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付拾一這個問題,秦家老兩口子遲遲沒有答上來。
最后,李長博都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后面無表情的說了句:“那新娘子家里人呢?”
說起這個事情,秦家老兩口子臉色就有點難看。
半晌,那婦女才道:“快別提了,出了這個事情他們壓根兒就不想管。連喪葬費都不出。說什么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而且,他們還想問我們要錢呢。說好好的女兒,剛進我們家門就死了,肯定是我們家風水不好,克死了他們女兒。”
那婦人一臉晦氣,臉拉得跟個驢似的。
李長博也懶得廢話:“都這個時候了,叫來吧。”
那婦人一臉為難:“不給錢恐怕人家才不來。”
她頗有些暗示的看住了李長博。
付拾一頓時柳眉倒豎:“怎么,還想讓我們衙門掏這個錢?”
那婦人連稱不敢。
他們家男人這個時候也囁嚅著說了句:“衙門叫人去請,他們肯定不敢不來。到時候破了案子在叫他們把尸體領回去。”
付拾一和李長博對視一眼,齊刷刷翻了個白眼。
這可真是生意人的本性啊。
付拾一看了一眼兩口子:“既然他們成了親,埋在一起不好嗎?”
那婦人頓時搖頭,很直白的說了句:“這都出了這樣的事兒了,傳出去人家都要笑死,埋在一起可不合適!”
付拾一頓時就明白她的意思,這是嫌棄新娘子已經不干凈了。
李長博淡淡出聲:“這件事情不傳出去,誰也不知道。如果你們不肯辦喪事,那就將家產變賣,衙門代為舉辦。”
那婦人頓時更加不情愿,糾結一下之后,還是只能不大樂意的說他們來吧。
付拾一悄悄地給李長博比了個大拇指。
然后,緊接著李長博就做了個決定:與其在這里等著,不如他們干脆上村里去一趟。
這個事情付拾一沒有半點的猶豫,轉頭就悄悄地跟方良說:“多帶點錢,叫春麗回去拿個筐,聽說那邊產的鴨蛋很好。”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再問問曼娘他們有沒有要買的,聽說那邊的繡線也特別好。”
方良:…喏。
而春麗聽了這話之后,立刻回去拿了兩個籮筐。
另外還帶了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
看見這一幕的方良,更加的無言。
他暗暗的想:能把破案子變成買東西的,估計天底下也就付小娘子一人了。
然后他有點恍然大悟:怪不得郎君最近總喜歡去案發現場查案…
知道真相之后的方良,更加為自家郎君未來的形象擔憂。
一路就到了村里,也就是案發現場。
新娘子家中離這里也不遠。
約莫走上一盞茶的功夫就到。
付拾一順帶看了看案發現場的情況。
然后發現了一個事情:門窗上頭,都沒有被撬開的痕跡。
這就有點讓人驚訝了。
付拾一悄悄地將這個情況告訴了李長博。
李長博也親自去看了一回,這才輕聲“嗯”了一聲,但是并沒有聲張。
新房中十分凌亂。
屋里有兩處特別明顯的血跡。
如今血跡已經干涸,呈現出一種暗褐色,看上去沒有那么駭人了。
可是落在付拾一的眼里,卻依舊是觸目驚心。
這樣多的出血量,代表這里就是第一案發現場。
從血液形狀可以大致看出死者的位置。
屋里并沒有留下什么腳印或者手印。
看過案發現場之后,付拾一他們這才去找新娘子家人問話。
新娘子一聽說是長安縣衙門來人了,頓時嚇得不輕。
不得不說新娘子的家境是真的不好。
他們的新房雖說已經是磚瓦房,不過新娘子的娘家卻是茅草房。
新娘子底下還有四個弟弟。
一個比一個小,一個比一個曬的還黑。
當然身上的衣裳也是一個比一個破。
光看這個情形,就大概知道他們家的情況了。
付拾一暗暗想:有道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四個半大小子,估計他們家一年糧食都不夠吃的。怪不得從小就把女兒賣了。
新娘子的父親又干又瘦,雖然年紀還不算特別大,但看上去已經很老。
不僅頭發白了,背也駝了。
被問話的時候他一臉誠惶誠恐,幾乎連話都要說不清楚。
倒是新娘子的阿娘看上去很精明。眼睛一直咕嚕嚕的轉。
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李長博開門見山:“平日誰和新娘子阿阮接觸的多?”
新娘子的阿娘頓時干笑兩聲:“他基本都帶著秦晉的,當然是和秦晉接觸最多了。”
乍然一聽這話好像是沒毛病,但是細細一琢磨吧…
付拾一微微揚眉。
不過還沒等到李長博說話,秦家婦人就立刻嚷嚷起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看分明是阿阮和其他人還有什么事兒,所以你才特地這樣說!”
阿阮的娘這時也急了,當場嗓門也高了起來:“你胡說什么?這怎么可能?!阿阮是個老實孩子!”
秦家婦人當然不敢認輸,隨后把門更高的喊了回去:“你當然這么說,誰做了丑事兒會往外說?!不然怎么會有這樣的事兒?!定是她有了人,還連累了我兒——”
這下阿阮的娘直接沖了上去,要撕了秦家婦人的嘴。
秦家婦人也不是好惹得,當即也嗷嗷叫著沖了上去。
兩個女人頓時扭打在一起。
頭發也扯散了,臉皮也抓花了。
就連衣襟都扯開了。
嚇得付拾一趕緊轉頭就要去捂李長博的眼睛:這可不能看!辣眼睛!保護小男朋友!
結果人家李長博早就已經轉過背去。
端地是守規矩。
付拾一捂了個寂寞。
看了看自己舉起來的手,又看了看李長博的肩膀,她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過轉過頭去之后,她又悄悄的將手指頭掀開一條縫:這種高光八卦的時刻…不能錯過!
幾乎所有人都看的青青有味,不過,誰也沒上去拉架。
兩家男人急得團團轉,可是誰也不敢上前。
最后硬生生等到兩個婦人分出了勝負,這才算是作罷。
阿阮的娘憑借身體優勢,獲得了艱難的勝利。勝利的獎章就是臉上四道冒血的指甲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