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獲還算不錯。”
血色的平原上,月亮懸在高空中。
雅昭彎腰從地面上撿起錢袋,掂量了一下重量,滿滿當當。
將手中的十文字長槍插入地面,磨損的刃牙綻放著妖異的猩紅色,血跡干涸。
終歸也只是一件普通的兵器,在交戰過程中與敵人的刀刃碰撞,與骨頭摩擦,讓它殘留下了各種各樣的傷痕。
已經到此為止了。
雅昭并沒有打算把它拿走,因為他本身便擁有著更好的東西,只不過身為媒介之物的骨馬沒有在這里罷了。
而且他是用刀的。
將妖刀村正歸于鞘中,回頭瞥了一眼不遠處。
地面上橫尸遍野,躺著一些涼透了的尸骸,染血的武器插入土壤中,被掩埋其中,幾乎是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估計已經沒有人了。”
“就算是來了,也會被這個場面給嚇跑的。”
雅昭面不改色的看著血色平原,這是被他一手釀造出來的修羅場,他甚至能夠看的到遠方茂林里那些因為嗅到了鐵銹味,而被吸引過來的山中野獸。
它們瞪著貪婪的眼睛,獠牙外露,從縫隙里擠出口水粘液,無時無刻不在盯著地面上的尸骸,想要過來飽餐一頓。
雅昭眺望一眼過后,便收回了目光。
因為他并不打算對這些大自然無危害的清潔工做些什么,這些死去的尸骸,哪怕是丟在這里曝尸荒野,也有可能會滋生出細菌跟瘟疫,而被這些清潔工一掃而光,是個很不錯的結果。
血肉融入土壤里,增添養分,形成一塊肥沃的良田。
雅昭甚至可以想象的到,等到明年開春自己再來此地,會看到怎樣的光景。
滿山遍野的花,會開么?
“還真是抱歉了啊。”
雅昭淡然的說了一句,轉身便將一些金錢收攏起來,足足有小半麻袋錢,扛在肩頭,背負在身后,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再見。”
步伐輕快的離去,朝著另一處方向,準備去跟淤加美族女武士匯合。
身影融入黑暗,很快便消失不見。
等到他徹底的離去之后,因為忌憚他的存在,而不敢上前的野獸們,也是被激發了兇殘的本性,收回目送雅昭的目光,貪婪的看了一眼那些尸骸,一擁而上。
伴隨著低沉的嘶吼,咆哮,爭奪,打斗,血色平原上再次掀起腥風血雨。
而作俑者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另一處,沼巖之地。
這里同樣是在進行著一場戰斗,只不過這場碾壓的戰斗,比雅昭那邊結束的更早,也要更快上一些。
無數的雇傭兵露出驚恐神色,不斷的發出了尖叫聲,四處抱頭鼠竄,看著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女武士,滿是驚懼。
一個沖刺,手中環繞著電弧的長刀劈砍而出,數道雷電交織的電光從天而降,縱向霹靂拍打在地面上,轟然炸裂,掀起一層氣浪,也將抱團的人群擊飛出去。
場中煙霧滾滾,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烤肉味,以及硝煙的味道。
頭頂上烏云密布,電閃雷鳴。
女武士騎在骨馬上,血色的長刀妖異無比,揮手間便帶來了天災雷罰,雷霆所過之處,風卷殘云,寸草不生!
一名連滾帶爬的浪人從沙塵里爬了出來,扶了扶自己頭上的陣笠,滿臉驚恐的看著在戰場上縱橫的一人一馬,呢喃道:“不該去挑釁她的…根本就不應該跟她交談,去惹怒她…她是冥土的守門人…她是鬼神…”
“逃走…趕快逃走!!”
浪人又哭又笑,精神幾乎崩潰,握著手里的斷刀,踉踉蹌蹌的朝著遠處跑去。
轟!!!
從天而降的雷霆將一伙人馬轟碎,騎在馬上的女武士面色冰冷,眼神含煞的看著這些死有余辜的家伙,冷淡道:“為什么總是管不好自己的嘴,你們這些人貪婪的欲望讓人作嘔,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想要逃跑的浪人不小心摔倒在地,在尖銳的石頭上磕破了膝蓋,面露痛苦的摁住傷口,血流不止,蜷縮成一團,骨頭都錯位了。
聽聞到了身后的聲音,淤加美族女武士也回頭看了過去,瞇了瞇眼睛。
抬頭看到殺神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浪人的那顆小心臟猛地顫抖起來,對于傷勢與疼痛不管不顧,一瘸一拐的爬了起來,慌不擇路的調頭就跑。
嵐并沒有驅使著骨馬追上去,眼看著他逃跑的背影,手中刀刃翻轉,“你逃跑的樣子很狼狽,但我更喜歡看到你們之前那幅貪婪且骯臟的嘴臉。”
反手隔空斬出了一刀!
颯!!!
破空聲從身后傳來,腦后生風,浪人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呼吸一窒。
“別…”
血色的斬擊在眼中放大,交錯而過。
撲通一聲,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眼看敵人被干脆利落的解決,淤加美族女武士又再次回頭看向了其他人,冷眼凝視著又驚又怒的敵人,駕馬殺去!
雇傭兵心知自己再難逃離這里,也是露出了悲憤欲絕的神色,怒吼著持刀與她進行拼命搏斗。
他們精神值得表揚,只不過實力的差距是難以用毅力去打破平衡的。
人還沒跑到跟前,從天而降的幾道雷霆,便將其徹底的擊潰!
金色的閃雷一閃而過,原本還好端端的一人,便瞬間被雷霆蒸發了!
高舉著長刀跑到一半,雷霆被金屬吸引,穩準狠的轟擊在上面,緊接著便又接連傳導至肉體凡胎的身體上。
噼里啪啦!!!
太刀砍雷電,一股火花帶閃電。
沒有淤加美族召雷的本領,普通的武士刀品質又不算是太好,刀刃一觸即潰,炸裂成了細小碎片,而持刀之人也是被劈的灰頭土臉,形如焦炭般的向前慣性走了幾步,嘴里吐出煙霧,軟軟的倒在地上。
周圍的其他人也是難逃被雷電擊中的命運,雖然死相各有不同,下場卻也是大同小異!
場中死傷慘重,僅剩下為數不多的十幾人。
剩余的幸運兒愣愣的看著夢魘一般的場面,人都被嚇傻了,短短的一刻鐘之內,他們便從幾百人消減到了十幾人,仿佛是見了鬼一樣…
不對,他們的確是看到了鬼!
“你們不逃走么?”
冷淡的聲音響起,鐵蹄踐踏在土地上,發出了咯噔咯噔的聲音,被綠色的鬼火包裹住的蹄子,也是在原地留下了一路的小火苗,將土壤灼燒成了黑炭顏色。
他們回頭看著走進過來的淤加美族女武士,好似掛上了一層痛苦面具,笑的比哭的還要難看。
一人情緒崩潰的抱頭痛哭,緊接著便又瞪著雙眼,血絲遍布,面目猙獰道:“你這個賤人!有本事…”
噗!!!
話沒說完,一桿長槍貫穿了胸膛。
手掌握著墨色槍桿,將其高高舉起。
身體上裹上了一層冒著鬼火的鎧甲,淤加美族女武士半張臉被鬼面覆蓋,另一張擁有絕世容顏的臉色冷漠,冷眼凝視著半空中掙扎著口吐血沫的男人,“依舊是這么的死性不改,我很好奇你在投胎的時候,究竟是融合了多少惡人的靈魂?”
“咕咕咕…”
浪人瞪大了雙眼,求生欲望極其強烈的他,用雙手緊握住捅穿了自己胸膛的長槍,口鼻之中不斷的溢出鮮血,也感覺越來越喘不過氣了。
“沒有教養的家伙。”
嵐冷漠的看著對方逐漸失去生息,也失去了質問對方的打算,一甩手,長槍將對方甩了出去,好似一個破布娃娃一樣,飛出老遠距離,在地面上滾動了幾圈。
回頭看著又一個死去的同行,剩余的幸存者面容呆滯,幾乎是失去了求生欲望,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殺了我們吧,給我們一個痛快…”
其中一人咬緊牙關,往嘴里塞了一塊骯臟的白布,敞開了胸膛與腹部,瞪大雙眼仰頭望天,“媽媽,我來了!!”
抽出脅差,雙手握刀抵住腹部。
噗!!
捅了進去,又一記橫切。
翻起白眼,渾身因為劇烈的痛楚而顫抖起來,口吐鮮血,“咕咕咕…”
周圍的人見此一幕,面露震驚。
這個人想要英勇的切腹自盡,但在沒有介錯人的情況下,幾乎是不可能痛快的死去,大概率是會被生生的疼死!
淤加美族女武士眉頭一皺,看著血淋淋的一幕,對方選擇了最殘酷的切腹自盡,也是有些不忍直視。
一槍戳了過去,給了他一個痛快。
看著身體劇烈的顫抖一下,臉上露出了放松笑容的死士,周圍的人也松了口氣,有種疼痛,是看著都疼。
他們現在并不怕死,但也不想太疼!
“來吧!!”
十幾人心存死志,對著女武士怒目而視,“趕快動手吧!不要浪費時間!十八年之后,我們依舊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你們可排不到十八年那么短。”
淤加美族女武士語氣淡然,手中長槍化作了煙霧消失不見,握緊了不死斬,“當然,更有可能是渣都不剩。”
使用不死斬一刀斬斷了他們的頭顱。
好大的腦袋齊刷刷的落地,骨馬看著眼前的景象,眼眶里的火苗忽閃,立馬扭頭看向了其他的地方。
這也太可怕了!
隨著聲音的停滯,周遭只有火焰燃燒樹木的聲音響起,若是沒有被燃燒殆盡的話,那些樹木大概率就是雷擊木了。
頭頂的烏云散去,風平浪靜,也恢復了寧靜。
環顧四周,看了一眼尸橫遍野的硅谷,因為雷電的天罰威力所致,那些野獸聽聞到了滾滾雷霆的聲音,也是根本不敢向這邊靠近過來,或許要等待幾天之后,這里才會有野獸膽敢靠近過來。
“應該是結束了吧。”
雙手沾染了罪業,淤加美族女武士依舊是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收回了眺望的目光,臉上露出了一絲淡然笑意。
伸手撫摸了一下骨馬的腦袋,“他那邊應該也已經結束了,走吧,跟他匯合。”
“晞律律!!”
宮羽夜殿前早就忍不住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此時聽到了指令,也是立即回應一句,撒開腿就朝著遠處跑去。
一人一馬很快便不見了蹤影,消失在了黑暗的盡頭。
原地只留下一堆殘破不堪的尸骸。靜悄悄的遺留在這里,無人知曉。
雅昭背著小半麻袋金錢,一路前行,也都不覺得沉重,走著走著,遠遠的就看到了朝他這個方向奔赴而來的黑影輪廓。
停留下了腳步,定睛一看,發現果然就是他想要找的人。
畢竟也只有骨馬才會有那么顯眼,渾身上下都冒著綠油油的光輝,生怕別人在夜里看不到。
臉上露出了笑容,朝著對方揮了揮手,“喲,事情解決了?”
骨馬鐵蹄踐踏土壤,飛奔而來,泥土紛飛四濺。
淤加美族女武士騎著骨馬來到跟前,減緩速度,停了下來。
翻身下馬,嵐看著眼前的雅昭,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是啊,看來你這邊也很順利啊,那些人并沒有對你造成多少麻煩。”
上下打量了一眼雅昭,除了渾身彌漫的血氣難以遮掩以外,跟之前分別時比起來基本也沒什么兩樣。
這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畢竟剛剛才進行了一場殺戮,都還沒來得及去冥想降溫,一般人都難免心浮氣躁,只不過兩人都不是一般人,除了煞氣更重了一些,也都并沒有多大的影響。
雅昭聽到對方這么說,也都沒有多少在意的,只是隨口回了一句,“若是僅憑那些人都可以對我造成傷害,那么我還有什么資格去跟神靈戰斗。”
“說的也是呢。”
嵐笑瞇瞇的點了點頭。
轉身從骨馬的馬鞍上取下了不死斬拜淚,丟給了雅昭,“物歸原主了。”
一語雙關,還朝著雅昭眨了眨眼睛。
雅昭瞥了她一眼,他聽出來了這番話的意思和暗示,但卻并沒有多言,只是伸手接住了不死斬,輕撫了一下刀鞘,重新插入腰間,“你需要冷靜一下。”
“晞律律…”
就連骨馬都發出了鄙夷的聲音,你倒是趁著這個機會去表一下態啊!
人家明明都說了劍和人是你的了。
真是讓馬看的捉急上火的!
“一邊玩去。”
雅昭反手給了它一巴掌,結果卻把自己的手硌疼了,但骨馬也不好受,連忙蹦噠著拉開了一段距離。
“你背著一個破麻袋做什么。”
嵐也不是那種看不開的人,反正來日方長,她有的是耐心。
“錢!”
雅昭言簡意賅的回了一句,把麻袋往地上一丟,露出了鼓鼓囊囊的金銀,“都是別人的。”
“那你可真是厲害呢,我都沒想過去奪走他們的東西。”
嵐回想起那幾百號人的物資沒有被收取,也是略有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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