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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島職定頭皮發麻,因為騎軍徑直向她這邊沖來。
這里的軍勢是由新領派的神保家臣,抽調脫產足輕與姬武士組成,人員復雜。
之前因為家督在陣前的一番叫話,士氣已經動搖,武家議論紛紛。
此時,那少年帶著那面御旗沖殺過來,人心更是慌亂。
寺島職定咬牙下令。
“穩住!穩住陣型!
她們沒多少人,只要抗住第一波沖擊,家督就會來支援我們的!”
神保家人數比起對方有十余倍,姬武士亦是五六倍,都是脫產備隊,戰力不弱,沒道理被少許騎軍沖垮。
在她的訓斥下,各級姬武士勉強指揮足輕列陣。
三間槍屬于超長槍,若沒有組成槍陣,只會任人宰割。
寺島職定剛才穩住陣腳,沖鋒在前的義銀沖身后舉手示意。
騎隊變向,以一個U型弧度側對敵軍槍陣,距離二十余步用半弓射擊。
敵陣猝不及防,槍衾陣結結實實挨了一陣箭雨覆蓋,這是上杉輝虎早與義銀商定的策略。
義銀一行是騎馬姬武士,神保長職為了防止騎軍沖陣,必然多用長槍拒馬薙刀。
雖然義銀一行穿的兜胴是當世具足,非流鏑馬專用的大鎧。
但隨行都是精銳姬武士,射藝高超,一些裝備上的不便是能克服的。
因為備隊混亂,神保軍勢未能組織起弓矢眾對射,讓義銀這邊占了大便宜。
弓武士用的和弓有效射程在八十步,精準殺傷在五十步。馬上半弓不如步用和弓,射程減半。
義銀一行逼近二十步拋射,對槍衾陣打擊很大,足以動搖足輕不高的士氣。
神保軍勢為阻擊騎軍,步弓占優之下,沒有配備持楯,瞬間吃了大虧。
神保長職的戰術并沒有錯,以馬隊沖擊長槍陣本就是下下策。
如果騎馬姬武士選擇下馬作戰,更是中了她的下懷。
使團一行才多少人?只要離開馬匹的機動力,軍勢圍困,人海淹都淹死她們。
但她沒想到上杉輝虎會選擇早已淘汰的流鏑馬戰術,猝不及防下被打亂了槍衾陣型。
兩輪騎射過后,義銀在洞察模式下看到了敵軍崩散在即。
舉起長槍,點點前方,喊道。
“沖陣!”
之后騎馬隊放下半弓,取下馬側長槍,以鋒矢陣向前,一鼓作氣殺入混亂的神保軍勢之中。
遠處的神保長職想要救援,可眨眼功夫,才兩輪騎射,右翼就被打亂,根本沒給她支援的時間。
心里暗罵寺島職定無能,心急如焚一邊呵斥備隊逼近,一邊寄希望于右翼抗住這一波沖陣。
寺島職定也是咬牙死扛。
她是新領派首領,這次春耕又全力勸說各家支持主君作戰,才拉來這支備隊。
一旦折損過高又留不下上杉輝虎的性命,她的威望必然大降,以后怕是沒人肯再聽她啰嗦。
新得到的領地不過幾萬石,這里卻是各家脫產的常備足輕與姬武士,都是攢了多年的家底。
為了一個未來的畫餅,消耗掉家中老底,又沒個好結果,各家得恨死她。
寺島職定沒了退路,咬牙帶著自家旗本沖上一線。
她對形勢心里沒底,義銀卻看得清清楚楚,這支備隊已經完了。
洞察模式下,一切戰場動態都變成了文字化的表述,清晰可見。
如果這支軍心瓦解,陣型潰散的備隊能擋住六十余精銳的策馬沖擊,他今天死在這里,也不冤枉。
“陣旗!陣旗前移了!”
上杉輝虎指著前面喊道,義銀抬眼看去,備隊陣旗正在向自己這邊靠近。
雖然備隊軍心崩潰,但軍士還在迷茫中,阻擋了騎軍前行。
這時候,需要一個刺激,讓這些迷茫的人選擇逃跑。
義銀雙腿一緊馬腹,加速前沖,大喊道。
“斯波義銀向你討教!”
對面寺島職定卻是陰險得躲避了一騎討,選擇在旗本身后,喝令結陣。
姬武士們前排半蹲長槍斜插在地,后排舉槍。
接戰的一間半槍雖然沒有足輕們的三間超長槍對騎兵姬武士威脅那么大,但槍術靈活遠超足輕。
上衫輝虎落后義銀半個馬身,看得仔細,兇性大發之下,打馬沖刺,瞬間與他并排。
另一邊的山中幸盛也不甘于后,一樣并肩而上,三人連成一線。
后面直江兼續眼見不好,剛要喝止兩位家督硬來,側面大風突起灌嘴,把她的話死死堵了回去,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前方旗本也被風吹得站立不穩,七八人的小槍陣瞬間散了開,被三馬橫沖直撞,砸飛數人。
義銀暗叫系統挺我,系統牛b,隨后馬隊踐踏而過,死傷慘重。
寺島職定看得心膽俱裂,更是認定先祖顯靈,連被馬隊踐踏的陣旗都顧不得了,抱頭鼠竄。
陣旗倒地,備隊崩潰的士氣再也維持不住陣型,足輕四散逃逸,姬武士被裹挾沖散。
遠處的神保長職痛苦閉上了眼睛,完了。
四處亂跑的足輕阻擋了后續援軍的道路,卻不敢在騎軍的面前停留片刻。
義銀大喜,喊道。
“不要戀戰!沖!沖過去!”
馬隊把右翼打了個穿透,直接揚長而去。
神保長職瞋目圓睜,卻被自己人的潰兵攔著,無能為力,罵道。
“寺島職定!你個混蛋啊啊啊!”
越前,一乘谷城天守閣。
朝倉義景在上大發厥詞,眼角偷偷觀察坐在下首首位的朝倉宗滴。
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閉著眼睛,身體微微前曲,不知是在聽家督講話,還是年老熬不住打了瞌睡。
再往下,一邊坐著朝倉各分家家督,一邊坐著一乘谷城奉行眾各家家督,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大野郡司朝倉景鏡恭恭敬敬坐在僅次于朝倉宗滴的位子上,靜聽家督訓話。
一直說到口干舌燥,朝倉義景發現連個接口捧哏的人都找不到,自感無趣。
可是誰敢接話?
今天擺明了是宗滴公要削家督面子,誰都不敢插嘴。
而朝倉宗滴閉目坐觀朝倉義景表演,等于把她架在火上烤,如臺上的丑角,自顧自演著冷場的笑話。
終于,朝倉義景說累了,最后冷冷一句。
“我朝倉家威名遠播,加賀一向宗豈敢輕犯邊境,倒霉的多半是能登畠山家,越中神保家。
我家不必過分反應,且看她們鬧去。”
她閉嘴不說,頓時場面一冷,過了半晌,也是無人說話,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不動聲色的朝倉宗滴。
靜寂的尷尬太過長遠,長到朝倉義景面色漲紅如豬肝。
她剛要發怒,只見朝倉宗滴睜開眼睛,雙目厲色閃過,看著她,讓她心中顫栗。
挺直了背脊,朝倉宗滴對下首朝倉各家家督發號施令。
“安居朝倉家,鳥羽朝倉家,北莊朝倉家,為大軍籌措物資,春耕后立即動員,后勤線交給你們了。”
身后三人伏地叩首,嗨了一聲。
“敦賀眾會在春耕后北上,沿途各家支援糧草馬匹,納入今年的兵糧役。
離開一乘谷城后,我會先行帶馬迴旗本前往加賀邊境,設立補給點,派出使番聯絡各家。
你們的物資向我靠攏,農兵歸于后勤。
大野眾所部,回去準備動員,春耕后立即出發,北上與我匯合。”
朝倉景鏡身后的大野眾武家們伏地叩首,嗨了一聲,她難堪到了極點。
比她還要難堪的卻是同胞姐姐,朝倉家督義景。
她說完話竟然無一人回應,全都看著朝倉宗滴。
更可惡的是,朝倉宗滴無視了她所有的發言,自說自話開始部署對外作戰。
她特么還算是朝倉家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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