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找到晚上九點多鐘,幾乎把海城所有大大小小的賓館酒店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黃建仁和徐佳青。
沒奈何,鄭煒只能打電話給朱行長,把這里的情況向行長匯報,朱行長問:“你們能不能確定,他會不會有危險?”
鄭煒看著劉立桿,劉立桿搖了搖頭,鄭煒和朱行長說:“沒有危險,他應該就是不愿意回去,又不想讓我們找到他,換地方了。”
朱行長嘆了口氣,他說:“好吧,我去安撫他家里,你們那里有什么新發現,就馬上打電話給我們。”
鄭煒說好。
劉立桿和孟平通了電話,孟平那里也沒找到,孟平和他說,他們去徐佳青和葉宜蘭住的地方去看過了,也沒有人,葉宜蘭說,徐佳青的包好像也不見了,他們應該是去哪里了。
“放心吧,桿子,徐佳青要是回來,葉宜蘭會給我電話的,還有,你放心,最多三天,我保證,第三天的晚上,就是他們人沒出現,徐佳青也會給我打電話的。”孟平說。
“你怎么這么肯定?”
“我的人我還不知道?她請假三天,第四天肯定會回公司,要是沒回,也會先請假,你,還有那個誰,就放心吧。”
劉立桿和孟平通電話的時候,鄭煒也聽到了,掛斷孟平的電話,劉立桿看著她,她苦笑道:
“三天?我現在最同情的是朱行長和孫猴,這三天,不知道他們怎么過。”
“這些公子哥,也太脆弱了吧,像我們這種平民,一年多沒回家了,平時最多一個月打電話回家一次,家里也不會擔心,打多了,還要被家里人罵。”劉立桿笑道。
“為什么?”鄭煒奇道。
“家里人都知道長途電話貴啊,打多了,他們覺得浪費錢。”劉立桿說。
“我也是,我出來到現在,一個電話也沒給家里打過。”吳朝暉叫道,“有什么好打的,拿著電話,也不知道說什么,反正家里知道,我在外面又不會死。”
鄭煒低著頭不響。
劉立桿說:“肚子餓了,政委,你餓不餓?”
鄭煒的年齡和他差不多大,他叫小鄭不合適,叫鄭總又覺得太正式和生分,干脆戲謔地叫她政委。
鄭煒似乎也明白了,她說:“餓了,司令員。”
車里的三個人都笑了起來,劉立桿問:“能不能吃辣?”
鄭煒搖了搖頭。
“那就去吃羊肉。”劉立桿說,“不過,那地方有點,有點…”
劉立桿一時想不到合適的詞,鄭煒問:“有點什么?”
“臟。”
吳朝暉說,劉立桿瞪了他一眼,趕緊和鄭煒說:“其實也不是臟,而是那里都是本地人,不怎么講究,有點淳樸。”
鄭煒咯咯笑道:“不是戰爭年代嘛,你們認為本政委什么地方不能去?”
劉立桿笑了起來。
三個人到了那家東山羊火鍋店,讓劉立桿感到欣慰的是,鄭煒一點也沒有嫌棄這里太過簡陋,反倒表現出了讓人感到有些夸張的好奇,但她的這種夸張,讓人看得出來,不是裝出來,而是真的太好奇了,這地方太出乎她意料。
也正因如此,讓劉立桿更深地感覺到了,她在北京,離普通人家的生活有多遠。
鄭煒覺得這里的東西很好吃,那個鴨腸,她起初碰也不敢碰,在劉立桿和吳朝暉兩個人不斷的鼓勵下,她用筷子挑了一小根,在鍋子里涮了涮,皺著眉頭,微閉著眼睛咬了一點,總算讓眉頭舒展開,再咬一點,眼睛也睜開了,把整根鴨腸吃下去,臉上笑開了。
這整個神情,就像是一個很小的小姑娘。
她朝他們笑著說,好吃。
劉立桿說,那就多吃一點。
她趕緊搖頭,不吃了不吃了,嘗過就可以了。
過了一會,自己也忍不住,看著劉立桿,調皮地笑了一下,又挾了一根涮涮,吃完,接下來就和劉立桿吳朝暉一樣,一筷子一筷子地涮了。
三個人吃到十一點多,吃得興高采烈的,早把前面的郁悶拋到腦后,鄭煒說不行了不行了,再也吃不下了,過了一會,她看看四周,又有些亢奮地說:
“原來海南本地的東西這么好吃。”
“喜歡吧,喜歡我就天天帶你吃。”劉立桿說,“保證一個月不重樣的。”
“真的?那太好了!”鄭煒叫道。
“一個月?也不怕吃出感情來。”
吳朝暉嘀咕道,鄭煒的臉刷地緋紅,劉立桿用手里的筷子,啪地就給吳朝暉一下。
吳朝暉趕緊叫道:“好好,你們慢慢吃,一個月,要么讓我和魏文芳也跟著蹭,不然,就我一個人當電燈泡?”
劉立桿大笑,鄭煒趕緊扭過頭去,劉立桿看到,她連脖子都紅了,她的脖子頎長,又是短發,轉動起來的時候有一種優雅。
出了東山羊火鍋店,劉立桿和鄭煒說,對海城來說,現在晚上才剛剛開始,你是想先轉轉,還是回房間?
鄭煒看了看手表,她說回房間吧,我還要和北京通個電話,太遲,我怕他們都睡了。
劉立桿明白,這是不方便在他和吳朝暉面前通的電話,就和吳朝暉說,那就先送政委回去。
鄭煒剛來,沒有租房子,魏文芳還擔心她一個女孩子,住的離公司太遠,或一個人住都不太安,就暫時把她安排在公司對面,龍昆北路上的椰島大酒店。
在路上,劉立桿問鄭煒,酒店還行嗎,住不住得習慣?要是不行,明天就讓魏文芳幫你換一家。
“房間很好,很大很漂亮,就是,就是…”
鄭煒有些忸怩,即使在黑暗中,劉立桿也能感覺到她的臉肯定又紅了。
“就是什么?”劉立桿問。
鄭煒好像鼓足了勇氣說:“就是酒店的大堂里,有很多不三不四的人。”
劉立桿明白了,一定是坐在酒店大堂的那些人,看到鄭煒進進出出一個人,又是大陸的,就以為她是叮咚,要來搭訕。
雖然那些企圖搭訕的人也大多是從大陸來的,但只要在海城待了幾天,人就會陡然色膽包天,覺得這城市的每個女人,都是叮咚,都是可以搭訕的。
但這還真沒辦法,每個酒店的大堂都是這樣,換無可換。
劉立桿只能和鄭煒說:“沒有關系,你不要理他們就是,在海城,每個酒店都是這樣。”
“為什么,這些人哪里來的?”
“大陸來的,臺灣來的,香港來的,都有,到了海南,就變成一個德行。”劉立桿說著就想,自己他媽的也不比他們好哪里去。
他們說話間,車子正經過海秀路,劉立桿讓吳朝暉開慢點,他搖下車窗,指著外面馬路邊上的那些姹紫嫣紅,密密麻麻站在路邊的女孩子說,你看到她們了嗎?
“看到了,她們真漂亮!她們這是在等著去表演嗎?”
“不是,她們是叮咚。”
“叮咚?什么是叮咚?”
“叮咚就是…”
“就是賣的。”吳朝暉說。
“啊!”鄭煒輕詫了一聲,她的臉肯定是又紅了,她有些結結巴巴地說:“現在,還有這種,還,還,這么明目張膽?”
“這有什么,到處都是。”吳朝暉說。
“你再看那些男的,看到沒有?”劉立桿問。
鄭煒點了點頭,說看到了。
“酒店大堂里的那些男的,就是這種人。”劉立桿說,“在海城,一個女孩子是不能隨便在路邊站著的,你站在那里,就有這樣的人上來搭訕,在酒店大堂也是,不過,你不要理他們就是,他們也不會糾纏著你。”
鄭煒明白了,心里有些惱怒,原來那些人也以為她和外面這些女孩,是一樣的,她輕聲罵道:“要死!”
“見多就不怪了。”劉立桿笑笑。
他們到了椰島大酒店,鄭煒下車,劉立桿跟著也下了車,他陪著她經過大堂的時候,沙發上果然坐著幾個男的,但看到鄭煒身邊有人,別說搭訕,他們連多看一眼的興趣也沒有。
到了電梯間,劉立桿說,好,我就送你到這里。
鄭煒看著他,臉還是紅撲撲的,她微笑著,真誠地說:“謝謝你,司令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