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南風站在雨中,很想忍住回頭的想法,但實在是忍不住。
他轉過身去。
看向巖井薰。
巖井薰站在雨中,臉色微白,被北原南風牽著的手,很冰涼。
“我說,巖井學姐。”
北原南風靜靜注視了她一會,終于開口了。
“嗯。”巖井薰點了點頭,冷靜地回應了一句。
北原南風欲言又止了一會,這才緩緩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有病…”
巖井薰:“…”
“不對,你是真的有病,被害妄想癥。”
北原南風問完后,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自問自答。
并抬起空著的手,用手背輕輕拍了一下巖井薰光潔的額頭。
“真是蠢啊。”
北原南風笑著搖了搖頭,轉身繼續帶著她往吟游走去。
接下來。
兩人頂著小雨前進,都沒有說話。
慢慢的。
巖井薰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臉蛋越發慘白。
但北原南風一直沒有回頭去看她。
直到。
兩人終于走進吟游旅館。
“這個旅館不算遠吧?”
北原南風回頭促狹地看著巖井薰。
巖井薰死死低著頭,看著地面。
“所以拜托你給我點信心好不好,都認識那么久了,我就算再喪心病狂也不至于那么急不可耐啊。”
北原南風再次搖了搖頭,拖著她前往房間所在的四樓。
“再說了,你今天褲襪都沒穿…嗯,我不感興趣,還是等你哪一天穿褲襪再說吧。”
北原南風拉著她走進電梯,繼續調侃著她:“當然,如果你面對我還是擔心的話,不如就天天穿著牛仔褲吧,這就安全了…”
“…對不起。”
巖井薰低著頭,漂亮臉蛋沒有一絲血色。
北原南風慢慢收起臉上的調侃之色,抬起手,輕輕按了按她的腦袋,柔聲道:
“去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一切都過去了,至少在這里,沒人會傷害你。
說話間。
電梯到了。
北原南風看了她一眼,順勢轉身,帶領著她,來到了各自的房間。
咚咚咚。
北原南風同時敲響了對門的兩個房間的房門。
很快。
北原南風所在房間的房門率先被打開。
夏目美緒穿著一套淺藍色的浴衣,柔順長發披肩,赤著玉足,出現在門口。
她看到門外敲門的是自己的義兄,松了口氣。
但緊接著,她就發現北原南風全身濕透,有些無奈:“義兄,你這是怎么搞的…”
“抱歉。”
北原南風朝她歉意一笑。
夏目美緒抿了抿嘴唇,視線越過北原南風,很快,也注意到了同樣很狼狽的巖井薰,有些驚奇。
“…稍等一會,我去拿毛巾。”
說完,夏目美緒就小跑著回去,拿毛巾去了。
北原南風看著夏目美緒跑進房內,正準備回頭打個招呼,卻發現宮田結衣也打開了門。
只是。
他還沒來得及打招呼。
“對不起。”
巖井薰就又朝他鞠了一躬,然后猛地轉身,帶著晶瑩閃亮的物事,向宮田結衣走了過去。
宮田結衣本來正準備跟北原南風打招呼。
但巖井薰轉過身來,看到她的表情。
宮田結衣突然僵住了。
她最后看了北原南風一眼,竟然什么話都沒有說,就乖乖跟巖井薰回去了房間。
門被輕輕關上。
北原南風看著緊閉的房門,輕輕笑了笑。
另一邊。
巖井薰的房內。
宮田結衣看著淚水越來越多的巖井薰。
呆站在原地,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巖井薰靠在門上,等聽到外面傳來關門聲后。
靠著門,慢慢滑落,癱坐在了地上。
“薰。”宮田結衣喊了她一聲,小心翼翼地蹲了下來,挪到她身邊。
“結衣…”巖井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宮田結衣。
“嗯。”
最鬧騰的宮田結衣柔聲應了一句。
“我好像壞掉了…”
巖井薰抬起雙手,用力捂著臉,聲音帶著股脆弱而絕望的彷徨無助。
即將崩潰一般。
宮田結衣:“…”
幸運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而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巖井薰的童年,并不算完美,父母早早離異,而她的父親因為不得已的原因,并沒有陪伴她成長。
她的人生經歷,大多數時候,都是被放養的狀態。
宮田結衣和北原南風都不知道。
其實在上高中之前。
她并不是一個‘高冷’的人,想反,她是一個對待朋友——哪怕是沒說過幾句話的“朋友”,也是近乎討好的那一類人。
但是。
這樣做,最后卻沒有好的結果。
反倒讓她見識到了人性坍塌的一幕。
她被跟蹤狂尾隨這件事發生后,在最需要傾訴的時候,將這件事告訴了自己最討好的‘朋友’。
但是,她的‘朋友’轉頭就把這件事爆了出去。
而且不是簡單說出去那么簡單。
還帶著主觀臆測,帶著滿懷的惡意。
親口聽到‘好朋友’說出賤人這個詞后。
敏感,自卑,膽小,懦弱的她。
選擇穿上鎧甲。
在接下來的高中生活里,她沒有再去交所謂的朋友,反倒對所有人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除了蠻橫闖進來的宮田結衣。
她跟所有人都保持了距離。
慢慢的。
或許是因為裝得久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已經變得堅強了起來。
直到有一個人。
再一次闖進了她的生活。
‘我可是很了解真實的自己,相信我,不會有人愛那種人。’
巖井薰不知道在哪里看到過這么一句話,她覺得用來形容自己,很貼切。
她一直在用這句話來說服自己。
一遍又一遍。
她怕自己又低到塵埃里。
只是。
內心的渴求,并不會因為同一句話說一萬遍而改變。
今晚。
北原南風的舉動,她自己的反應。
將充當遮羞布的鎧甲,撕開了。
露出了里面隱藏的敏感,自卑,膽小和懦弱。
巖井薰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什么都沒有改變。
她都不知道該怎么做。
她甚至不敢承認這個事實,要寄托于對方的蠻橫不講理。
“薰。”
宮田結衣看著崩潰的好友,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此刻該做什么。
她跪坐在地上,往巖井薰那邊挪了挪,然后張開懷抱,輕輕攬住了她的脖頸。
“我真都不知道…該怎么做。”
巖井薰哽咽著,靠在宮田結衣的肩膀,眼淚怎么也止不住,崩潰道:“我…我想要一個能保護我的人,但我不知道該怎么做,結衣。”
“我這種人…什么都沒有…我真的什么都沒有…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好,我除此之外…沒有什么能拿來的交換的東西了,結衣。”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