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伴著悶悶不樂的微風,一行人再次向梁家寨進軍。
不過這次的隊伍,經歷了一夜的錘煉,明顯縮水不少,一些省里的、市里的在重要崗位的領導同志們都要回到各自的崗位上,繼續為人民服務。
路還是昨日那個路,山還是昨日那個山。
一路塵土飛揚,車窗禁閉,只能近在咫尺的看著它們在車窗外飛舞。看久了,總有一種錯誤的感覺,總以為它們是在歡迎自己再次來梁家寨。
如同看久了別人手里的軟妹子,總感覺那是自己兜里的。
“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看著這即將豐收的稻谷,心里面總感覺有一種莫名的喜愛,您說我是不是應該做個新時代的農民伯伯。”駱濤借著灰塵出差的功夫,望向路兩邊的稻田,發出他內心最真實的感慨。
胡同志看著他那認真的表情,“哈哈哈,你要是去當農民,一定不比他們差。”
駱濤愣了一下,緊接著兩人相視一笑。
是啊!駱濤要是去當了農民,那肯定比他們強,因為他有錢,他有房,他有媳婦還有孩子。
最起碼的他不會為一日三餐而發愁,不會為了種地產糧而種地。
就像未來的人,不喜歡大城市的環境,又不愿意離開,但又在某種情緒的鼓動下大家就一窩蜂地往鄉下、往山里去。
這種心態是怎么樣的呢?
就是一個人呆在一個地方待久了,就會厭煩;一種好吃的東西吃多了,就會發嘔。
總結就是矯情。
“新的一天有新的面貌,今兒,這梁家寨絕對會沸騰起來。”
“嗯,那就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抓住你這位財神爺了。要是抓不住,這股子沸騰勁,也就只能下面條,不能煮餃子。”胡同志別有深意的看著他。
而駱濤呢也認真的聽著他講話,他話音剛落,駱濤也就跟著點了點頭,意思是懂得了。
“呵呵呵,別的我也幫不了他們,關于孩子們的上學問題,我絕對會盡自己所能。”
“那就太感謝你了,…現在貴省的財政說實話力有不逮,各處都要用錢,可就是沒有一個產錢的地方。…”
貴州的經濟一直都不是很好,不是貴省人民不努力,實在是先天條件阻礙了發展,地理位置大大影響著貴省的發展。
好在這都將過去,未來社會產業鏈發生了較大的改變,貴省人民的好日子也就到了。
“對了,你們可以好好開發一下白酒業和旅游業還有礦業。”
駱濤也就是順嘴把后世貴省的經濟特色說給他聽。
他沒有說話,就看了駱濤一眼。
“怎么了?”
“你不當官可惜了。”
這叫什么話,駱濤要是當官了,那書還有必要寫嗎?
接著兩人就簡單談了一會兒,駱濤這才知道,原來今年貴省從去年就開始深耕自我優勢,企望能以自身的長處,來彌補自身的短板。
由于大家都在摸著石頭過河,進展較慢,一時還不能救急。
胡同志很謙虛的向駱濤請教致富經。
駱濤也不藏私把后世所見所聞,匯成話然后再傳遞給他,“要想實現共同富裕,那大家就必須擰成一股繩,要一起朝著一個方向使勁。…藏富于民。
我們貴省可以鼓勵群眾大膽的做副業,要向義烏那樣搞。”
“我們這兒可沒有他們那的條件?”
駱濤聽他如此發問,笑了笑,時代局限了人。
“你們是騎驢找驢啊。”
“怎么說?”
“我們西昌為什么來貴省?是因為貴省的氣候適合蔬菜的成長。還有你們這兒的茶葉,中藥材,水果,竹林這些都是貴省特產的財富啊!
有條件你們完全可以產業化,內銷不了,完全可以外銷。…”駱濤劈哩叭啦說了很多在后世最常見的扶貧致富經。
胡同志一點就透,現在的人不是笨,都是思想上局限了。
要不然中國改革開放后第一批的創業者,大都是沒學歷,但就是因為他們沒有束縛,才敢做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大膽和創新這兩者是創業者們必須要具備的條件。
駱濤要不是重生者,他哪里懂這么簡單的致富路。
他很激動地握著駱濤的手,“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梁家寨的事情結束后,你必須要給我們好好上一節課。”
駱濤面上表現的很輕松,但內心很慫,感覺這玩笑開大了點。
平時嘴嗨就算了,這還嘴嗨要給干部們講課,這不是豬八戒戴眼鏡,冒充文化人嘛。
駱濤有心要拒絕,但胡同志一點都不給他這個機會。
“你可不能拒絕了,…為了三千萬貴省人民,…這事就這么定了。”
這工作作風一點不像俺印象中認識的那個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濤哥。
只好嘆氣,苦笑道:“我這何苦來哉!”
駱濤的牢騷就像車窗外的飛塵,不去理它,它就沒有脾氣。
車子離梁家寨越來越近,駱濤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份擔憂,那個叫梁蘭的小女孩,回去后應該沒被責罰吧?她平時應該也生活的過去?她父親應該很照顧她?
駱濤帶著滿頭的疑問,聽著村口吹打的樂器聲,思緒漸漸回到了進行時。
這支書可是夠鬧騰的,也不知道從哪里找的幾位民間藝術大師,敲鑼打鼓,用嗩吶吹奏鄉間動人的樂章。
村口的群眾人人都面帶著微笑,學生的小臉蛋上都涂抹了一層薄薄的紅彩。
每個人的精神面貌都要勝昨日,也不知道梁支書給他們灌了什么迷魂湯。
好像人也比昨天多了,應該是聞訊而來看熱鬧的吧。
電視臺的人也架著機器,翹首以盼。
孩子們帶著鄉音喊著:“歡迎,歡迎…”
駱濤對此倒是沒什么感覺,就算不喜,他也不可能說出來,因為這是他們的規矩。
胡同志這人很正派,面露不悅,他的這般反應,也不知道他的那些下屬們看到了沒有,看到了以后又能不能改正。
“哦,您好,您好…”
雖然每個人都有這樣,那樣的心思,但在群眾面前,各自都保持著各自內心真實的情緒。
大家又在一次進了村會議室,但這次待的時間并不長,差不多就坐下,喝了兩口水,便結束了這番客套。
第一站自然去了梁竹家,到了地方,才知道她家看著在村里應該還算的上不錯,新蓋的三間大瓦房,另外還有六間土房子,一家三代六口住。
今兒因為事前通知了,梁蘭的父親梁二民也不沒有外出干副業。
他年齡不大,才三十多點,但從面相上看,說他五十都有人信,就是那能會算的半仙見到他,都要沉沙折戟。
他很緊張,同時也很實誠,因為他把他的緊張都一股腦的變現了出來。
“…領導們,快…坐…”然后他就一直搓著手站著,眼神老往梁支書和鎮干部身上瞟。
他一個人是無法面對這么大的領導,當然也有別的原因,比如昨天發生的事。
胡同志邀他也坐下聊一聊,告訴他不要緊張,領導這么一說,他就更加緊張了。
“…哎…”顫顫地坐在一個木頭墩子上。
氣氛很諧和,大家都拘著,這時候就能突出胡同志的領導才能了,幾句話,就一下子把彼此之間的距離給拉近了。
“家里幾口人?”
“家里種幾畝田?糧食都夠吃吧?”
駱濤則笑臉陪著,但他和身旁的朱霖都在觀察著四周,那個小姑娘怎么沒在家,人呢?
今兒不同昨日,一些常規的節奏還是要有條不絮的進行。
等待的歲月里,駱濤都看厭了周圍郁郁青青的群山。
在鏡頭下,一切都是美好的。
駱濤此行多少有點落寞,在梁二民家大概就待了半個多鐘點,今兒好似冥冥中有一個司儀,在無形中指揮著大家前進。
先后又拜訪了好幾家。
最后去了梁金花家,她家仍然住著土房子,也不全是土,房子的地基往上有一米高,則是大青磚和紅磚頭相混使用。
大青磚的個頭很大,五六公分高,長度在三十公分左右,寬度應該在十公分。
青磚很大,也很笨重,但硬度還是沒有小紅磚來的結實。
三間住處,一間廚房,至于茅廁那就…處處是青山,青山腳下皆隨便。
梁金花的父親沒有在家,因為這個家庭不允許他用一天的時間來接待一個確不確定到他家看望的領導。
再看梁家姐妹從遠處見胡同志帶領著一大幫人往她家的方向過來,就趕緊進屋叫她爺爺。
“爺,昨天我和您說的那個領導,真的往咱家這邊來了。”
“是嗎?快,扶我起來。”梁家爺爺需要拄著拐杖行走,他很是激動。
“你爹這個瓜娃子,…”他對自己的兒子今天出工掙錢表現出了自己的不滿。
駱濤再次見到梁家姐弟四人還是很高興的,住在這樣一個環境里,她們仍然對生活充滿了信心。
這樣的場合還是沒有駱濤說話的份兒,此時的他,感覺今兒他就像護國寺大街上表演木偶戲的木偶,被人擺著了。
這種情況直到臨近中午駱濤才算解脫。
領導們要回縣里開會,談談這兩天的事情。
胡同志:“我也是身不由己啊,…那咱們下午四點在縣里見。”
為了駱濤等人的安全,又留下了四位武*同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駱濤非常體諒他,“那好,我忙好這邊的事,就立馬回縣里。”
原本說好要陪著駱濤考察基層,由于基層干部非常整飭一下,胡同志不得不給他們開一個思想會。
駱濤又不是自己人,他就是去了也沒用,到時候還挺尷尬。開會遇到最尷尬的莫過于,“蕩員留下,其他人可以忙別的工作了。”
然后就你一個人走了出去。
還有就是由于今兒有記者在,駱濤并沒有好好跟鄉親們好好聊聊。
梁支書:“駱先生,要不咱們先到家里吃個便飯?”
“那…,太謝謝支書了。”駱濤這時候也是真餓了,村子人口不多,但面積大,一家在山上,一家在山腳下,一上午可是夠折騰的。
“呵呵呵,我們還要感謝你呢,我聽說要是沒你,領導還來不我們這呢。…”梁支書很高興,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暴風雨來臨的前夜,暗流涌動。
不光他不知道,還有和他一樣沉浸在今天這個美麗的日子的鎮長同志,“就是,就是,駱先生,朱老師,我代表良鄉鎮感謝你們的到來。…”
他大概是忘了領導開會,鎮里的書記都去了,為什么沒把他也叫去。
難道真的就只是因為職位低的原因嗎?
這些都不是駱濤該考慮的事。
那前來圍觀的人群,也隨著領導們的離開,而漸漸離開。
食過午飯。
就直奔梁二民家。
“您怎么不讓您家閨女上學讀書啊?”
“那什么,不是不讓她去,這孩子打小就笨,去了也浪費錢。”梁二民對待駱濤就沒有見到胡同志那么緊張了,這就是關和民最直接的區別。
但他對駱濤還是很客氣的,畢竟是跟著領導一起來的,現在又是鎮長和支書陪著。
駱濤苦口婆心的勸了他好長時間,這漢子就是不松口。
駱濤不得不拿起了腔:“這事兒胡書*記是知道的,不信你問問你們鎮長和支書。”
“梁二民,你小子知道嗎?不讓孩子上學,是犯法的。我看你就是沒吃過白飯,…”梁支書很有智慧。
駱濤真的很佩服,他這招無中生友。
鎮長也是為討好駱濤,繼續給他施壓,“要不要我叫孫軍過來。”
駱濤不知道這孫軍是誰?但梁二民很熟,也很怕。
他都快哭了,“鎮長,老支書,明天我就送孩子上學還不行嗎?就別麻煩孫公安了。”
就這么連唬帶嚇勸說服了梁二民,駱濤今兒也是跟著梁支書他們學壞了。
解決好梁蘭上學的問題,駱濤幾人就又去了梁金花她們家。
她家的情況就是窮,但心都是正的,駱濤向梁家爺爺承諾要資助梁家姐弟上學。
看著他們聽到這個消息的喜悅,駱濤和朱霖也因他們開心而開心。
臨走時還用了一百元買了她們家一塊臘肉。
后又去了村小學,真的很貧窮,低年級的桌子還是泥做的,看到的一切都超乎了駱濤的想象。
難怪上午沒安排來村小學。
“梁支書,我看了一下,孩子們的上學條件很簡陋,…我沒有什么大本事,希望這點錢能給孩子們置辦些課桌和凳子等物…”
駱濤給的也不多就五百塊錢,還是當著村里人的面兒,這也就不怕他一毛不拔的把這錢給裝進自己的腰包里。
更是承諾,每年都會向村里捐一千塊錢,留作孩子們上學的學費,當然還要講明這錢只能用做孩子的學費。
駱濤包了村里孩子上小學的學費,就是為了消除村里人因經濟困難孩子無法去讀書,因是女孩子不讓去讀書。
他們要是沒了孩子學費這個負擔,他們是不是就愿意讓孩子去上學?
駱濤姑且往好處想。
他特別希望像梁蘭和梁金花那樣家庭出身的孩子也能接受最基礎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