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渭綸現在每天在南京都過得很充實,游走在南京刑部和南京國子監,偶爾也去找魏國公,找南京刑部尚書嘮嗑。
家里面也有許多事,陪老爹陪夫人,教徒弟,也有些時候會去找徐光啟,因為這家伙整天跟西方的傳教士泡在一起,呂渭綸真怕哪天他被拐跑嘍!
至于兩個徒弟,王徵和明歡,倒是不用他多管了,現在王徵大多時候都不在家里邊,直接“借宿”在程大位家了,雖說現在呂家也不差錢,但呂家的經算學習氛圍的確是比不上程家的。
明歡那家伙現在學的很雜,少林的功夫,丐幫的功夫,雨露均沾,皆有所成,因此整天跟著青龍東奔西跑的,多在打探江湖上的事宜,或幫著處理南京丐幫的一些事務。
農歷五月到來,暑氣逼人,麻煩事也隨之而來。
五月初某一日,錢管家右手拿了一封信,小跑著到呂家后院,左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氣喘吁吁,又熱又累,但絲毫不敢把汗水給灑到右手的信封上。
隨后,他將書信交給了呂渭綸。
“老爺,這是京城來的!”
“京城?”
呂渭綸聽后“磴”的一下,從躺椅上坐起,接過書信后,轉身回到書房,不慌不忙的開始拆封。
這次的書信上有很多字,他一眼認出,是座師申時行的。
他用了一個典故來警告呂渭綸,大概意思是說讓他不要的得寸進尺,犯了文人經常性的錯誤。
文人?
呂渭綸收起信封后,沒有多想,申時行都知道了,那肯定是出名了,直接就出了后院,吩咐錢管家,進而又找到青龍,讓他們把《石頭記》全部從書堂下架。
這本書自此,他就準備先擱置了,反正目前錢賺的差不多了,再說,他名下還在南京城里有許多連鎖飯店。
這算是五月份的一個小插曲,到了五月底,呂渭綸本以為這個月份會就這樣平平無奇的渡過,卻不想國子監那些富家子弟卻又給他找了個麻煩。
這還是個大麻煩!
明朝有兩監,北京國子監和南京國子監,從這兩監畢業的學子會有一個畢業考核,考核通過的話就會進入相應的中央部門進行兩到三個月的實習。
北京國子監的學生就是去京城的六部或各司進行實習,南京國子監的學生自然就是在南京的六部各司實習。
這些學生實習過以后只要不是太差,以后都將會進入北京或南京吏部的補缺,有缺口且合適就能補上,可謂是光明的前途。
然而,事情卻出在南京國子監這個畢業考核上。
這種南京國子監的大考,每年一次,勢必重要,呂渭綸是要必須在場主持的。
五月二十六,呂渭綸從南京國子監的偏堂醒來,這幾日他都是住在南京國子監的,那些教習教授以及博士之類的也不例外,就像是和科舉一樣的保密回避制度。
麻煩事也就是在今日發生,呂渭綸和眾教習一起在南京國子監的各大考場巡邏。
好巧不巧,就在他們巡視到天禹堂之時碰到了一個作弊的考生。
在南京國子監的畢業考核中作弊,這絕對是十分嚴重的,雖然沒有科舉作弊那般,但也相差無幾,開除學籍,廢除國子監的再入學資格,這是沒跑的。
視情節而定,嚴重的甚至以后連科舉都不能再參加。
事發之時,呂渭綸一行人就剛好在考場外,清晰的看到堂內幾個考生在舞弊。
幾個教習看到堂內的那幾個考生,大氣不敢出。
這要是尋常考生在作弊,他們估計早就暴怒進堂,把他們揪出來。
可這幾人明顯身份特殊,呂渭綸身邊的下屬都只是看著,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轉,隨后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呂渭綸,南京的國子監祭酒。
他們心里清楚,這事他們可當不起責任,到底是選擇對這些考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轉沒看見還是毫不留情的將這些蛀蟲抓出來。
選擇權完全就在呂渭綸手里,他要是不管,那下面的人也只當沒看見。
他要是管了…
這些下屬們也會伺機而動,要視情況而定。
呂渭綸尖銳的目光朝堂內射去,里邊有幾個考生在考場上嬉皮笑臉,手里拿著寫滿字跡的紙片眉飛色舞。
而堂內負責監考的教習只當沒看見,將頭扭向一旁。
“原來是這幾個家伙…”
呂渭綸怒罵一聲,正在作弊的幾人中,全部都是勛臣的后代。
而這其中風頭最盛的明顯就是誠意伯的小兒子。
說起這誠意伯,又讓呂渭綸想起許久之前,他剛來南京整頓國子監之時,就是誠意伯的小兒子當眾和他過不去。
沒想到這混小子安穩了半年,又出來挑事了!
當時,呂渭綸就在心里暗暗發誓,那算是第一次,那時他的地位還不是太穩定,就先饒他一次,但他若有再犯,一定不輕饒!
呂渭綸心里做了一個簡單的思考,這誠意伯劉世延雖說是劉伯溫的后代,可這劉世延素來形事頗為不檢點,風評很差,被皇帝點名批評了好幾次,罰俸削職更是家常便飯。
且這件事,本來就是劉世延小兒子做的不對,他就不信,還翹不動這個誠意伯了?
隨后,便一聲令下,幾個教習從堂外沖了進去,當場將作弊的幾個勛臣弟子給抓了個“人贓俱獲”。
堂上負責監考的教習急忙跪地,哭聲求饒,說是他疏忽而致,呂渭綸卻不搭理他,只是嚴肅的看著這幾個勛臣后代。
“你們幾人可認錯?可知罪?”
誠意伯的小兒子名劉慶,盡管被兩個教習抓著,身體上還不服氣,嘴里邊更是再破口大罵,“你以為你是誰?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其實,你就是個狗屁!”
“你這個國子監祭酒,我一直都沒有正眼看過你!”
“我們劉家當年幫太祖打下江山,赫赫戰功,你敢抓劉家的后代?也不怕背上千古罪名?”
呂渭綸表情淡然,嘴角微微上揚,從一個教習那里把他們作弊的證據給拿了過來。
“劉慶,你要想清楚了,你爹的兒子可不少,比你厲害的也不少,你年紀最小,卻還不上進,怎么追的上你的那些兄弟?”
“你父親是誠意伯,有爵位,可你劉慶沒有啊!”
說完這一番話,呂渭綸卻發覺他們用的這些小抄不太對勁,他急忙拿起試卷,再加以仔細比對。
沒過兩分鐘,呂渭綸再也淡定不下去了,怒吼一聲,“大膽!”
為了不影響其他學子的考試,呂渭綸很快將這些勛臣的后代全部帶離了國子監,并下令派兵士完全封鎖南京國子監,等考核結束之后,所有教習和博士等人依然不得離開。
原來,劉慶等人完全就不是簡單的作弊,他們所使用的小抄,在內容上完全就是和試卷上的試題一模一樣。
他們在知道原題的情況下,應該是提前找高人寫了一份,因為小抄上手抄答案的文字水平并不低。
沒過多久,劉慶等勛臣的后裔就被帶進了南京刑部。
現在這件事情的性質已經改變了,如果是劉慶等人單純的在考場上作弊就算了,可他們提前知道原題,這就說明有人給他們透題了。
在國子監監管如此之嚴的情況下,竟然還有內部人員敢透題,這就有很大可能是牽涉到行賄受賄了!
要知道,國子監這種為國家培養高等人才的地方,如果出了蛀蟲,絕對是會引起上面足夠的重視。
劉世延早年賄賂南京國子監祭酒,被吏部查了出來,嘉靖皇帝直接下令讓他罷職回家閑賦,如今這件事八成也是劉世延行賄國子監的某個執掌試卷管理的內部人員。
呂渭綸將他們帶到刑部只是為了讓他們交代清楚,至于用刑是不會的,畢竟現在只能確認劉慶作弊,且知道國子監考核原題,行賄受賄的事情還需要進一步詢問。
刑部在南京城的大牢有好多個,由于國子監在城北部,呂渭綸遂之就將劉慶等人帶到了南京城北部的刑部大牢。
他特意下令,將這些人分開關押,之后,他先去了劉慶的牢里。
劉慶坐在牢獄里的地上,臉上的怒氣還是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