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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羊毛手套襪子

熊貓書庫    王德發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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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德發騎著摩托,一路風塵仆仆就去了唐永生家。

  “親家,你今天來的突然啊,咋得了?是不是有合適的姑娘了啊?”唐永生期待地問。

  “不是這個事,姑娘還沒給你找到合適的,現在啊,還有個事。我給你慢慢說。”

  “你說,啥事?”

  “我呢,已經和貴生兩口子分家了。”王德發說。

  “啥?分家了?親家,水仙給你家傳宗接代,孩子半歲都不到,你就把我閨女趕出去,你啥意思啊?有了孫子,水仙的死活就不要了啊?”唐永生極力壓著自己內心深處的火氣。

  “咱都什么年齡了,說個事不合你意,就激動,你聽我把話說完了,再發火也來的及吧。”

  “還有什么可說的,貴生和水仙已經被你趕出去了,還能談什么啊。”

  “事情是這樣的,你這個親家啊,聽我把話說完。分家,是假的,分家的目的是為了在隊里給貴生和水仙分一道院子。那不分開住,沒法排隊等著分啊。我跟我們隊里現在的會計熟著呢,可能現在還有個機會,能分個好點的地段。”

  唐永生聽完王德發的話,覺得自己的確是有點沖動了,非常尷尬,不知道該說什么。

  “隊上會計給我說,今年有個政策,對殘障人員在分院子的時候有傾斜。我今來呢,就是來問問你,有沒有水仙以前檢查的一些資料,能證明她現在的情況。”

  “這還用啥證明啊,孩子是啥情況,誰看不清楚啊!”唐永生還是氣呼呼地回了一句話。

  “你看你還氣著呢,看是看得見,可要申請這些政策優惠的話,有各種檢查資料,肯定更好嘛!”

  “有倒是有呢,不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了,水仙小時候去過醫院檢查。我給你找找在不在。”

  唐永生在自己的柜子翻來翻去,最后抽出了一張已經泛黃的紙,遞給了王德發。

  “能有的,也就這個了,知道這孩子的情況之后,就去做了一次檢查,沒有治好的可能性,也就再沒做過檢查。”唐永生已經平靜了許多。

  王德發把拿著資料認真的看了一遍,醫生龍飛鳳舞的字,他看得非常吃力。但是關鍵的信息還是有的,說清了水仙的情況。

  “親家,有這個就行。就是為了能更好地證明嘛,分家的事,你也別生氣,你想想,貴生和水仙的情況,還帶著那么點的念祖,我能狠心在這個時候讓他們單獨過日子去啊?”

  “行呢,我知道了,水仙啊,反正是嫁給你王家了,你們咋安排就安排吧,我沒話說。”

  “你就別想那么多了,水仙,在王家,受不了委屈,放心吧!”

  唐永生明白王德發的這句話,母憑子貴。

  “這資料呢,我就帶上走了,還忙著呢,我就不耽誤你了,回了。”

  唐永生極力挽留王德發把飯吃了再回,王德發滿腦子就想著怎么快快地辦理貴生小兩口的證明資料,還哪有功夫想著吃。

  老二告訴王德發的事情,說是自己猜測的,其實都是板上釘釘的事。

  王德發從老二這得到這個消息的第三天,隊上果然開會進行了宣講。

  牽扯到大家的利益的問題,不管是鎮上還是隊上,現在的一貫的做法就是“有事大家一起商量”,大家都參與了,結果也就都服,少了很多以前像王德發和老隊長干的偷梁換柱的事。

  陳隊長從一個小隊的隊長干到現在大隊隊長,他也是很不容易的,年年的工作環境不一樣,他也在年年跟著一起適應。

  說起來也奇怪得很,自從陳隊長當了大隊隊長后,隊上的小隊隊長就再也沒人選,一直都是陳隊長兼著。

  參加隊里宣講的,群都是這次申請要分院子的,當然湊熱鬧的人也有,熟悉熟悉流程,以后自己家兒子分院子的時候,至少是熟悉的。

  老二在會上把常規的分院標準和要求給所有人讀了一遍,最后還專門強調:“不符合條件的,大家就不要報名了!”

  其次把上頭這次的政策讀了,這政策一出,先前還和諧的會場,一下子就分成了兩撥,一波是以王德發這類,家里明顯符合傷透優惠政策的,另一部分是不符合優惠政策的,嚷嚷著說不同意,喊著最公平的就是抓鬮,抓到哪個院子就是哪個院子。

  每次對里開會,最后都是這樣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個不停,老二都習以為常了。要吵就吵,要嚷就嚷,最后,上頭咋要求的,隊上就咋辦。

  老二故意咳了個嗽,對著話筒清了清嗓子,說:“大家安靜,安靜,再不要嚷嚷了,接下來呢,我把咱們隊上符合這次傷透優惠政策的名單給大家念一下,名單是隊上根據走訪、資料,最后確定下來的,如果有問題,或者大家不太同意,都可以建議。隊上呢,一定本著公平公正的原則,把事情給大家辦好了。”

  一聽要念名單,大家都靜了下來。

  大家聽著名單,回頭四周看著被念到名字的人家,沒問題,念出來的,家里的確都是有殘障情況存在,隊上總共也就五六戶。這種政策帶來的優惠,大家都想要,但大部分人還是不愿意排在這個行列里。

  “這些名單呢,都接受大家的監督,有啥問題,大家就說出來,咱們今天就把這件事給定下來。”

  “周老二,這名單我覺得沒問題,的確,你像老會計家的這種情況,兒媳婦又聾又啞的,他家兒子也不利索,可除了這幾家,咱隊上其他家庭里,有小毛小病的多著呢,那這些人能不能也稍微給點優惠政策啊!”人群里面有人說。

  “這個呢,除了前面我已經給大家念過的政策外,名單里的按照政策進行優選,其他人全都按照以往正常的分院辦法分。”

  王德發在一旁聽著,一聲不吭,當大家一輪這件事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心里為貴生能享受到這樣的政策而高興,還是悲哀,當他聽到“又聾又啞”“兒子不利索”等等,如果年輕點的話,還能爭吵兩句,而現在,只是簡單的掏出一根煙,自己深口吸著。

  “什么政策嘛,說白了就是給少數人開個后門啊!”

  “我覺得這樣做也對著呢,有苦難的人,就該多照顧下,誰都保不齊會不會以后也遇到困難啊!”

  “早知道是這個樣子,還開這會干啥,等著抽簽,劃院子就行。”

  散會結束之后,都各回各家了,王德發等到最后,問了問老二他準備的那些資料能不能給貴生和水仙辦殘疾證,老二也不知道能不能,告訴王德發政策的事,他肯定能享受到,至于證,還要它干嘛啊。

  全隊把這件事商量之后,老二帶著大小隊的領導,現場把今年分院的事就給早早地完成了。

  王德發的資料最全,當然,主要是因為確實是比較特殊的情況,在那塊隊中心的麥場上,王德發第一個選了地里位置最好的一塊。私底下也有人在嘀咕,說是王德發因為和隊長、會計的關系,走了后門的。抬杠的人就更多了,有說只要比王德發家的殘障更多的話,絕對也會第一個挑地方的。

  王德發對這些事情充耳不聞,眼下的事情,已經快到了收蘋果的時候了,生意上的事該忙了起來。

  馬秀娥最近老給王德發說,要帶帶王貴生,讓貴生跟著他一起學學做蘋果的生意。

  “老漢,不是我說,我們眼看著越來越老了,有些事,就干不成了,你也該帶著貴生好好教一教了,放羊是可以,但不能放一輩子羊吧!”

  “做生意靠的是啥啊?不就是一張嘴皮子嘛,那是要跟人交流,跟人說話的,我咋帶貴生?他就是再有天賦,也不適合做生意。”

  王貴生現在的羊,數量是有了,方法也有了,逐漸也養順手了。山里的放羊娃也多了去了,日子也是一天一天的過著呢。王德發不擔心貴生,他只希望念祖能健康的成長就行了。

  開始收蘋果的時候,王德發每天都早出晚歸,馬秀娥也幫不了什么忙,和水仙一起照顧著王念祖。

  在外面的三個孩子,基本上每周都能給家里打個電話,報個平安。成龍和玉婷在學校基本上已經適應了,有一次打電話,成龍給馬秀娥說玉婷還因為在餐廳里拾金不昧,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呢,老板阿姨還給玉婷漲了工資,平時也都非常的照顧玉婷。

  要說最為揪心的,就是王來弟了,王來弟到了學校之后,才明白什么叫遠走他鄉。西北的冬天挺冷的,大東北的冬天,可是一點都沒給王來弟這個來自遠方的學子溫暖。

  放寒假前的那段時間,王來弟好多年前在小學的時候經常被凍出凍瘡的手,時隔多年,再次被凍破了,手腫的就像個饅頭一樣,王來弟沒想到當個大學生是這么苦,學習的苦她能吃得了,這皮肉之苦,實在是打掉了牙也只能咽肚子里,這決定可是她自己做的。

  王德發和王來弟父女之間,雖然是有一點隔閡,但比起以前和王成龍的那種不理解,真不算矛盾。

  得知來弟手背凍破后,王德發每次打電話,都會強調一件事。

  “來弟,你是在是凍的不行了,越凍的時候,你就用雪水洗手,每天多洗幾次,慢慢的就不凍了。”

  電話那頭永遠的回答是:“我知道了。”

  前兩天王來弟打過來電話的時候,是馬秀娥接的,電話沒給王德發時候,馬秀娥給來弟說要織一雙手套寄過去,王來弟說不要了,等寄過去了都放寒假了,萬一陰錯陽差收不到的話就白忙活了。

  “來弟,你早早的在學校訂票,我給你把手套織好,你寒假回來了戴上。”

  “媽,有個事我想給你說,我不敢給我爸說,你幫我給他說說吧。”

  “啥事,你說。”

  “這地方實在是太遠了,回家真的不容易,這個假期,我就想著不回去了,路上凍得很,也就三十多天的假期,來回太折騰了。”

  “你的脾氣,你爸知道呢,當初你選擇去東北的時候,他不敢阻攔你,現在你嘗到苦頭了吧。寒假不管咋樣,你必須得回來,一個人在外面過年,你讓家里人都不放心啊。”

  “這個我知道,你就放心吧,你先給我爸說說,他來送我的時候,知道遠的很。”

  馬秀娥知道,王來弟要是說出來的話,基本上心里已經下定決心了,誰勸都沒用。

  “行呢,我給他說,你爸來,你們兩聊吧,你把自己照顧好。”

  顯然王來弟沒有和王德發說她不太想回來的事情,兩個人沒打幾分鐘,王來弟就說長途太貴,急匆匆的就掛了。

  看王德發把電話掛了,馬秀娥就趁熱打鐵:“老漢,剛才來弟打電話,托我給你說件事,她說她不敢給你說。”

  “她還有給我不敢說的事?這是笑話我呢吧,我咋覺得我在她跟前不敢說話呢。”

  “你看看你,說的這是個啥話。來弟說今年寒假不回來了,在學校待著,等暑假天氣暖和了再回來。”

  “過年不回來?過年不回來,在學校咋過?虧她腦子里能想得出來。不行,放假第一天就給我往回滾!沒得商量。”

  “就你這個樣子,來弟不直接給你說就是對的。孩子手凍破了,聽樣子,腫的跟個豬蹄一樣。你是送著一起去了,光路上就得三天,冰天雪地的,我覺得吧,來弟也不是不想回來,她給說的時候,我都能聽得出來她的無奈,她當初報學校、選專業你都能隨了她,回不回來過年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現在有電話呢,聯系起來也方便,能勸著回來,那最好,勸不回來的話,那就隨她吧。”

  王德發沒回馬秀娥的話,他也不知道該說啥,馬秀娥啥都說得對,人生最重要的選擇他都沒有干預,寒假回不回來又是多大的個事啊。

  馬秀娥從這次給來弟打完電話之后,每天閑下來的時候,就用貴生剪下來的羊毛搓細細的羊毛繩子,不管來弟回不回來,她想給來弟織一雙羊毛手套和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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