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井薰持續長久的哭聲,如同今晚的滂沱大雨。
她熾烈的宣泄、表達自己的情感。
接著,洗凈鉛華,就如雨后彌漫著厚重的泥土味,代表著新生。
北原南風摟著她。
發現她哭聲漸漸停了,舒了口氣。
然后,就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
她的腰摟著好細,整個人都是軟的,跟抱著玩具布偶一樣。
柔若無骨軟似綿。
跟美緒完全是不同的感覺。
當然,某些方面格外相似,她們都是傲視群胸的少女…
…別說北原南風渣啊。
雖然確實挺渣的。
但他也沒辦法。
被巖井薰這么抱著。
他也只能想這些,來保持自己的狀態。
他的體力正在急速流逝,如果怒再解除,他當場就要躺在對方懷里了,那多難看啊。
雖然靠想這些來保持狀態有些奇怪,但巖井薰算是當事人,如果北原南風沒有及時趕來,那這么一個少女,今晚就要香消玉殞,火氣不就是上來了嗎?
好吧。
確實是挺扯的…
北原南風胡思亂想著,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或許是因為聽到了北原南風的笑聲。
逐漸冷靜下來的巖井薰,突然掙扎了一下,慢慢放開了她,往后挪了挪,離開了北原南風的懷抱。
北原南風沒有強留她,順水推舟,跟著也后退了一步。
巖井薰漂亮臉蛋殘留著淚痕,她看了北原南風一眼,然后抬起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在北原南風面前蹲了下來。
身材高挑的她,蹲下來后,顯得格外柔弱纖細。
白T恤,牛仔褲,白色帆布鞋。
年輕,干凈,漂亮,符合一切美好的詞匯。
而她捂著臉,低著頭的模樣,又沒了以前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這時候,或許就是她最柔弱的一刻了吧。
北原南風看著她。
沉默持續了好一會。
終于,巖井薰沙啞的開口了。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
北原南風搖了搖頭:“普通人經歷這樣的事,會這樣很正常,換位思考一下,我們身份互換的話,我搞不好會更加不堪也說不定。”
“謝謝。”
巖井薰蹲在地上,吸了吸鼻子,小聲道:“真的,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可能都不知道怎么辦,實在是太難看了。”
北原南風有意活躍一下氣氛,便玩笑道:“沒,一點都不難看。不過,如果剛剛你蹲下來,突然報警說我是變態的話,那就難看了…”
“…抱歉。”巖井薰認真的再次道歉一聲。
“這是玩笑。”
北原南風想了想,學著她,蹲了下來,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長發:“真的不難看,你還挺厲害的,你那會出來看情況了吧?我注意到你了,但當時事態比較緊急,所以抱歉,沒有跟你打招呼。”
巖井薰就像被卸下了防備一樣,慢慢放下了擋住臉的手,問道:“…后來怎么樣了?那個人?”
“送去警察局了。”
北原南風撒了個小小的慌。
巖井薰慢慢抬起頭來。
她臉上的淚痕剛剛已經擦拭干凈了,雖然眼睛微微紅腫,但氣質依舊不減。
一雙美眸干凈透徹,或許是剛哭過的緣故,猶如閃爍的星辰。
北原南風和她對視了一會。
最后,還是忍不住投降了。
他坦白道:“好吧,宰了。”
“…”巖井薰玉肩微微一顫。
看到這一幕。
北原南風忍不住又調侃了她一句:“你看,說出來你又害怕,還不如不知道好。”
“不是害怕。”
巖井薰輕輕搖了搖頭:“…不會有麻煩嗎?”
北原南風愣了愣,接著啞然失笑:“放心吧,不會有問題,就算有問題,也跟你沒關系。”
巖井薰:“…”
“好了。”
北原南風扶著膝蓋,慢慢站起身來。
拍了拍手。
“現在你打算怎么辦?是陪你父親?還是跟我一起去旅館?我身上的衣服全濕了…嗯,好像還牽連到你了,要回去換嗎?”
北原南風馬上就要到極限了。
無論是體能還是怒的狀態。
巖井薰聞言,微微抬起雪白下頜,看了北原南風一眼,接著慢慢站起身來。
但站起身來后,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帆布鞋鞋尖,沒有說話。
北原南風看她這樣,有些懵,猜不透這位文學少女的心思,只能提議道:“如果實在放心不下你父親,要不這樣?我再讓詩織給你送來干凈的衣服?”
巖井薰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接著抬起手,拉住了他的衣服下擺,輕聲道:“能不能不去旅館。”
北原南風有那么一瞬間,真的心軟了。
平常對你頗為防備的學姐突然露出隱約的柔弱姿態,殺傷力確實很巨大。
但是。
呆在醫院不是辦法。
他真的快堅持不住了。
而且他也有點放心不下旅館里的夏目美緒和宮田結衣。
所以。
考慮片刻。
北原南風最后還是咬了咬牙,一把拉住了巖井薰的手。
“你跟我一起走,放心吧,你父親不會有事,這點我保證。”
北原南風直接拖著巖井薰往樓道口方向走去:“剛剛我在這邊遇到了一些‘朋友’,他們會保護你的父親。”
巖井薰沉默著,抿著嘴唇,沒有反抗。
一路來到醫院門口。
北原南風停了停,環顧了一圈四周后,朗聲道:“那個…彥一是吧?我知道你還在附近。”
武士彥一苦笑一聲,從陰影里緩緩走出來,然后朝北原南風鞠了一躬,表示自己知道了。
北原南風看了他一眼,道謝一聲后,拉著巖井薰,走進了終于小了很多的雨中。
雨雖然變小了。
卻依舊還在下。
冰涼的雨水打在衣服上,接著滲透觸碰到皮膚,還是有點冷。
特別是對于剛從空調強勁的屋內走出來的兩人來說。
“忍一會,馬上就到了。”
北原南風就算沒回頭,也知道巖井薰的狀態可能不太好,便小聲安慰了一句。
“嗯。”
巖井薰輕聲回應。
然后,她頓了頓,冷靜說道:“但請不要去太遠的旅館。”
正在往前的北原南風,腳步猛地一頓。
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太遠的旅館?
什么太遠的旅館?
巖井薰臉上面無表情。
這位有被害妄想癥,信奉等價交換的文學少女。
一直覺得。
別人對自己好,或者讓別人幫助自己,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夢里的那一幕,就是代價。
現在被北原南風拖著。
在她眼里,或許也是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