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尾政景收到長尾景信的來信,憤憤不平。但她被禁足,長尾景信不肯來,她也沒辦法出去。
無奈之下,忽然想出個好主意。
長尾政景令麾下旗本姬武士外出,在各地城下町放出謠言。
稱宇佐美定滿的公子,宇佐美乃君賢良淑德,正是上杉輝虎的良配。
此君已經見過殿下,芳心暗許。殿下貌似也對他有情,大家可以考慮進言聯姻,成人之美。
一時間滿城風雨,上中下越武家皆難辨真偽。
有人小心翼翼,不敢伸張。有人正中下懷,直接上書。
消息傳到宇佐美定滿的耳中,她嘆息一聲,長尾政景害我。
長尾景信得到消息,更堅定了遠離長尾政景的心思,自此閉門謝客,足不出戶。
這件事,鬧大了。
春日山城,天守閣。
外間風雨數日,本莊實乃忐忑不安來見家督。
上杉輝虎低頭看著兩份請罪的文書,也不看她,問道。
“查清楚了?”
“嗨!三名姬武士已經供認不諱,她們來自上田長尾家,是長尾政景大人的旗本。”
上杉輝虎抬眼看她,眼神冰冷。
“還有嗎?”
本莊實乃猶豫一下,總覺得接下來的所言所語,有挑撥離間的嫌疑。但主君暴怒,如若有所隱瞞,只怕自己要死在前頭。
她硬著頭皮說道。
“前幾天,長尾景信大人前往坂戶城,見了長尾政景大人。
隨后去琵笆島城與宇佐美定滿大人會面,再回棲吉城,并有書信送去坂戶城。
在那之后。。”
本莊實乃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上杉輝虎,見她面上無悲無喜,心中寒意更重。
“之后,長尾政景大人便派遣旗本傳言說事,引發各地武家議論。”
上杉輝虎冷笑道。
“她們可不只是議論,已經有數家家督上書建言,要我娶了宇佐美乃君,不忘家業延續。
本莊姬,你說那男子到底有多美啊?外間可是說我倆一見鐘情。”
本莊實乃不敢抬頭,上杉輝虎的言辭中帶著一股子殺氣,壓得她頭皮發麻。
“這都是謠言!家督從未見過宇佐美家的公子!這些人造謠傳謠,應該重重申飭!”
上杉輝虎看著她,冷冷說道。
“你派人跟蹤我了?你怎么知道我沒見過?”
本莊實乃欲哭無淚。
上杉輝虎剛才聽聞此事時,大驚失色,命令她嚴查,還要求封鎖消息,不讓御館的那位知道。
可風言風語哪里鎖得住,那位已經是知道了。
上杉輝虎又急又怒,這幾天的怒氣攢下來,此刻發泄到本莊實乃身上,怎么回話都是錯。
她干脆裝死,低頭不接話。
見親信躺平任草,上杉輝虎頓感無趣,陰沉沉揮了揮手中兩份請罪書,說道。
“長尾景信與宇佐美定滿都給我來信,說明長尾政景確有聯姻的提議,但兩人已經拒絕了。
對于國內的風言風語,皆認罪認罰,態度好得令人詫異。
奇怪了,你說沒做錯事的人,至于如此低聲下氣嗎?她們是真的被長尾政景裹挾,還是一唱一和?”
本莊實乃冷汗淋漓,這話怎么接都是死。
中越兩長尾家關系重大,長尾一門眾是上杉軍勢的基石。宇佐美定滿是守護舊臣第一人,比起大熊朝秀地位更高,影響更大。
這三家督的閑話是我可以說的嗎?讓我說,我說個p啊!
本莊實乃的頭低得沉重,卻讓上杉輝虎越發憤怒,忌憚更深。
她有意與斯波義銀曖昧不清,利益糾結,是準備日后與足利義輝搶男人的時候,越后武家為了利益,不得不站在自己這邊。
越后各家也是機靈,防范于未然,先將了自己一軍,想要用聯姻撇清與斯波義銀的關系。
好處都要,風險全部規避,世間哪有這等好事!
老娘給你們好處,是為了以后用得上你們。你們吞了好處卻不想盡義務,我留著你們何用!
上杉輝虎心中已有判斷,此事必是長尾政景搞出來的。長尾景信年老糊涂,這才跟著起哄。
至于宇佐美定滿,她瞇著眼沉思,越后叛亂差點難以收拾,多虧了斯波義銀相助,這才沒有鬧大。
宇佐美定滿辜負了她的托付,沒有在她離國的時候,壓制住國內各方勢力。
不論是有心無力,還是無心作為,都令她反感。
武家不養閑人,沒有用處就該一腳踢開。宇佐美定滿在她心中的價值已經下降,又撞上這件事。
如今在越后,內政有斯波義銀配合,北陸道商路的利益收買武家,穩定國內,宇佐美定滿已經沒什么用處了。
上杉輝虎有些猶豫,是卸磨殺驢,還是再看看。畢竟這件事未必是宇佐美定滿的本意,也許真是長尾政景坑了她。
不管如何,本莊實乃的回答令她非常失望。她需要的不是本莊實乃給她出主意,而是一個態度。
這次聯姻的事能鬧大,全因為越后武家不愿被她上杉輝虎裹挾,勾搭御臺所,去觸將軍的霉頭。
這時候,上杉輝虎需要自己的基本盤表明態度,堅定不移的站在她一邊。
但她發現,本莊實乃竟然猶豫了,其心當誅!
府中長尾家以下克上,成為越后之主。上杉輝虎繼位后叛亂四起,危機四伏,能屹立不倒,只是自己的基本盤扎實。
她的直臣團是以長尾一門眾為骨干,自己親信的側近旗本眾為展開,軍勢勇猛,這才壓住了越后各方。
如今中越的長尾政景暗搓搓密謀搞事,宇佐美定滿這個降臣之首,有跡象參與其中。
她迫切希望得到本莊實乃的堅決支持,不單單是她,柿崎景家,齋藤朝信等側近旗本眾,都應該表明態度,堅決支持家督。
此時,上杉輝虎外表看似不在意,心中卻是警鐘長鳴。
她統治越后最重要的兩根支柱,長尾一門眾與側近旗本眾有不穩的預兆。即便只是細微的變化,也足以引起她的強烈反應。
本莊實乃并不知道,自己稍有遲疑的表現,引發了家督的警覺。到了此時,長尾政景與宇佐美定滿才是真正危險了。
上杉輝虎面沉似水。
天下的霸業,心儀的美人,她全都要,誰都別想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