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穿花般繞過人群,袁安站到時天面前。
時天也根本沒有想跑的意思,只是又從燒烤架中拿出一根香腸,放到雞翅旁邊,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斜眼看著袁安:“干嘛?找小爺我什么事?”
“什么事?怎么就你一個,勞拉呢?”袁安左看右看,找了根椅子坐下。
“咋了,這么關心她干嘛,別人堂堂克勞馥家族大當家的,走過的路比你小子吃過的鹽還多,是不是去哪都要跟你報備一聲啊?切。”時天撇撇嘴,沒有搭理袁安,將雞翅和烤腸翻了一轉。
“你說得沒錯,所以,勞拉呢?”袁安看向時天,面色不善。
“嘿,我說你這…”時天說著話,忽然覺得后背一涼,抬頭看看袁安,發現他那副要吃人的表情,趕忙一轉話鋒,“誒誒誒,你別撒氣到我身上,別說她不帶你去,我這么精明能干通識搬山卸嶺的專家她也扔下了,你就別在這兒瞎擔心了,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勞拉·克勞馥’,這種鄉村里的小神廟對她來說比逛自己家還容易,能出什么事?”
“…說是這么說沒錯,但畢竟是個女孩子。”袁安嘆口氣,搶過燒烤架上時天的香腸。
“看不出你這人還有點性別歧視,也就是你把她當女孩子,在我這兒她就是神奇女俠,比超人還要威猛。”時天撒了點孜然和辣椒面在雞翅上,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聊什么呢?”
順著聲音,二人轉過頭,看到了從宴會一開始就忙前忙后,此時此刻剛剛補充完最后一批燒烤材料,手里拿著剛取下的幾塊烤肉,一件啤酒,準備坐到燒烤架前休息一會兒的護衛隊隊長星群。
“沒什么,就聊聊說你們這宴會辦得可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你忙完啦?辛苦辛苦。”袁安伸手拿起旁邊的椅子,遞給星群。
“嗨,這宴會算得了什么,早些年咱們的‘神廟’沒有被封印的時候,每五年一次的星啟大會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宴會’,那個時候全村的人都會盛裝出席,大家圍著神廟祭奠和斷食一天一夜,接著通通換上傳統服裝再胡吃海塞喝個三天三夜,可惜,從我記事起就參加過這么一場,真是回味…”星群回憶往昔,嘆口氣,喝了一口啤酒,將手里的烤肉放到燒烤架上。
“…是發生過什么事嗎?為什么你說的那個神廟會被‘封印’?”聽到這關鍵詞,袁安太陽穴一抽,但臉上還是毫不在意,只是略表好奇的看向星群。
“具體情況村里人包括我都不太清楚,只是有一次,上一任大祭司,也就是現任祭司的父親‘杜里奧’日常去神廟進行維護和朝拜工作時出了意外,滿身是血的回到村里,緊接著就發布廣播,宣布神廟從今往后屬于戴蒙村的‘禁地’,禁止任何人踏足…只發布這個廣播后的第三天,平時強悍得好似怪物一樣的杜里奧祭司便因傷勢過重死去,自那以后,除了阿杜祭司每年都會獨身一人去神廟周圍祭拜父親以及進行周邊維護以外,戴蒙村的村民們再也沒有去過那里…據阿杜祭司的所說,因為‘杜里奧’祭司的‘一時好奇’‘錯誤操作’導致神廟現在已經被怨念極強的‘古代先祖’占據,它們沒有人類的思維和情感,只是一股無法被化解的能量體,目的就是守衛神廟,殺掉所有接近神廟的人…總而言之邪門得很,村里不僅小孩會害怕,就連我現在光是跟你這么一說,也是渾身雞皮疙瘩。”星群咂著舌,伸出自己滿是疙瘩的小臂,臉上流露出控制不住的恐懼。
“那你說的這個杜里奧祭司跟現在這個阿杜祭司相比,誰比較強?”袁安微微有些不安,繼續開口發問。
“那當然是杜里奧祭司,村里每年都會進行半娛樂半認真的比武大賽,好勝心極強的阿杜祭司在杜里奧祭司活著的時候沒有哪一年勝過他…”
星群還在滔滔不絕的回憶著往事,但袁安已經無暇再聽。
開玩笑,編號9已經強到離譜,現在突然冒出個比他更強的父親,竟然被神廟中‘守廟怪物’重創而亡。
而勞拉,竟然就是要去探索這樣的遺跡?
這可是一個連編號9都不敢輕易靠近的神廟,勞拉再厲害能厲害過編號9?
想到這兒,袁安緊皺雙眉,轉過頭看向時天。
而一直在聽的時天此時也是表情凝重,看著袁安。
“人有三急,上個廁所,”袁安站起身拍拍星群的肩,走到時天面前,笑得面目猙獰,“走吧,一,起,上,廁,所。”
“遵命!”時天蹭得一下從椅子上竄起,丟掉雞翅,站得筆直。
“嘖,兩兄弟感情真好,上廁所都一起去。”星群贊揚著,又打開一罐啤酒。
“是啊,我們可是,最好的兄弟呢。”袁安咬著牙,勾住滿臉冷汗的時天的肩膀,就這樣勾肩搭背搖搖晃晃的穿過人群,走出廣場,去到村里街道上人煙稀少的公共廁所外。
“我不想嚴刑逼供,你速速從實招來。”袁安將時天往前輕輕一推,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面色鐵青。
時天踉踉蹌蹌,隨后一個漂亮的前后翻穩穩落地,回過頭撓撓臉,將勞拉用五百萬美金找自己偷書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原本這女人也答應了要帶我去探墓,但我放好書放好蛋回來之后她就不見了,她到底要去哪里,又從祭典中破譯了什么,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知道。”時天聳聳肩,攤開手。
“她去哪里了先放到一邊,剛剛星群嘴里說的那個什么守廟怪物,你有頭緒嗎?”袁安摸索著下巴,腦子飛速運轉,思考著合適的“營救勞拉”方案。
“嗨,什么守廟怪物不怪物的,說得這么冠冕堂皇,我看啦就是幾只陰魂不散的‘大粽子’。”時天對星群的見識嗤之以鼻。
“大粽子?什么東西?”袁安看時天說得言之鑿鑿,好奇道。
“搬山倒斗的黑話,指那些在墓穴中因‘科學無法解釋的原因’導致尸變的沒有人類意識卻擁有超人類肉身的僵尸…你想想看,這星啟神廟中埋葬的肯定都是星啟部落歷代的祭司和戰士,這些尸體如果集體發生‘尸變’,也難怪這么強的阿杜老豆會被揍到暴斃,嘖嘖嘖,這墓兇狠得很啦…”時天咂著嘴,想象著一群沒有意識的超強僵尸在神廟中亂竄的樣子,不由得毛骨悚然。
“那應該怎么辦?”袁安看時天說得頭頭是道,知道他一定有破解的辦法,趕忙追問。
“嘿,問別人你可真問不到,問我你可算是問著了…二十一歲出師那年,我爹帶我去長白山摸了一個清朝富商的墓,當時天上罩著毛月亮,還連著下了三四天的大雨,更可氣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這富商活著的時候得罪的人太多,那墓也是被人算計過,修在足以導致后輩子孫男為盜女為娼的極陰之地,這重重陰氣聚集下,咱們剛一開棺那長滿毛的富商死老頭就竄了出來…”
“媽的誰要聽你講故事,說重點。”袁安不耐煩的打斷道,腦子里全是勞拉被僵尸咬死的滲人畫面。
“總而言之呢,華夏五千年文明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傳統文化并非空穴來風,好在我家老爺子是個傳統觀念超強的人,每次倒斗隨身必定帶著‘黑驢蹄子’,那‘毛粽子’一見黑驢蹄子連路都不會走,嘴里被塞住蹄子后更是元神渙散,變為一具死尸…除此之外老爺子還告訴我,除了黑驢蹄子,桃木劍,雞血和寺廟的香燭油都能有效的阻止大粽子發飆…”
“別說現在找不到什么黑驢蹄子桃木劍,就算找到了,這些東方的‘法寶’,能夠跨越文化差異,消除種族歧視,制裁這西方的粽子?它們能認嗎?”想到這奇怪的問題,袁安有些哭笑不得。
“能不能認是一回事,準不準備是另外一回事,你如果有信心打敗這些粽子,那你當然啥都可以不帶,但如果沒信心,帶上這些試一試比什么都不做要強…別說我沒提醒你,如果對方真是粽子,你那能重傷人類的氣功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管用,沒了氣功,到時候你跟我沒什么兩樣…”時天說著說著,忽然想到什么,嘆口氣,“媽的我們現在連勞拉在哪里都不知道,說這些有的沒的有什么卵用?”
“嘿,想找到她不算難,我有…”袁安說著,要從懷里掏出翻譯耳機。
但想掏還沒掏,他突然看見街道的另一頭,四個星護基地的守衛戰士并排小跑,奔向星護廣場。
為首那人手里,還拿著那本他想叫時天去偷的祭司法典。
袁安大驚,急忙飛身上前攔住四人。
四人中有一個袁安見過,是當時跟著星群追趕時天出叢林的一位亞洲青年,袁安站在四人面前,滿臉微笑的看著那亞洲青年開口問道:“幾位壯士拿著這本書這是去哪里?”
“剛剛杜里那塔祭司跟我們打電話,說是需要吟唱祭典中記錄的‘圣歌’和‘圣詩’為宴會助興,這不我們就送過來了嗎。”亞洲青年知道袁安是祭司的朋友,也沒有在意他的好奇,大大方方的說道。
“怎么阿杜的酒已經醒了嗎…”袁安額頭上滴下一顆冷汗。
那瓶自己聞一下就想吐狼神酒原漿喝了一整瓶,這二十分鐘不到就已經醒酒啦?
這他媽是什么酒精怪物?
“老實說我就沒見過杜里那塔祭司喝醉過,這次能讓他醉這么久,可見有你們在他有多高興…誒我不說了,祭司催得很急,我得趕緊過去,借過…”亞洲青年和另外三人微微點頭示意,護著法典繞過袁安,絕塵而去。
“…”看著四人離去的背影,袁安顫顫巍巍舉起右手大拇指放進嘴里啃咬指甲,開始緊張起來。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現在去襲擊四人搶書,阿杜一定會發現不對勁,如果讓他去到神廟發現勞拉,免不了一場惡斗,最差也是個兩敗俱傷。
但如果不去搶書,再拖下去找不到勞拉的位置,勞拉說不定就快被僵尸吃得只剩骨架。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這么美麗大方漂亮知性可愛勇敢善良的勞拉,絕不能就這么凄慘的死在異國他鄉…
“喂。”
“嗯?”
袁安回過神,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面前的正向他晃手的時天。
“你剛剛說找到她不算難,就是想讓我去偷那本書你自己翻譯?你會翻譯嗎你就讓我偷?要我看啊,你別想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了,勞拉的身體那么重,現在距離她離開也不算太久,這村里不是還有其他‘考生’們嗎?你不如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個資深的‘獵人’,用‘追蹤術’去追蹤勞拉,比你瞎翻譯靠譜得多…”時天出著主意,也是眉頭緊皺,顯然也很擔心這位跟自己家族頗有淵源的克勞馥家大小姐。
“資深的…獵人?”袁安抬頭看向時天。
無意間,余光掃過時天背后的公共廁所。
就在二人說話間,袁安看到男廁所里走出一個人。
那人高大強壯,走路歪歪扭扭,棕褐色的臉上印有朵朵紅暈,身穿印第安特色蓑衣,帶著印第安頭飾。
正是實在喝得太多不得不跑到廁所來吐的。
英靈狼族至高無上的守廟戰士,獨自一人在荒原中靠獵殺野生動物為食的,最資深的獵人。
澤本。
“嘿,這可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袁安眉頭舒展,念著詩,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澤本看。
澤本也發現了袁安,用紙巾擦著嘴,在街對面向著揮手,露出憨厚可靠的燦爛笑容。
“怎么,這大個子是獵人?”時天看著袁安滿臉的興奮,又看看澤本,開口問道。
“這里應該沒有比他更好的獵人啦!”袁安激動道,雙掌一拍,開始發布指令,“時天,你去搜集你說的那些什么黑驢蹄子桃木劍雞血,再整點西方的十字架銀器圣水之類預防萬一,而我帶著澤本去勞拉消失的地方讓他先考察考察,咱們等一下就在那里會合。”
“…我不確定能找到這些東西,不過嘛,我盡力。”時天點點頭。
“我相信如果我倆出事,勞拉也會不由分說的前往救援,咱們既然組成了三人同盟,那這次行動就是咱們的投名狀,自此之后,三人齊心,其利斷金!”袁安發表著自以為熱血的演講,舉起拳頭。
“斷!斷他媽的!”
時天還真就給煽動,熱血沸騰的怒吼回響在幽暗的大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