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讓我發生任何兇殺案都通知你的,這么失望干嘛…還有不要在犯罪現場吃東西好嗎,真虧你吃得下。”屋內的血腥味和楊見手里的小吃混合成一股奇怪難聞的味道,熏得刑偵三隊的隊長,綽號“警隊之花”的陳素元捏住鼻子,一個勁的擺手。
“這附近最有名的‘朱記’豆腐腦每天八點就關門,平時又不經常過來,怎么可能錯過。”楊見穿著便攜的健身長短袖,剛剛結束夜跑,手里捧著一碗鋪滿辣椒的豆腐腦,吃得大快朵頤,滿頭大汗。
“這案子你怎么看?”陳素元后退幾步,遠離汗水蒸發已經有點汗臭的楊見以及血肉模糊尸體。
“熟人作案,沖動犯罪,優先考慮仇殺,查查死者的親戚朋友,最好有利益來往的,三天破案。”楊見幾口吃掉手中的豆腐腦,捏著塑料勺盒,伸展了一下身體,就要往外走。
“喂喂喂,雖然你的直覺很準,但至少多取證一下再定偵查方向吧,看案子無聊這就走啦?”陳素元伸出手攔住楊見。
“大姐,這可是你們三隊的案子,我好不容易休個假,快饒了我吧。”楊見輕輕抓住陳素元的手往下推,才發現推不動。
“走可以,我給你當了探子,等下你要陪我看電影。”陳素元盯住楊見,如她長相打扮一樣,干練大方又主動。
“你早跟我說我就不來…”眼見陳素元臉色漸漸不悅,楊見嘆口氣,“行行行,我的姑奶奶,想看什么,我去訂票。”
“最近有部挺火的英雄電影上映,叫什么《鋼鐵人》,我要看那個。”陳素元喜笑顏開,放下手。
“虛構的英雄電影有什么好看的,有這個閑心還不如多關心一下現實的…”瞅著陳素元眉頭又皺下來,楊見立馬打住,嬉皮笑臉做了個ok的手勢,抓住防盜門把手。
“你什么時候才答應跟我處處看?”看著楊見快要溜出房門,陳素元當著眾人的面開口。
正在現場取證的刑偵同事全都停下手里的工作,像被時光機器暫停住,耳朵張得老大。
“我們兩個脾氣都不太好,工作內容還這么危險,你為什么會覺得咱們合適啊?”楊見探出半個身子,撓撓頭。
“那我能怎么辦,就是喜歡你嘛,合不合適,處處看不就知道咯。”陳素元聳聳肩,一臉無奈。
“所以說女人就是麻煩,什么風險評估都不做就想隨意開始一段感情…接著,”楊見從口袋掏出一根頭繩,扔給陳素元后,消失在門口,而離去的聲音回響在樓梯走廊,“剛剛跑步時順便買的,平時注意一下形象好吧,綁馬尾的繩子都爛成那樣也不換,沒點女人味…”
“…”陳素元聽著楊見的話,雙手捧著那根粉紅色的頭繩,臉上漸漸露出笑容。
扯掉身后馬尾辮上破爛的那根,扔進垃圾桶,綁上楊見第一次送給她的“禮物”,陳素元照照一旁能夠反光的玄關玻璃,心滿意足的拍著馬尾辮,回過頭。
“有什么好看的?”陳素元換上那副大姐大的惡臉。
在場眾人滿臉竊喜,熱火朝天的繼續手里的工作。
“《鋼鐵人》,十點,十點半,十一點一十五…”楊見洗完澡,換上許久不穿的休閑西裝,還噴了點被人送的從來沒開封過古龍香水,此時此刻正站在電影院的海報展覽板前,用那顆聰明的大腦分析著每個時間段看完電影的“后續進展”。
電影一共兩個小時,十點左右看完差不多十二點,是送陳素元回家的時間。
但如果看十一點以后的場次,看完后就來到半夜一兩點。
半夜一兩點,是正常人類情感激素分泌最旺盛的時候。
簡單點說,一男一女如果愿意一起電影看到半夜,那后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楊見做事雷厲風行,對待感情亦是如此。
陳素元是個美麗、漂亮、大方,工作能力出色的好女人,雖然心思不如一般女人那樣細膩,但心地善良,做事果斷,原則性強,這些年的工作相處下來,楊見早已對她有了好感。
既然對方都大膽表白,自己也不能拖拖拉拉,不像個爺們。
所以。
十一點十五這場。
看完后帶去河邊散步吹風。
自己沒什么戀愛經驗,吻技可能很糟糕。
也不知道素元介不介意…
鈴鈴鈴。
鈴鈴鈴。
電話鈴響。
掏出電話,看著通訊錄上的名字,是今天在局里值班的老三。
楊見皺皺眉頭。
老三知道他的脾氣,在自己休假期間,如果沒有發生“天塌下來”的大事,老三絕對不會打擾自己。
看看面前展板《鋼鐵人》的海報,又瞅瞅手機。
我們這種人,果然不適合正常談戀愛嗎?
楊見長嘆一口氣,將電話放到耳邊。
“三,什么事。”
“頭兒,大事不好,局長剛剛帶了個人過來,說是街中街那個案子今后由他全權接手,讓我打開偵查室,并上交所有資料…我當然不可能這么做,扯了個謊,說偵查室鑰匙在車庫,逃到下面來給你打電話,總而言之你趕快回來吧,這是局長親自下達的命令,我扛不住多久…”老三壓低聲量,語氣急切。
“帶了個人過來,就一個人?這種案子要么是交給更大的科,要么是轉交給其他刑事隊,就一個人怎么可能全盤接手?而且甚至不需要走程序流程經過作為主負責人的我直接打開偵查室?那人長什么樣?什么來頭?”楊見說著話,人已經走離開海報區走到街邊,伸出大拇指招呼出租車。
“四十來歲的男人,長得挺威風,一看就不是什么凡人…而且局長對那人畢恭畢敬的,什么來頭局長不肯說,但身份一定不得了…你過來了嗎,我還需要拖多久?”
“十分鐘。”楊見掛斷電話,摸摸口袋才發現自己沒有帶煙。
從出租車師傅那里借了一根,點上,楊見用手指敲打著太陽穴。
是巧合嗎?
袁安成嵐兩個人莫名其妙從津城消失的第三天,局里忽然來了一個權力大到讓局長不需要征求自己的意見,便親自領進最私密偵查室的“高層”,還指名道姓的要關于袁安的街中街案資料。
關于“袁安”這條線的調查線索已經斷了許久,這次,會是新的轉機嗎?
發短信跟陳素元道了歉,陳素元立馬回復工作要緊。
真是個好女人啊…
放心下來的楊見握住手機,全身心回到這件牽扯到袁安的奇妙案子中來。
臉上不知不覺,已經掛滿興奮的笑容。
“這位同志,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拖延時間,等‘什么人’回來,對嗎?”雖是初夏,但柳伯牙還是穿著那件在新疆塔母力地區穿過的寬大米色風衣,戴著黑頭巾——這樣的衣服和頭飾他家里有很多,算是組織的工作服。
“瞧同志您說的,這不是鑰匙混雜在一起太多,找到需要一點時間嗎。”被看穿的老三額頭上滴下一顆冷汗,捧著手里從保衛科借來大串鑰匙,胡亂的試著門鎖。
“但這把紅色的鑰匙,你已經試過三次呢。”柳伯牙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老三正拿著得一把紅鑰匙。
“哎喲,沒戴眼鏡!眼睛有點…”老三趕忙假裝近視,瞇縫著眼把紅鑰匙放到面前仔細觀瞧。
“夠了,我沒時間跟你玩過家家的游戲,既然打不開,就讓我來吧。”
柳伯牙臉上一直掛著的友善微笑消失無蹤,沉下臉,上前一步輕輕推開老三,舉起右掌。
“誒,這位大哥,性子別這么急嘛…”
正當柳伯牙運氣準備用掌轟開面前偵查室大門之際,身后響起了人聲將他打斷。
放下手,跟老三一起轉過身。
身后,正是右手抓著西裝外套,氣喘吁吁剛剛趕過來的楊見。
“頭兒!”老三如臨大赦,趕忙跑到楊見身后,躲避這場不是他這個小干警能夠介入的糾紛。
“你就是負責這個案子的楊見隊長?”柳伯牙背著手,聲音中氣十足。
“是我,煩請問閣下是?”楊見點頭稱道,接著發問。
“我是誰不重要,你沒收到局長的命令嗎?”柳伯牙語氣強硬,氣場很足,想要壓住楊見。
“收到歸收到,但我向來是不聽命令,不信權威的。”楊見笑笑,有手擦擦額頭上的汗,眼睛直視著柳伯牙,毫不避讓。
“哦?那你信什么?”柳伯牙挑挑眉毛,重新打量眼前這位楊見隊長。
一如資料上所說的那樣,是個“刺頭兒”。
“我相信正義,更相信真理,我不管你的背景和身份有多大,我只知道再大也大不過‘法律’和‘規矩’,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和解釋,想要進這間偵查室,先從我尸體上跨過去。”楊見目光如炬,眉心冒火。
“你以為我不敢?”柳伯牙勃然大怒道,伸出右手合掌,一掌拍向旁邊的白墻。
白墻在柳伯牙掌心下像是被滾燙熱水澆灌過的布丁,待他收回右掌時,只留下一個恐怖如斯的清晰掌印。
“你以為我會怕?”雖被柳伯牙的戰斗力嚇了一大跳,但向來討厭被權勢所壓正在氣頭上的楊見毫不畏懼,將手里的西裝猛扔到地上,擺出空手道的姿勢,一副隨時準備應戰的模樣。
“哈哈哈哈哈哈…”柳伯牙仰天大笑,隨后揚眉挑眼,滿臉欣賞的看著楊見,“我倒是從來沒在體制內見過你這樣有骨氣的兵。”
“我也沒在現實中見過你這么恐怖的官。”楊見瞅瞅墻壁上的手掌印,額頭上滴下一顆冷汗。
這難道就是八九十年代華夏盛行的大騙局“氣功”?
居然都是真的?
“…”柳伯牙沒再說話,看看楊見身后目瞪口呆的老三。
楊見會意,立馬回頭:“三,你回避一下。”
聽到楊見說話,老三從震驚中清醒,揉揉眼,又甩甩頭,說著楊頭兒你小心之類的,慌忙逃離走廊,去樓道放風。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身份,對你也沒什么好處,你只需要知道我的職責,是不惜一切代價維護‘世界的平穩’…我本來調查的是塔姆力盆地的彭加木案,但是‘上面’給到的線索讓我跟到這里,而到了這里,稍微調查一下袁安這個人后,整件事最有意思的部分就來了…”
“袁安本身和彭加木案沒有任何關系,但是當我接觸到袁安的資料,花了一些時間調查他目前的情況后,‘上面’又給我發來了‘異常數據’…更多的細節我不能告訴你,但能告訴你的是,我的日常工作就是修復來自‘上面’‘異常數據’…通常情況下,哪怕彭加木案,都會有十分詳細的‘異常數據’內容記載,最多也就兩條,但關于袁安,上面竟然整整給我發來了五條內容空白的‘異常數據’警報…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
“大概能懂,你繼續說。”楊見緊皺眉頭,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下意識做了一個掏煙動作。
柳伯牙從風衣口袋掏出煙和打火機,點燃一根扔給楊見,又給自己點上。
煙霧繚繞中,他繼續開口。
“這是我工作這么多年以來從未遇到過的情況,簡單點說就是,袁安,以及圍繞著袁安的人,目前都處于一個可能會‘威脅世界穩定’的狀態,這個狀態,被某種‘神秘力量’隱藏起來,甚至連我所服務的‘機構’都沒辦法查出端倪,因此,楊隊長,我需要你的調查資料,對袁安展開全方位的探索,這關乎到整個世界的穩定和安全。”
“…”楊見吐出一口煙圈,死死盯著柳伯牙。
能讓趨炎附勢的局長放下架子親自送到局里,足以證明眼前這人的身份。
從他說的話中來判斷,該隱藏的他隱藏得很好,而該明說的他也明說的很清楚。
算是個坦坦蕩蕩服務于神秘組織的神秘之人,語氣誠懇,大概率不會有什么天大的陰謀。
因此。
袁安?
你們到底做了什么,才能驚動這樣的組織,這樣的人,來到這座不起眼的小城市。
“我向來對這種奇案很感興趣,希望可以協助調查。”楊見決定隱瞞自己和袁安的關系,掏出偵查室的鑰匙。
“我看過楊隊長的資料,如果你能幫忙,肯定是如虎添翼。”柳伯牙笑笑,表示歡迎。
“對了,我想問問,既然你說你調查過袁安目前的情況,那你知道袁安三天前就失蹤,去了哪里嗎?”楊見將鑰匙插向鎖孔。
“他和兩個朋友,去了媽港,贏了五十億。”
手一抖。
楊見那串鑰匙,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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