那地里,先有蚯蚓。”
“冊,土豆地里,怎么會沒有蚯蚓?”張晨爸爸白了他一眼。
張晨笑笑,沒有接嘴,張晨自己心里也頓了一下,他想,這是不是因為有了張向北的緣故,自己當了爸爸之后,感覺自己和父母的態度,都變好起來了。
小昭問張晨:“電話申請了嗎?”
張晨和她說申請了,可是要等到半個月后,才輪到裝,要么我走的時候把大哥大留在這里,反正我店里和廠里,都有電話。
小昭搖了搖頭,她說還是不要了,那客戶要是打電話訂貨,我又不知道廠里還有什么貨,還要先打電話問你。
張晨愣了一下,這倒是一個問題,現在打他大哥大最多的,還就是要訂貨的客戶。
小武站了起來,他說:“我出去一下。”
小武說完就走了出去,過了十幾分鐘,他回來了,張晨眼睛一亮,他看到小武身后,跟著兩個穿墨綠色工作服的人,一看就是郵電局的,其中一個進來就問張晨,電話準備裝在哪里?
張晨一聽就樂了,自己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怎么把小武這個永城王給忘了,在永城,臺面上走不通的路,背地里,可都是暢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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