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子...”
老遠的看見剛子后,媽媽就不由得喊了起來。
媽媽這樣的習慣,其實形成于葉港小時候。
小時候的葉港,每每從鄉里放學回村,就會聽到媽媽站在巷口的呼喚。
“媽...”
這母子倆的一來一往,看似是那么的稀疏平常,實則在他們母子的心目中,卻每每都會泛出母子情深的漣漪。
等爸爸和媽媽都走到葉港身邊后,葉港這才尬笑了一下的又對爸爸說:“爸,抽...抽煙。”
即便是已經三十九歲了的葉港,可在他給爸爸散煙的時候,心里都還是有點怵。
這種感覺,和小時候偷偷抽煙的葉港,猛然被爸爸抓住時一模一樣。
“嗯,你借的車?”
“爸,不...不是,我自己買的車。”
說到這里的葉港,又是一邊向車尾走去,一邊繼續的對爸爸說:“爸,我買回點米面肉來。”
還是一邊跟爸爸這樣說著的葉港,已經是把最重的面粉袋扛了起來。
聽到葉港買了新車,媽媽的表情已經是眉飛色舞,可爸爸的表情卻十分平淡。
這時候爸爸的樣子,好像更關注后備箱里的米面肉。
那么此時的爸爸,真的對葉港的車不感興趣嗎?
其實一定不是,幾乎沒有男人不喜歡車,可老子就是老子,在當老子的爸爸眼里,什么時候都不能把威嚴放下。
這就是傳統爸爸的樣子。
其實在真正的爸爸心里,和媽媽一樣也在眉飛色舞。
除了這些,當葉港的爸媽走出巷口時,越來越多圍觀村里人的各種點贊,瞬間就讓來不及反應的爸媽光環旋繞。
看著這樣的景象,此時的葉港雖然有點不好意思,可心里邊卻還是很享受的。
不過,為了這些曾經想象中的美好和面子,今天的葉港說謊了。
葉港買的本來是舊車,可在老人問來的那一瞬間,不知道什么因素導致的葉港,不由得便撒了一個謊。
葉港猛然間撒出來的這個慌,直到他扛著面粉走回到家里時,就像是一塊石頭壓在心口的這個慌,才算是慢慢的消散開來。
不過,葉港的這份輕松,也僅僅只持續了幾分鐘后,一樣也給葉港散來一支煙的爸爸,便是依舊很嚴肅的對放下面粉的葉港說:“你那車什么時候買的?”
“爸,那個...”
“死老鬼,你剛才沒聽村里人說嗎?剛子的車買下好一段時間了,新車買的時候十幾萬,好車,死老鬼,鉆在村里什么都不懂。”
“起開吧你,你個死老婆子,你知道個屁。”
聽到打斷葉港說話的老婆如此講,狠狠的瞪了一眼老婆的爸爸,便是噗噗噗的抽起了煙。
關于爸爸問出來的那個問題,之后的爸爸沒有再問,之后的葉港也就沒有再說。
就這樣大概的尷尬了十幾分鐘后,早就開始準備酒菜的媽媽,已經先端進來一盤花生米和一盤罐頭肉。
除了這兩盤下酒菜,媽媽還拿來了一瓶爸爸最愛喝的白酒。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不論是做兒子的葉港,還是做父親的爸爸,只要是沒有一起喝酒的時候,他們之間的對話就少之又少。
看著酒菜端了上來,不論是做兒子的葉港,還是做父親的爸爸,都不由得看了一眼那酒。
“你們父子老子喝吧,我再給你們炒幾個熱菜去。”
有了媽媽的這句引導之言,都不知道怎么開頭的這對父子,這才脫鞋面對面的坐到炕桌兩邊。
這時候的葉港,先是給爸爸倒了一杯酒后,接著便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等像往常一樣的葉港,舉杯要和爸爸碰酒時,這時候突然直視著葉港的爸爸,便又是很嚴肅的說:“你明天早晨走?”
“爸,我晚上就要趕回去,明天一早還要去廠里上班。”
聽到葉港這樣說,剛剛才舉起杯的爸爸,突然就把酒杯錯開葉港酒杯的放回炕桌。
“喝酒不能開車你不懂嗎?”
“爸,那個...我...咱不是已經習慣了嗎,我每次回來咱都是要喝瓶酒的。”
“以前是以前,以前你沒有開車,現在是現在,現在你開車了,你是不想要命了嗎?開著車還敢喝酒。”
此時數落著葉港的爸爸,已經順勢的獨自喝下了一杯酒。
看著酒不能喝的場景,對于此時的葉港來說,其實已不僅僅是一頓酒。
如果沒有這頓酒,好不容易回老家一趟的葉港,是絕對達不到預期的。
如果沒有這頓酒,和爸爸實在不知道怎么說話的葉港,此時心里的那個滋味兒,除了焦躁就是不踏實。
就在葉港左右為難的時候,端著一盤炒豆腐進屋的媽媽,正好的走到炕桌前。
“快給你爸倒酒,怎么能只給你一個人倒。”
這時還不知道情況的媽媽,以為葉港那還滿溢著的酒杯,是已經父子對飲喝過酒的葉港,之后又再次補進去的。
“哦,我知道了,不過媽,這次回來我...我不能和你們喝酒了。”
“咋了,今天不舒服?”
“沒有媽,我哪兒哪兒都挺好的。”
“那是咋啦?你爸整天的念叨著要等你回來陪他喝酒,現在你好不容易回來了,怎么就又不能喝酒了,是...是古琴不讓你喝酒?”
當媽媽說到爸爸念叨想和葉港喝酒時,表情本來一直都很嚴肅的爸爸,臉頰上立馬就泛出了紅暈。
不過這樣的爸爸,并沒有接話說什么。
在做婆婆的媽媽眼里,能讓葉港改變習慣的人,也只有她的兒媳婦子古琴。
此時這樣說著的媽媽,語氣里或多或少還帶著一些敵意。
除了其實也不怎么重的敵意,字里行間透出來的幾分埋怨,卻是真真實實的存在著。
“不是媽,你想哪兒去了,我開車回來的,喝不了酒的。”
聽到葉港這么回應,先是愣了一下的媽媽,接著便有點緊張的點了點頭。
“剛子,意思是...意思是你下午就得走?”
這句本來是很簡單純粹的話,卻在媽媽嘴里說的如遇危機。
看著這樣的媽媽,看著這樣的爸爸,葉港突然很難過。
把自己養這么大的爸媽,也僅僅是有這么個要求,如果他自己還不能做到滿足,那么葉港覺得自己就是個不肖子孫。
尤其是在經濟或物質上,一直都不能讓爸媽過上好日子的葉港,突然就決定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