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分鐘后,“順天布坊”的門嘎吱一聲打開了,夏平安就從“順天布坊”里走了出來,關上門,臉色平靜的撐起油紙傘,在細雨中,踩著路上的積水,繼續朝著周公樓走去。
“順天布坊”內此刻已經沒有一點聲息,作坊里的那些普通工人們,全部在呼呼大睡,陷入了深沉的美夢中,而隱藏在布坊內的部分“特殊人員”,此刻全部身首異處,一個個都死得很平靜,毫無波瀾,許多人甚至還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死了。
密室之中的那兩個人也死了,作坊的老板身體還坐在椅子上,但脖子上已經沒有了腦袋,他的腦袋,被他的雙手抱在懷里,那腦袋上的偽裝已經消失,露出了另外一副驚愕的面容,這個作坊老板,就是被大商國通緝的北堂忘山。
沒有人知道,北堂忘山數年前已經和一批被他拉攏的血魔教的余孽悄悄潛回上京城,就盯著草草,妄圖通過草草來守株待兔,把夏平安給找到,然后一步步控制整個大商國。
北堂忘山把他翻身的希望,壓在了夏平安的身上,為此,北堂忘山還做了不少周密的布置。
唯一超出北堂忘山預料的,是他沒想到夏平安再次露面,居然已經進階半神,但是心中的貪婪和那一絲僥幸,卻讓他選擇繼續一條道走到黑,繼續鋌而走險,居然想通過綁架草草來讓自己掉到他們的陷阱之中,用能威脅半神的毒藥和大陣來對付自己…
“這就是凡人們的天真么,他們不知道,對有的半神來說,名字都不能隨便在嘴上提起么,你嘴上一提起,別人就知道了,或許,北堂兆還沒有到達這個境界,所以他也不知道…”
繼續走在路上的夏平安避過前面的一個小水坑,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笑容,那些沒有進階半神的人,總以為半神就是比他們強大一點的召喚師,只要一件東西對某個半神有用,比如說一個陣法,某種毒藥,他們就覺得對所有的半神都有用,然后,就那么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和幻想陰謀成功帶來的成就感之中不能自拔,自己麻痹自己,自己說服自己,太可笑了,他們不明白真正的半神到底有多可怕,而且半神與半神之間強弱和能力的差距,可能會比兔子與獅子之間的差距更大,能超出他們的想象。
夏平安一來到上京城,福神童子就已經發現了北堂忘山這一伙人的存在,福神童子早就在“順天布坊”逛了好多圈。
除了福神童子之外,北堂忘山這一伙人在嘴里說著夏平安名字的時候,夏平安還沒到上京城,遠在數百萬公里之外都有靈覺感應,遙視之眼跟著靈覺一動,夏平安還沒有到上京城就已經把他們全部鎖定。
就這么一伙螻蟻一樣的存在,居然幻想著在在地上挖個坑把天上的巨龍絆倒,著實可笑。
夏平安的目光看向了上京城遠處的紅葉山莊,今日紅葉山莊背后的北堂忘山在這里伏法,也算是對慘死在山莊中的那些孩子的一個告慰吧。
就在夏平安前面的路邊的一個巷子里,一個四十多歲五十歲的禿頭胖子正鬼頭鬼腦推開巷子內一個小院門,一雙滴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巷子兩邊沒有什么人盯著,這才松了一口氣,伸手接過旁邊的人遞過來傘,一下子把傘撐開了。
把傘遞過來的女人三十多歲四十歲的樣子,依在門內,胸口脹鼓鼓的,腰如細柳,眼似丹青,風韻迷人,氣質既妖冶又潑辣,看男人的樣子那么鬼祟,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氣不過又伸手在他那個禿頭胖子的腰間狠狠擰了一把,把這個禿頭胖子疼得哎呦一聲叫了起來。
“司徒華,你這個沒良心的,認識你二十多年了,老娘雖然是在上京城做點小買賣的,但一向光明正大,每賺一個錢都干干凈凈,你每次來找老娘,都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弄得老娘像是在這里做皮肉生意一樣,就你這膽子還敢說要休了你家中的那位娶我?”女人越說越氣,直接伸手擰住了司徒華的耳朵,讓司徒華一下子慘叫起來。
“我的姑奶奶,輕點,輕點,我好歹是督查署的人,有公家的身份,得罪的人多,要是被人打小報告可不好啊,更怕連累你啊…”司徒華連忙小聲求饒,看到女人手上的勁頭輕了一些,才又一臉深情的看著女人,“曼曼,遇到你之前我整個人渾渾噩噩,一直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愛情,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身上為你擋刀留下的那幾道疤吧,現在一天陰下雨我那幾道疤就疼,當初為了你我命都能豁出去,你還不相信么,再說這些年除了你我還找過誰,我家里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你放心,等我攢夠了錢,我不娶你我誓不為人,天打五雷轟…”
“油嘴滑舌的,我這一輩子就被你這張嘴給坑了,路上自己小心…”想到和這個男人的種種,女人嘆了一口氣,手也松開了,還給司徒華整理了一下衣服。
東港督查署的小隊長司徒華在巷子里告別了自己的情人小老婆,揉著有些發酸的腰,也是心有惆悵的打著傘離開了巷子,來到了外面的街上,剛剛走出巷子不到五十米,迎面也是一個人打著油紙傘緩緩走來。
兩個人走近的時候,司徒華不經意的抬頭看了一眼,和那打傘的人對視了一下,就這一下,讓司徒華感覺全身就像被一道閃電劈中,渾身一激靈,腦袋嗡的一聲一下子一片空白,連手上的傘都拿不住了,腳上更是一軟,噗通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仰著頭,顫抖的叫出了幾個字,“大…大人…”
打死司徒華他都想不到居然還能在上京城再看到這張臉。
那臉,那氣質,那眼神,絕不會錯了…
督查署的消息雖然不算是最靈通的,但夏平安前段時間在木蛟洲外海斬殺三個半神的戰績已經轟傳整個元丘世界,裁決軍和東港督查署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這段時間東港督查署內的一干同僚聚會,大家說起這事,一個個都還感覺就像在做夢,用東門雍那個家伙的話來說,就是打死他們也想不到他們人生履歷上居然有一段時間是半神強者的屬下,還和半神強者一起在上京城辦了幾件大案,這說出去,已經可以震得很多人暈頭轉向了…
看著司徒華那被雨水淋濕的臉和他腦袋上那幾根唏噓的頭發,夏平安也微微一笑。
“把東港督查署的人叫來,然后去把‘順天布坊’抄了,北堂忘山和他的不少黨羽就在‘順天布坊’,已經被我殺了,布坊內那些睡著的人都是普通人,告訴林毅,別為難那些普通人,這就算我送大家的一份禮物,你可別辜負人家…”
說完這句話,夏平安就邁著平靜的步伐朝著前方走去,把司徒華留在了原地。
一直等到夏平安走出幾十米,一直被雨淋著的司徒華才又打了一個激靈,一下子反應過來剛剛夏平安到底給他說了什么。
天啊,北堂忘山就在順天布坊?
這是天大的消息,皇太子殿下為了追捕北堂忘山,已經給裁決軍開出了天價的懸賞,死活不論?只要知道北堂忘山的行蹤,這就是天大的功勞…
等等,大人…大人…重新回到上京城了…還把這份天大功勞送給了東港督查署的昔日所有下屬…
司徒華腦袋嗡嗡的,直接被這兩個信息給震住了,只是呆立片刻之后,他就一下子站了起來,對著夏平安的背影拜了一拜,然后然后整個人迅速奔入雨中,進入狀態,片刻之后,一只被司徒華召喚出來的信鴿從他手上振翅飛起,快速朝著東港督查署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