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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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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世的人們啊,可曾聽聞過,過往的人祭祀水神時候,最高的禮?

  若是不知,我來講與你們聽。

  要選擇良辰吉日。

  是哪一天呢?

  最好是傳說之中水神的生辰。

  而后在靠近水流轉彎處的地方,用白色的土壘起九層的高臺用來放著最珍貴的祭品,是為犧,牲,對于水神而言,部族時代和古老時代的人們能夠拿得出的最高的祭品,只有一種了。

  符合生辰年月的孩子。

  用香草擦拭身體。

  穿上繁盛隆重的衣物。

  在一種神秘的歌謠誦唱里,站在高臺上。

  “你將會成為整個家族的驕傲。”

  “去侍奉神靈。”

  “在你去后,我們會給你立下祭祀,你的父母會有很好的照顧。”

  “所有人都知道會有這樣的故事,你是自愿犧牲自己,去治理水災的人啊…多么善良。”

  水波滔滔,那些長輩和人們虔誠而恭敬地跪拜,期望著他們能夠化解家鄉的災難。

  穿著盛裝的孩子們被當做圣人一般對待。

  手腕和腳腕卻被麻繩捆著,甚至于系著石頭。

  圣人和驕傲,為什么會被這樣對待呢?

  因為哪怕是那些說著這樣話的人也知道啊。

  所有人都想,活下去。

  過往,似乎是過往曾經看到過的一幕飛過。

  撐著傘的身影平淡地看著眼前的城市,原本寬闊平坦的街道上,現在到處都是停下來的汽車,這些現代科技的造物此刻已經無法再履行他們的職責,撐傘之人平靜往前,于是掀起了水波和風,流淌過城市的河流水位也開始暴漲。

  東海之中。

  衛淵看著眼前的符箓徐徐消散。

  共工的表層意識化作一名高大的男子。

  衛淵的身高不低,但是共工比起他來說要高許多,看上去至少兩米多,卻給人一種修長俊美的感覺,仿佛這個身材才是恰到好處,共工活動了下手腕,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衛淵斂了斂眸,看向圓覺和白娘子,讓他們在這里等待著。

  “放心,我們去去就來。”

  “應該不會花費太多的時間。”

  “你們在這里。”

  圓覺擔憂道:“衛館主你…”

  衛淵咳嗽了幾聲,平靜道:“我陪著共工,去人間看看。”

  水神共工大笑:“這幾句話倒是還有點氣魄。”

  “奇怪,奇怪,你當年如果也有這樣的性格,那我無論如何不該沒有什么印象。”

  衛淵只是答道:“人是會變的。”

  “經歷的一切事情,都會讓人發生變化。”

  共工不置可否,活動了下手腕,五指微微握合,于是千風涌動,衛淵眼眸微斂,只是一個瞬間,就已經離開了剛剛所在的東海深處。

  而圓覺和白娘子見到的一幕沖擊力則更是巨大。

  因為那并非是高速移動。

  而是直接調換了此處和彼處的‘水’,也包括水中之物。

  這一舉動的舉重若輕。

  如果以佛法來說,可能唯獨‘此岸彼岸諸法唯一’才能勉強形容。

  哪怕是以僧人心性,親眼目睹這樣毫無絲毫煙火氣的手段,仍是許久之后才回過神來,感慨低語:

  “阿彌陀佛…”

  “這就是水神么。”

  “那些凈土宗編撰傳說里面的所謂佛祖神通,恐怕也有不及。”

  等到破開水面的時候,衛淵已經看到了城市,以及天空中的山海裂隙——哪怕是他誅殺了梼杌,這些裂隙也沒有自然恢復,這很正常,就像是遇到有人砸破了門,就算是想辦法把這個強盜打破,那門也不會因為強盜被打炮就自己恢復。

  而因此,此刻神州隱隱然有和其余國度分開的趨勢。

  共工看著現代化的高樓大廈,看著那些鋼鐵叢林,臉上似乎有些訝異,道:“…這就是現代的人類部族么?”

  “并不是部族,是城市。”

  “城市…呵,不錯,在我沉睡的時代,你們的屋子還很低矮,很普通,至少大部分人住著的地方低矮而簡陋,甚至于還有不少人是住在山洞里面的,區區幾千年,居然發展到了現在這個模樣,很好。”

  共工語氣里頗有贊嘆。

  然后話鋒一轉,道:“讓我越發想要將神州重新納入神治了。”

  衛淵道:“神治的神州…”

  共工挑了挑眉:“呵…還是不認可,是嗎?”

  衛淵看著在煙雨籠罩之下的現代都市,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是神治的話,五千年之后,或許我們現在還是住著石頭的屋子,最多,只是更好看點的石頭屋子,而絕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

  “可是再好看的山洞也是山洞。”

  共工道:“不再有神,甚至于拋棄神。”

  “這就是你們在短短五千年里發展到現在的原因么?”

  衛淵想了想,只是答道:“五千年,很漫長了。”

  共工平淡道:“是嗎?”

  祂看著遠處的煙雨:

  “于神而言,五千年也不過是一場稍微長些的夢而已。”

  一人一神幾乎是立刻發現了兩人在思考問題上最根本的差異,沉默了一會兒,衛淵轉移話題,轉而問道:“你說,江南道的那個神,是叛徒?”

  “不錯。”

  “那祂是誰?”

  共工沒有回答,只是道:“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是嗎?”

  衛淵沉思之后無果,問道:“那你會怎么對祂?”

  共工笑了一聲,看著衛淵,反問道:

  “你們又會怎么對待叛徒呢?”

  這個話題再度被斬斷,而那疑似是某個水神的存在擒拿了衛淵留下的黃巾力士的靈性,黃巾力士是以天穹之中的真靈烙印為基礎所化,一旦那水神將這些真靈抹去,就相當于真正意義上殺了黃巾力士。

  但是也因此,衛淵能夠把握住那水神此刻的位置,筆直趕去。

  此刻的整個江南道都被籠罩入無窮無盡的煙雨當中,雨水幾乎已經無法用雨滴來形容,而是一道道蒼白色的長針,密密麻麻地低落插入江南道,原本在這個時期就因為秋雨而水位上升的各條河流,更是如同一條條蟒蛇毒龍一樣恣意舞動著。

  衛淵眼前恍惚了下,總覺得,自己在哪里曾經看到過這一幕。

  水漫金山?

  他回憶起圓覺和白娘子所說的,自己的那個前世。

  遠遠地看到了在水流中,有一道身影撐著一把雨傘。

  而黃巾力士真靈,就被那傘收攝于下。

  衛淵沒有遲疑,微微吐納一口內氣,將渾身細胞癌變帶來的痛苦壓制下去,掌中招出鐵鷹劍,鐵鷹劍震顫劍鳴,那水神察覺到了煞氣,動作止住,周圍的水流涌動咆哮。

  衛淵一劍斬出,對方抬手以傘攔住。

  巨大的鳴嘯幾乎像是雷鳴。

  周圍的雨水和河流仿佛有了自己的靈性,化作鎖鏈和兵刃瞬間襲殺衛淵。

  顯而易見,衛淵的出現沒能夠隱瞞過對方。

  衛淵看了一眼周圍的暴雨,雨水連綿成了極為細密的線。

  恐怕在踏入這籠罩江南的巨大雨幕之時,自己的存在就已經被察覺到了…心念微動,抖手出劍,劍氣縱橫,如同雷霆一般滾滾掠過,雨幕驟然為之一頓,那持傘之人呢袖口都出現一道裂痕,退后半步。

  一招之下,衛淵就判斷出,對方近身搏殺,不如自己。

  但是神靈強大,也不在于此。

  連連數招強攻,便已經占據上風。

  衛淵正要繼續出手奠定勝局之時,卻突然聽得了一陣隱隱約約的喊叫聲音。

  背后是一座橋,橋下是此刻肆虐至極的河流。

  有車輛被困在了橋上。

  衛淵只是掃了一眼,就看到了小學校車那種顯眼的顏色,而且不止一輛,密密麻麻地擠在剛剛修建的橋梁上,橋面在這個時候,顯現出一種蒼白的色澤,伴隨著橋梁下面涌動咆哮的河流,幾乎像是某種儀式。

  校車上還有孩子。

  一旦被沖入橋下水流中,這個高度和河流深度,幾乎不可能幸存。

  ‘知道對于水神來說,最好的祭祀是什么嗎?’

  隱隱間,仿佛有聲音低語。

  幾乎沒有遲疑,衛淵掌中的劍原本是以雷霆之力催發,此刻卻化作了輕捷的劍式,順勢將那持傘之人逼退,而后出現在了橋梁上,幾乎是同時,本就湍急至極的河流瘋狂爆發。

  浪潮拍打起來,幾乎要將整個橋梁都雜碎。

  至少在此刻旁觀看來,持劍的青年在這河流巨浪下太過渺小。

  衛淵眼前一個恍惚。

  水災,浪潮,還有哭喊著的孩子。

  是不是同樣經歷過這一幕?

  剎那之間,眼前閃過一道道模糊的畫面,是大宋時代的城池,是江南的楊柳和燕子,而后是吞噬熟悉一切的河流,還有毫不猶豫的出手,以劍攔江…

  會死嗎?

  會怕死嗎?

  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曾經最后的思索和念頭。

  怎么會怕死?

  大丈夫死則死矣,于人于己無愧于心,江南的浪子死在江南,已經是大幸了,又有什么可惜和遺憾的呢?

  本來是這樣想著的…

  可是想到她如果看到我的尸體,那種要哭出來的樣子。

  就突然覺得有些愧疚了啊。

  而轉瞬浮現心中的,是一道身穿紅衣的少女身影。

  很模糊,幾乎瞬間就散去了。

  可是衛淵心口卻微微刺痛了下。

  連帶著一種落寞的感覺,讓他的劍都遲滯了一瞬,而這一瞬之下,整個浪潮已經打落下來,水流奔走如雷,帶著磅礴之勢轟然砸落,就仿佛當年的重現,大盜一劍攔江,力竭而亡,持傘水神斂眸,神色從容,轉身離去,可才不過數步,卻突然聽到了一聲輕微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大,愈演愈烈。

  那是劍鳴。

  還有…

  風聲!

  持傘水神瞳孔微縮。

  呼嘯的風,仿佛來自于九天之上,祂猛地轉過頭,和當年水漫金山一般無二的一幕,在現世卻迎來了截然不同的結局——一道劍光橫掃,浪濤被生生斬碎,而后清風流轉,猛地擴散,雨水在一瞬間仿佛失去了重力,只是凝滯在空中,幾乎能看得清楚每一滴雨當中倒影的天空。

  而后,

  衛淵左手五指握合。

  風暴以其為核心猛地擴散。

  雨水瞬間被風清掃,和雨幕碰撞,爆發出大片的白色水花。

  持傘水神被氣機所迫,退后一步,皺了皺眉。

  眼前這劍客的實力超過了祂的預料。

  沒有打算糾纏,當機立斷,抬手御水,按照計劃,整個江南道的水系將會在瞬間暴動,長江之中奔涌的水流和從天而降的暴雨,將會直接將江南道徹底籠罩在里面,祂的眼底神色從容淡然,勝券在握。

  歲月的力量,是任何修士都無法阻止的。

  區區匹夫之勇。

  怎能比得過我千年之計策?

  足足一千年的時間啊,這一千年歲月里,幾多嘗試,幾多布局,一切的疏漏和可能性都已經被預料到,一切的可能性都也已經做出了準備,都已經做好了解決的方法,就是為了今日。

  而今大勢已成,又有誰能阻止呢?

  被共工稱為叛徒的持傘水神心中自語,掌中之傘微微抬了抬,視線往前。

  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對手。

  于是看到身穿黑紅雙色衣服的青年緩緩收劍。

  而后看到了他身后,高大而俊朗的男子,看到對方嘴角勾起,露出一絲微笑。

  持傘之人思緒凝滯。

  水神·共工。

  ps:緩沖章節,第三更…

三千八百字  完球了,作息又直接回到陰間時間了,早睡早睡,希望能把作息重新調回去,躺尸…看下這段時間能不能把作息調穩,要不然身子吃不消啊,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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