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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滄海月明珠有淚(1)

熊貓書庫    俠骨照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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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領軍返回雁門關,關前佘賽花領著諸將和楊門女將在城外備好美酒等候。

  天門陣已破,遼兵向北撤走,三軍吶喊歡呼,奔相告走,齊呼楊家無敵。

  凌楚瑜、楊景、無爭三人見佘賽花親迎,唯恐不敬,急忙翻身下馬,奔到跟前,二人撲咚一跪,楊景道:“兒已退遼兵,讓母親受累了。”

  無爭雖入佛門,但在經歷大戰后得見親人,情難自禁,屈膝就要跪下,不料佘賽花伸手一扶,顫聲道:“此戰能得大師鼎力相助,老身代表雁門關將士,感激不盡。”

  無爭登時如鯁在喉,熱淚盈眶。他明白母親深意,自己既然已入空門,那便心無牽掛。倘若今日母子相認,唯恐他今后受俗塵情愛困擾,難以清修,徒增煩惱。也正因為如此,他原配夫人也沒有隨行迎接勝利之師。

  佘賽花拿起一碗酒,敬給自己兒子,說道:“六郎,這一戰你打出了楊家人的骨氣,大宋男兒的血性,當飲此杯。”

  楊景雙手接過,敬隨他破陣的將士,高聲道:“大宋萬歲!”將士們手捧美酒,齊聲回應,一飲而盡,放聲高歌。

  佘賽花又端起一碗酒,來到凌楚瑜跟前,道:“楚瑜,此戰你厥功甚偉,果然不負令公和八王爺期望。”

  凌楚瑜接過沒有喝,而且緩緩倒下,肅然道:“兒子以此慶功酒,敬義父和王爺,一來感謝教誨和救命之恩,二來在此發誓,有我凌楚瑜一日在,誓與遼國死戰到底。”

  他這慷慨之言,引得三軍齊聲振臂高呼,加上他一箭射落耶律休哥,眾人無不佩服。佘賽花含淚道:“好,好,果然是我楊家男兒。”

  老人擦了擦熱淚,平復心情,端起一碗茶湯,道:“大師,老身以茶代酒,感謝大師出手相助。”

  無爭急忙接過,顫抖接過,道:“不敢有勞,護國護寺,義不容辭。”

  犒勞軍士后進城,三軍夾道歡呼,自從楊繼業后,再難有如此輝煌戰績,呼聲如雷鼓,讓他們暫時忘了同袍陣亡之悲痛。

  楊排風來到凌楚瑜身旁,問道:“師父,你不是下山去了,又怎么來了?”

  凌楚瑜正在四下張望,似乎在找什么人,隨口說道:“我聽到消息遼軍攻打雁門關,便星夜趕來。”楊排風似乎有些失望,正要問他這些日子去了哪里,不料凌楚瑜沒有理她,徑直朝人群走了過去。

  楊排風順著方向一看,只見一溫婉端莊的女子正俏麗在歡迎列隊中。那女子容顏姣好,笑起來溫柔如水,凌楚瑜走近她身邊,輕聲細語說了些什么,那女子先是微微驚恐,滿是擔憂,隨后漸漸舒緩,便與凌楚瑜并肩而行。

  二人迎面走來,楊排風有些不知所措,目光游移不定,似乎像裝作看不見。此時女子輕聲道:“凌大哥,這姑娘就是你收的徒弟,果然有股子英氣。”說罷朝她微微頜首,道:“我叫王如萱。”

  楊排風吃驚地呀了一聲,又覺自己失禮,急忙道:“我叫楊排風······”她曾聽秦之槐提起過,凌楚瑜有個未婚妻,不過如今行蹤成迷,如今一見,果然郎才女貌。

  凌楚瑜眉頭一皺,道:“排風,你這是怎么,扭扭捏捏的,王姑娘又不是什么毒蛇猛獸。”王如萱聽罷,撇嘴道:“你才是毒蛇猛獸。”她見楊排風后甚是喜愛,挽著她的手,道:“你師父為人嚴厲,不懂憐惜,你定是吃了不少苦頭。”

  楊排風低聲道:“不······不,師父他······對我很好······”忽然一陣失落,低頭不語。她性格直爽,不會隱藏,更不會強顏歡笑,凌楚瑜從未見過她如此,問道:“排風,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剛才受傷了,為師幫你瞧瞧!”

  王如萱一把推開他,幽怨地看著他,似乎有所怪罪,便朝楊排風道:“聽說雁門關乃巨磚疊砌,過雁穿云,氣度軒昂,我一直心生向往,排風,你陪我走走如何?”楊排風點點頭,哪句“師母”卡在喉嚨,難以出口,領著王如萱走了。

  凌楚瑜心下覺得奇怪,又說不出哪里奇怪,索性不想,與楊景等人入雁門關府邸,那里早就準備慶功酒,等候凱旋之師。

  酒宴未開前,凌楚瑜依照慣例,先去給老夫人和幾位嫂嫂弟妹請安,楊景問他為何突然現身雁門關,他便將事情詳細說來。

  早在幾個月前,凌楚瑜接到蘇州傳來消息,王如萱如今身處甘州之地,他頓時心潮澎湃,欲即刻趕往甘州,與她相見。

  眼下甘州一帶乃李繼遷地盤。早在十年前,這個李繼遷殺宋將曹光時,占銀州,破會州,后怕宋朝興兵報復,便向遼國請降,愿臣服其下,被遼帝封為夏國王,牽制宋朝邊境。

  李繼遷野心勃勃,欲利用宋遼戰爭從中牟利,步步蠶食,擴張自己地盤。凌楚瑜隱約覺得是個心腹之患,便親自前往甘州,打探消息,也便于尋找王如萱下落。

  其實當年王如萱不辭而別,他便猜到她會前往塞外游覽風光。只是他教務纏身,而且人海茫茫,實難尋覓,便只有前往后山巨石,或是山下的自省石洞,睹物思人。

  凌楚瑜一騎下山,一路向西。沿途植被漸漸稀少,氣候也苦寒,黃沙如瀚海般無邊無際,荒無人煙,常于風沙為伴。待到傍晚時分,天空暮色彌漫,紅霞漫天,極為壯麗。他極目望去,一片蒼莽渾厚的黃沙盡頭,隱約有座建筑,便夾了夾馬肚,緩緩而行。

  沙漠的夜降臨得很快,也冷得快,長沙絞風,卷舞直上。凌楚瑜將皮襖裹緊,喝了一大口橫川燒酒,只見微微火光已不遠,心喜之下,催馬而行。

  “咣當”一聲,凌楚瑜推門而入,風沙旋即涌入客棧,燈火跳動,店小二急忙將客棧門閉上,將手一引,道:“客官里面請!”

  這里是通往西域的商道,唐朝時期極為繁榮,來往商客絡繹不絕,店家會說漢語也不足為奇。

  與外面風沙漫天的惡劣天地不同,客棧內火光通明,熱鬧無比。尤其是大廳中央建了一個約丈長灶臺,里面柴火明旺,上面滋滋烤著幾只全羊,羊油滴下,異香撲鼻,讓人食指大動。

  凌楚瑜尋了一個角落小桌坐下,道:“給我來三斤羊肉,一壇燒酒,再隨便來三個小菜。”店小二聽他口音純正,又見馬廄內黑馬神駿,而且背負長槍,必是大有來頭之人,不敢怠慢,便去準備飯菜。

  不一會,酒肉端上,凌楚瑜先一口氣干了半壇,這才吃肉。旁人瞧了露出詫異之色,人在饑餓時飲酒,更容易吃醉,而凌楚瑜竟喝了足足兩斤才進食,不是酒量極佳的好漢,便是自尋死路的傻子。

  凌楚瑜在沙漠行了兩日,早就饑腸轆轆,酒肉一掃而光,還覺不夠,又叫了一壇美酒,三斤羊排,美滋滋吃了起來。

  門外風聲如虎,凌楚瑜唯恐風沙不止,道路難行,便問店小二:“此去玉門關尚有多遠?”他唯恐錯過,便想早些抵達。

  店小二道:“再有五天路程,就到了。不過最近風沙厲害,容易迷路,客官還是找人結伴同行為好。”凌楚瑜點點頭,又自顧喝酒。

  此時進來一個醉醺醺漢子,嘴里嘰里呱啦說了一通,凌楚瑜聽不懂,便不理會。那人又說了一遍,客棧內還是無人應答,他情急之下將店小二揪了過來,朝他說了一通,那店小二指了指凌楚瑜,醉漢瞇眼一瞧,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醉漢將一只腳踩在凌楚瑜對面的凳子上,趾高氣揚。店小二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道:“客官,這位爺看中了您的馬,想用金子來換。”

  小黑乃良駒,懂馬之人自然垂涎欲滴,這醉漢剛才出去方便,一眼就看中它,這才揚言要買。

  且不說小黑千金難求,它跟隨凌楚瑜多年,感情深厚,千金不換,便道:“不賣!”

  店小二聽罷有些惶恐,斜眼看了看醉漢腰間的彎刀,又朝凌楚瑜使眼色,好像在說這人不好惹,但凌楚瑜卻漠不關心,只顧喝酒。

  醉漢不見回應,便厲聲質問,店小二這才說了。醉漢登時怒不可遏,一把將店小二推開,從懷里掏出袋子,里面都是黃燦燦的金葉子,用蹩腳的漢語一字一字說道:“這里,黃金,夠了。”凌楚瑜將袋子輕輕推回,學他語氣說道:“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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