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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夸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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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為炎黃鑄劍。

  這一句話的分量,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教授道:“道長,這個是…”

  張若素解釋道:“一個古代神系太陽神的神話概念。”

  “打個比方的話。”

  “你們可以認為是赫利俄斯,或者埃及主神拉的神格。”

  老教授推了推眼鏡,好奇道:“這東西,保真嗎?”

  張若素認真道:“是真的。”

  “我們之前殺了一個主神,把他的東西拿了回來。”

  “當然這個不重要。”

  哈?什么東西?!

  唐鴻哲的思緒稍有些呆滯。

  事實上他昨天難得回家一趟,給女兒講述的睡前故事就是赫利俄斯和向日葵的希臘神話,結果第二天這足以類比希臘太陽神赫利俄斯的神格結晶就擺在他前面了。

  這就好比昨天說起外星人。

  第二天外星人首領就結結實實躺在你前面的手術臺上。

  你手里突然還多出一把解剖刀。

  太離譜了啊。

  唐鴻哲感慨著,然后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盯著這神格所化的寶石,哪怕是有老道士的結界和禁制,以及這神話概念其實本身處于未被激發狀態,他仍舊感覺到一種顫栗般的恐懼感。

  仿佛核反應堆產生的粒子令氮氣和氧氣分子能量升高,處于激發態。

  而后回歸常態時候散發出的,美麗而致命的藍色光芒。

  這代表著足以毀滅自身的偉力。

  而除此之外,還有作為科學研究者的好奇心。

  不只是他,幾乎所有的科學研究者反應都差不多,作為這個時代最頂尖的一批科學家,最具備天賦的學者,他們也都很清楚地知道,現在人類對于超凡的認知還處于一種比較初級的階段。

  科學,并非是單純的物理,化學。

  嚴格意義上,科學應該是一種認知世界萬物的方法論。

  只要是真實存在的,只要是可以研究的東西,那么便可以屬于科學的范疇,遙遠到宇宙盡頭的光芒,萬物誕生前的爆炸當量,微弱到肉眼無法捕捉的微觀生態,但凡可以被人類捕捉到一絲絲蛛絲馬跡且客觀存在的,全部都可以作為科學研究的對象。

  問題只是在于,人類目前的認知水準和知識結構是否能夠完成解析。

  說白了。

  如果用水猴子都懂的方式解釋。

  科技樹你得先把前置科技都點亮了才能進行下一步研究。

  沒法跳躍。

  而很多的科技樹其實和游戲里那種老老實實一環接一環遞進的完全不同,而是彼此交叉的,而且這個學科交叉還交叉的特別妖嬈特別地離譜,鬼知道你沒法突破研究的下一步是因為遠到十萬八千里外的一門學科還不夠成熟。

  比如上九天攬月的航空設備,那需要無數尖端科技的完美結合。

  差了一步都不行。

  科學是精密的學科,是機械之美。

  而超凡,則是匯聚于偉力于自身。

  這二者交叉,需要的是高屋建瓴般的研究,而世界上又有哪種力量的層次高度,能夠抵達神靈之域?一眾學者只是一瞬間就明白了眼前這神靈概念的重要性——

  不僅僅是作為兵器。

  而是作為一種答案,一種參考的研究物。

  他們就仿佛已經得到了最終真理和考試答案的學徒。

  接下來只需要反向解析,就可以快速地推進超凡認知,直接把神州的超凡認知學科瘋狂地點亮,當然,這同樣需要極為漫長的時間,根本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但是還有什么比不斷靠近真理的終點更讓人心中震顫的愉悅感嗎?

  對于他們來說。

  既然已經得到答案,接下來只需要研究下去,總有一天會抵達終點。

  在研究開發兵器的途中,所衍生出的一個個附屬學科和研究,都會具備有改變整個世界的力量,譬如電腦,他們腦海中已經開始構建一種種未來的學科。

  眉毛花白,神色溫和的老教授坐在輪椅上,伸出手摸索著下巴,若有所思:“這是太陽神的力量,太陽是恒星,那么,理論上極限完全可以演化成為恒星末期的狀態,完成超新星爆炸的推演啊。”

  超新星爆炸?

  張若素額角跳了跳。

  沒想到自己的老朋友一開口就是王炸。

  這家伙,脾氣這么爆的嗎?

  那是宇宙中最狂暴的力量,至于有多強…

  一顆恒星的湮滅,足以瞬間照亮一整個星系。

  其力量足以持續幾個月才緩緩消失,順便會把恒星的一切物質以十分之一光速的速度往外拋,大概就是附帶破甲穿透,強大地離譜,這東西直接就是玉石俱焚的掀桌手段。

  而且用一次就得殺一個太陽神。

  哪兒那么多太陽神給你宰啊。

  老教授嘆息道:“不過,這個太難了,一百年,一千年都未必有可能完成,甚至于人類現有的方法,都完全無法激發這一個過程的開始。”他自嘲道:“我們可以看得到未來。”

  “但是我們甚至于連扣動扳機的力量都遠遠做不到。”

  “畢竟,連最初的宇宙射線都是因為這東西誕生的啊…”

  他語氣中滿是遺憾。

  張若素懷疑自己的老友體內有相當程度的暴力基因,看著文文雅雅的,怎么一瞬間這么武德充沛了?不過,畢竟是科學家,為什么各種故事里面瘋狂科學家角色會那么多?

  因為他們確實是最具備好奇心的一部分人。

  而且,是好奇心,天賦,勤奮,執行力乃至于靈感全部抵達一定高度之后,才能走到這一步,這樣的人很容易推開潘多拉之門。

  唐鴻哲道:“老師超新星爆發太難掌握了,而且也未免太浪費了。”

  “既然無法完成超新星爆破的話。”

  “那么,為什么不試試看核心坍塌,創造人造黑洞呢?”

  他先是覺得自己的老師說的太浪費。

  反手砸出一個同樣離譜的東西。

  無論是超新星大爆發還是說核心坍塌演化黑洞。

  前提都是一個——這個恒星要毀滅了。

  比如黑洞就是恒星收縮,塌陷,而后強力爆炸。

  核心中所有的物質都變成中子時收縮過程立即停止。

  被壓縮成一個密實的星體,同時也壓縮了內部的空間和時間。

  一個嶄新的黑洞新鮮出爐。

  但是哪怕是張若素都知道,作為精密的科學,根本無法做到一蹴而就,這只能是展望,對于千年后,乃至于下一個五千年后的展望,現實永遠無法捕捉到人的想象,哪怕身在大地之上,思維亦可以遨游星海。

  最終他們確定了現在唯一可能能嘗試的東西。

  “單純的火力恐怕很難對于這些神靈級別的武力產生傷害了。”

  “我們所需要的是,哪怕只有一瞬間的火焰,也要將神靈擊穿,唯獨手中有著足以弒神的武器,我們才能挺直腰桿,站在大地之上。”

  最終嘗試計劃方案一:嘗試人造星辰,捕獲宇宙中劃過的流星,而后以這大日之神的力量重新點燃死去星辰的核聚變之火,創造大日,研究促進星辰坍塌,用這種人造恒星制造威力只有原版本萬分之一甚至于百萬分分之一的恒星隕落級的爆炸。

  如果說原版本的徹底爆發。

  那可是足以照亮一整個星系的狂暴力量。

  是代表著恒星類神靈死亡一擊,雖然某個太陽神蠢到完全不知道自己還有這一招,以及,祂幾乎沒有決死拼命的勇氣和時間就是了,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殘留都很恐怖。

  都足以對于神靈產生毀滅性的攻擊。

  但是這一柄劍的鑄造,耗費巨大到只是想一想就離譜的程度。

  捕捉星辰,完成人造大日,點燃核聚變之火。

  而后嘗試將其進程加快到星辰毀滅之前。

  “需要多少年完成?”

  “不知道…”

  老教授搖了搖頭:“或許一百年,或許五百年,我們都要完成。”

  “這是人族的神兵。”

  “真正庇護人的力量。”

  “而且…”

  老人沉默,打算開口的時候,張若素道:“我來吧。”

  他看著那一張張臉龐上的微笑欣喜,深深吸了口氣:“這句話,由我來說吧。”

  在一眾天才般的學者們欣喜的時候,道人深深地看著那一張張臉上的喜怒哀樂,閉了閉眼,開口道:

  “所以,不愿意參加這一次計劃的,可以選擇離開了。”

  “門口有陣法,可以將你們這一段時間的記憶抹去,將你們身上和大日概念相連的短暫因緣斬去,不會被察覺。”

  討論聲戛然而止。

  抹去記憶,這四個字像是來自于北方的寒風,讓氣氛凍結,讓氛圍增加了一種殘酷冰冷的味道,張若素閉了閉眼睛,道:“我們的對手是天上的諸神,而神靈幾乎全部都具備有提前預知的天機能力。”

  “趨吉避兇是基礎的,幾乎本能。”

  谷“而這個趨吉避兇的預知,往日無法做出反饋,是因為足以威脅到他們的力量,本身屬于同一層次的強者,或者說相近層次的強者,同樣會自然而然干擾天機,所以這樣本能的預知難以發揮效果。”

  “但是,你們是不同的,相較于諸神來說只是凡人。”

  “而當你們親手鑄造這柄劍的時候,神靈會有所感知的,因為你們手中將會握有對神產生威脅的力量,而你們個體卻又無法以自身來規避掉神的天機預知。”

  “哪怕是隔著遙遠的距離,他們都可以循著天機奪走凡人的性命。”

  “所以,為了防止你們被諸神所殺。”

  “為了避免這一點,為了避免妞們親朋好友被牽連,參與計劃者,在第一階段將會全部遷入道門洞天福地之中,將會有道門和佛門的修士每時每刻維持天機大陣的運轉,隱藏氣機。”

  “也就是說。”

  老道人的聲音頓了頓:“既然要對神拔刀,只能離群索居。”

  “后續的驗算可以交給普通的科學工作者,單純的數字不會蘊含危險。”

  “而親自接觸大日核心概念的成員,需要遠離人群,直到計劃完成,現在的話,你們沒有接觸過這東西,再加上禁制封鎖氣息,還能夠斬斷因緣,之后真正接觸了大日計劃,就無法脫身了。”

  “計劃開始后,甚至于你們本身都無法和旁人接觸…”

  “為了以防萬一,會斷絕一切交流,把你們徹底保護起來。”

  “這次的對手不是其他國家,是天上的諸神,本能把握天機。”

  “不容許一絲的差池。”

  話音落下,已經滿是死寂了。

  神靈能感知到威脅自身的力量。

  而作為凡人卻又絕無法抵抗這樣的預知。

  為了不導致計劃暴露,為了不讓自己的親人受到牽連,他們必須要遠離社會,一直到計劃完成,若是計劃無法完成,恐怕連去世都不能告知親人,因為這一次的對手,是諸神。

  那種直接的交流都會帶來危險。

  可能和家人的視頻都會是危險的信號。

  他們只是被陣法遮蔽氣機。

  而不是徹底消失了。

  畢竟作為真正鑄造這一柄劍的人,他們本身就代表著神靈的惡意注視,為了以防萬一,他們本身的經歷和存在都必須被封閉起來,更不必說其他。

  慢慢的,有幾個學者站起來,羞慚地鞠了一躬,而后離開了。

  “我,我還得回家…”

  “抱歉。”

  他們臉上浮現出那種仿佛做出了最錯誤決定,最慚愧決定的表情,有的人甚至于淚流滿面。

  老道和老教授目送他們離開,回答道:

  “你們其實沒有做錯什么。”

  “錯的難道不是我們這樣的老家伙么…是我們啊。”

  “我們沒辦法,沒辦法像是以前那樣保護你們。”

  “反倒要你們來保護人間了。”

  而大部分剩下的,則是沒有離開,最終,老道人輕聲道:“還有五分鐘時間,可以聯系外界。”

  “我們,只爭朝夕…”

  轟的一聲,伴隨著椅子的響動,這些往日溫和的科學工作者猛地站起來,然后各自奔出去,到了角落里,唐鴻哲同樣這樣,他是最理智最冷靜的那種,站起身,對老道和自己的老師打了招呼,找到安靜的地方。

  拿出手機,給朋友群發消息。

  安排學生接下來一直到畢業的課題。

  辭職。

  他的父母已經去世了,已經經歷過離別。

  所以顯得理智而冷靜。

  像是做數據實驗一樣,如同緊密的儀器。

  最頂尖的科學家,生活中也會受到一定的反向影響。

  直到最后他打通了和妻子女兒的視頻電話。

  伴隨著嘟嘟嘟的聲音,似乎是沒有注意到,當最后打開手機的時候,對面女兒的笑臉,還有妻子帶著抱怨的聲音也傳來了:“慢點跑,小心點。”

  “工作完成了嗎,阿哲?”

  “沒,還沒有,可能有點麻煩…”

  唐鴻哲回答。

  視頻上變成了女兒的笑臉:“爸爸,爸爸,我剛剛做摩天輪了。”

  “摩天輪哦!”

  “我都沒有喊出來,是不是很厲害?!”

  “對,對,最厲害了…”

  唐鴻哲微笑點頭。

  “那爸爸你什么時候回來,我們放風箏啊。”

  小女孩開開心心的道:“你說了今天晚上會放煙花的,天黑黑的,煙花亮晶晶的,biu一下飛上去,就能炸開花,天就會變得和白天一樣。”

  “我們拉了勾的。”

  唐鴻哲嘴唇顫抖,他伸出手捂住嘴唇,而游樂園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看到自己的父親手掌捂住嘴唇,仿佛是在思考,而后點頭微笑,眼眶發紅:“嗯。”

  “會的。”

  “爸爸會給暖暖造一個大煙花。”

  “所有孩子都能看到,黑夜被驅逐的那一幕。”

  “好哦!!”

  “那爸爸,我們去坐旋轉木馬了,媽媽給我買了好漂亮的風箏,不給你看,回家了給你看。”

  那邊主動地掛了電話。

  唐鴻哲看著驟然黑下去的手機里發呆。

  他踉踉蹌蹌站起來,轉過頭看到自己大學時期一直就看不對眼的那個家伙也在,自己始終認真學習,那家伙還是個海王渣男,到處約妹,一點科學工作者的嚴肅都沒有。

  現在那個老對頭眼眶發紅,抹了摩斯的頭發亂糟糟的。

  鼻子都紅彤彤的,像是個搞怪角色。

  唐鴻哲想要大肆嘲笑他,卻發現對面的表情似乎也是想要嘲弄自己,而后他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表情也是這樣的,最終什么都沒說,他輕聲道:“加油。”

  “嗯。”

  最終他們坐在了會議室里面,一片安靜。

  白發蒼蒼的老教授低語著嘆息:“我曾經為炎黃鑄造了一柄劍。”

  他是最后的那幾位兩彈一星元勛之一,因為靈氣復蘇,超凡的普及,成功修行延長了壽命,坦然微笑:“而今,又要鑄造第二柄劍了,雖然我可能最終會倒在這樣的路上,但是能夠和你們并肩,我很開心。”

  “那么,我們的計劃,名字是什么?”

  “弒神兵嗎?”

  唐鴻哲旁邊的海王呂波光強笑著問道。

  事實上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需要耗費多么巨大的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完成。

  老教授道:“不,這一次計劃,名為夸父。”

  唐鴻哲呢喃:“夸父逐日?”

  “夸父不量力,欲追日影,必渴死也,比喻不自量力的舉動嗎?”

  他雖然是理工科,但是之前女兒的成語聽寫里面有這個。

  老教授道:“不。”

  他道:“是欲要將大日攝取到手中的決絕!”

  將擊沉諸神的偉力,把握在人類的手中!

  “代號,夸父!”

  “意即捕捉神話大日的人類。”

  白發蒼蒼的老人轉過身,沉默了下,輕聲道:

  “你們都是,都是我們人族的夸父…”

  共和國之輝。

  諸神之爭,燦爛之世。

  炎黃。

  為庇護這大地上的每一位生靈。

  參戰!

  古老的文明,當面對著諸神的時候,再度掙扎著坐上了牌桌,無論對手幾經變換,從不曾放棄,永遠會自內心爆發出炙熱的火光,那根曾經被夫子鑄造的脊梁骨,是最硬的那根。

  每一代的豪杰和英雄以自己的熱血讓這根骨頭越來越硬。

  未來回過過往,當某個節點發生的時候,那時的所有人只當做尋常一日。

  而撐天之神重取出一個匣子,疑惑道:

  “石夷,我還是想要問下,你要這女媧之土,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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