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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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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寒冷,汾陽王養尊處優,已經許多年沒有受過這樣的苦了,很快就有些體力不支,有腰酸背痛不說,冷氣也一直從腳底板冒上肩頭,讓他忍不住直打哆嗦,猛地打了個噴嚏之后忍不住晃了晃腦袋,渾身上下都酸痛無力。

  可他沒心思抱怨這些,聽見了前頭有動靜,立即精神一振的朝著前頭看去,隨即就看到了首輔楊博和次輔許順他們真幾個人出來。

  遇上這種事兒,皇帝身邊這幫心腹們向來是很知道避嫌的,一見他跪在這兒,高寧就急忙跟楊首輔請教:“這次已經定了要賑災了,之前工部督造河堤的這個案子,您看......”

  楊博等人裝作沒有看見跪在地上狼狽的汾陽王,很快就越過了他走遠了。

  汾陽王松了口氣。

  他再如何也是天潢貴胄,哪里受得了被人圍觀這樣狼狽的場面。

  垂下眼,他心里不自覺有些煩躁,口干舌燥的等著里頭元豐帝的召見。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心里已經說不清楚是什么感受,只覺得每一刻都像是煎熬,半響之后,他才聽見里頭又有了動靜,忍不住抬起頭來。

  夏公公恭敬客氣的過來請他:“王爺,圣上請您進去。”

  時間已經不早了,其實是有太陽的,可他仍然覺得冰冷刺骨,勉強朝著夏公公點點頭,鼓足了勇氣跨進了元豐帝的書房。

  元豐帝正伏案看奏章,汾陽王渾身是冷汗的往前走了幾步,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圣上,低垂著頭心情緊張。

  元豐帝抬頭看他一眼,挑了挑眉,將手里的奏章拿起來看著他問:“皇兄來了?知道這是什么嗎?”

  那是一份奏章,哪怕還不能確定上頭的內容,可汾陽王已經心中已經開始發冷,他腦子飛速的轉動,被御書房的龍涎香熏得有些頭暈,而后他忽然咬牙跪了下去:“圣上,臣有罪!”

  很長一段時間元豐帝都一言不發,屋子里充溢著令人難熬的沉默和壓抑,汾陽王覺得自己已經要喘不過氣了,撐在地上的手也在不自覺的發抖。

  好在,這樣僵持了半響之后,元豐帝終于有反應了,他輕輕嗤笑了一聲,很隨意的靠在了椅背上,哦了一聲,淡淡的問:“皇兄何罪之有?朕還未跟你說,這里頭寫的究竟是什么呢。”

  汾陽王的心已經懸在了半空,后輩也完全已經被汗水浸濕了,他忽然咬著牙磕了個頭:“圣上,臣正有一件事要跟您說!”

  元豐帝將奏章往桌上一扔,終于有了幾分認真:“好啊,你說說看。”他說著,冷笑了一聲:“朕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值得皇兄這樣慌張。”

  汾陽王真滿臉苦澀:“臣有罪,臣收了承德知府五萬兩銀子......”

  元豐帝挑了挑眉:“就只是這樣?皇兄,你知不知道這封奏章里頭寫的是什么,又是誰寫的?你若是不知道,朕就讓你看看清楚。”

  他說著,將奏章扔在了汾陽王面前。

  汾陽王顫抖著手撿起來展開一看,頓時連最后一絲僥幸也沒有,毫不遲疑的以頭搶地:“圣上,臣死罪!”

  “你也知道這是死罪!”元豐帝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目光陰沉冷漠:“蘇家不過剛復蘇,他蘇嶸也不過就是拿了個承德衛指揮使的位子,怎么就能讓你窮追不舍,鬧出這么大的動靜,甚至還折損兵將,不顧國本,就只為了要他的性命?!一地知府,你可隨意驅使,皇兄,你真當朕是聾子瞎子!”

  元豐帝怒極,汾陽王嚇得膽戰心驚,額角的冷汗一直滴落在方格紋石磚的縫隙里,他瑟瑟發抖半響,才期期艾艾的搖頭:“圣上,臣......是臣利欲熏心,臣為了那十幾萬的銀子紅了眼.....顧不得這么多.......”

  汾陽王心中很快想到了對策,他不能一味的喊冤,更不能全盤承認。

  因為這兩者都能戳中元豐帝的怒氣,他思路越發的清晰,斟酌著,一面不動聲色的捕捉元豐帝的情緒,一面試探:“金東他,他在我六年前生辰的時候給我送過十萬兩銀子的禮.....”

  “十萬兩!”元豐帝忍不住譏諷:“可真是大手筆。”

  汾陽王哭了出來:“是臣的不是,臣那時候正需要銀子.....”

  “你做什么需要那么多銀子?”元豐帝喜怒不定的望著他:“尋常朝廷給你的供奉可不算少。”

  因為宗室的人數少了許多,也因為元豐帝不想再落個苛待的名聲,本朝宗室的待遇比廢帝那時候可要好的多了。

  不說別的,要說汾陽王缺錢,元豐帝是怎么也不能信的。

  汾陽王抿了抿唇苦笑:“不敢隱瞞圣上,誰會嫌銀子多呢?臣那時候正好因為賭輸了不少銀子,而且還欠了不少銀子,引得人家都找上門來,那時候金東送上來這筆錢,簡直就是雪中送炭。我.....我一時無法自控,可收了第一次,緊跟著就又有第二次.....也因為收了他的銀子,就要幫他些忙。”

  元豐帝滿面嘲諷:“你堂堂一個親王,被一個知府拿捏住了?”

  “我不敢叫圣上知道這事兒.....”汾陽王很是苦澀:“畢竟邵文勛和淳安先后都犯了錯,我就更怕圣上您徹底惱怒了我,這次金東求到我頭上,說是他任上有許多虧空,跟上一任的指揮使也有許多賬目未平,可蘇嶸卻實在不好說話,去了之后油鹽不進,他軟硬都試過了,可蘇嶸就是軟硬不吃,他就求到我頭上,求我讓我給個親衛過去,他好用我的名號想法子......”

  元豐帝嗤笑了一聲:“那要是照皇兄你這么說,這件事你就只收了銀子,跟你沒有半點關系?”

  汾陽王急忙爭辯:“圣上,臣真的不敢有任何隱瞞,臣收了銀子是真的,這些年幫金東遮掩說話也是真的,但是臣真的不知道他膽子竟然大到這個份上,竟然敢直接對蘇伯爺下手!他在承德做的那些事兒,我是真的到后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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