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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貴生闖禍挨打

熊貓書庫    王德發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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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德發在方文海的車上,都沒有了主意,也沒心思和方文海據理力爭不去他家。他要咋安排就咋安排吧,或許這是最后一次為了貴生到省城來看病吧,以后即使來,估計也不會是為了貴生看病吧。

  車穿梭在省城的大街小巷,方文海猜到檢查的結果不樂觀,一路上為了化解尷尬,把車上的收音機聲音調的很大。

  后排的王貴生一會把身子挪到右邊的車窗看看外面,一會又把身子挪到左邊。王德發坐在副駕上,眼睛看著前面,故意把自己裝的好像是在很認真聽廣播的樣子。

  到樓底下后,方文海把王德發和貴生帶到家里安頓好之后,自己下樓去小賣鋪買了瓶酒。

  晚上方文海和他媳婦在廚房忙活了大半天,做出了一桌子吃的。王德發情緒穩定下來之后,覺得自己因為貴生的檢查結果而表現出來的情緒非常的幼稚,也相當不應該。方文海的盛情讓他難卻,當被邀請到餐桌上吃飯的時候,王德發把自己的情緒好好整理了一下。

  “老哥,動筷子,吃飯!”方文海說。

  “哎,好,好,動起來了。”王德發回答。

  菜做的多,方文海媳婦飯量不大,吃了會就放下了筷子,王貴生被方文海不斷地夾菜,吃了一碗米飯也吃飽了。桌子上就剩下方文海和王德發。

  方文海把自己下樓買的酒拿出來,兩個人就開始喝了起來。

  “老哥,我知道你今天可能不太處坦。啥都別想,咱哥倆喝。”

  “謝謝文海兄弟啊,來,走一個。”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句的聊著,手中的酒盅隔一會就碰一碰,起初兩個人都在聊東聊西,慢慢地都喝到盡興了。話也明顯因為酒氣而實在的多了。

  “老哥,今天下午接上你,我看你臉色不好,也沒怎么問你,貴生這病到底是咋了?”

  “哎,文海兄弟,不瞞你說,今天哥只給你一個人透個底吧,貴生的病,就是我的報應。”王德發酒后帶點哭腔地說。

  “孩子檢查的結果是啥?”

  “老弟,哥難啊。五年前,貴生從炕上摔下來,我和你嫂子沒怎么注意,這孩子總會時不時的哭,后來又是一直不好好說話,去年我回來,才想著給娃娃看一下。誰知道這一看,頭摔的有一部分不怎么發育了,今天的醫生說,已經觀察了半年,基本上能確定不發育了。以后是傻子、還是呆子,就看造化了。”

  這事王德發除了自己女人外,第一次在一個外人面前說起孩子的貴生的情況,還是喝了點酒,要是沒喝酒,情緒沒起來,他也不會說這些給方文海的。

  “我家就這么一個兒子,你也看到了,我自己就是個獨苗,這孩子要是有個三場兩短,王家就后繼無人了。”

  “老哥,話不能這樣說啊,女娃也是娃,不是我說咱家里多守舊啊,就這些根深蒂固的老思想真該好好的改一改了。你看看,我家,也是姑娘,在老家還好歹能生兩個吧,可在城里,必須是一個,只能一個,多生一個,飯碗都沒了。我要孩子比你早點,我家那姑娘,沒比別人家的兒子差。咱兩今天嘮嗑,不信就打個賭,走著瞧,以后的日子,兩姑娘長大肯定都給你安排妥當的。”方文海酒勁也上來了,說話明顯舌頭有點壓不住了。

  “女娃子,還能有啥出息,我就不指望那兩個丫頭了。長大嫁出去,都是別人的,能有啥用?等那時候,我們都老,難不成還跟著她們去啊?她們以后有這心思,我還沒那臉賴著她們。”

  “老哥,時代在變著呢,你還以為是咱們那時候啊,家里有個男的就分的地多?還是工分多啊?還是家里男人多就不受欺負?要是照你這樣的說法,那我以后就不活了嘛,你好歹還有貴生,好歹還有兩個姑娘,我就一個,我也有老了的時候,那豈不是更蕭條啊?日子就不過了嗎?”

  “你哪能跟我比啊,一個天上,一個地上的。”

  “瞧你這話說的,陳勝當年還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話呢,過日子哪有什么區別,我爹還跟你爹一起在農業社吃大鍋飯著呢,有啥區別?大家都是一樣的。”

  “老弟,理是這個理啊,但不是這個實際啊!”王德發已經喝的說不動話了,話越少越少,還越說越吃力。

  方文海就明顯酒量好的多,畢竟一年三六十五天,不是天天喝,但經常喝,量有呢。

  方文海又提議碰一個,王德發喝完趴在餐桌上就動彈不得了,嘴里念叨著“貴生是個傻子,貴生咋就是個傻子呢。”反反復復地說著這句話,旁邊看電視的王貴生聽著他爹說這話,呆呆的看著。

  方文海覺得這樣不好,起身就把王德發扶起來,讓他少說兩句。

  王貴生已經五歲了,應該能聽得懂傻子是什么意思了吧,如果是個傻子應該聽不懂吧,如果不是傻子,那也不應該聽到這話是個呆呆的眼神吧?

  方文海媳婦把王貴生安頓著睡覺去了,王德發被方文海架到了沙發上,已經給鋪好了,蓋了條被子,沒過多久屋子里的人就都睡了。

  第二天一早,王德發第一個醒來的,睜開眼睛,問著自己的一身酒氣,坐了一會,努力的回想昨天開始喝酒都發生了什么,想不起來。

  隨后大家都起來了,簡單收拾了下,吃了點早飯,王德發就讓方文海把自己和貴生送到車站,已經麻煩人家方文海兩天了。

  在車站兩人做告別的時候,王貴生盯著車站門口賣玩具水槍的攤,不走。他想要個水槍玩,王德發哪有心情給他買那玩意。愣是拽著要上車站,方文海見狀就掏錢準備給買了,王德發趕緊攔住,自己給買了一把。

  “文海兄弟,這兩天多謝你啊,兄弟的情意,我記著。”

  “客氣個啥,以后來省城了,可一定得找兄弟我啊!”

  “能成,能成。你趕緊回去忙吧,我們上車走了。”

  “好,一路小心啊!”

  一早坐上車,王德發帶著貴生回到家剛好到中午吃飯的時間,到家的時間也趕的夠巧,中午飯剛上桌子。

  王德發跟前幾次一樣把檢查結果給女人說了說,這次他說的很淡定,女人聽了以后,愣了半天。

  兩個人,相對無言,語言、情緒的發泄要是能讓結果改變,他們肯定愿意把這個世界鬧個天翻地覆。

  就在王德發和女人吃完飯說話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嚷嚷聲。

  “王德發,你出來!王德發,你出來!”這明顯是大人的聲音,還伴隨著孩子的哭聲,那聲音好像不是也不像是貴生和他兩個姐姐的。

  王德發一下就慌張,趕緊出門看看發生什么事了,女人緊隨其后。

  “王德發,你看看,你看看。”說話的是王德發家的隔壁鄰居,哭著的孩子他家的兒子,看樣子已經哭了很久了,滿臉都哭的濕濕的。

  遠處王貴生拿著自己從省城帶回來的水槍,一言不發低著頭,一看見鄰居家的大人腳步一動彈,他就也跟著往遠挪,怕被捉住。

  “王德發,你好好給兩個娃娃斷斷官司!”鄰居指著自己兒子的臉,說:“別有兩個錢你就得瑟,你看看你家貴生,手里拿的那破玩意槍,盡往我家孩子臉上澆水。”

  鄰居家的兒子哭著,王德發沒想明白,都滋了一臉的水了,不給擦了還留在臉上干啥啊。

  “對不住啊,對不住,娃娃不懂事,實在對不住。”王德發給人家陪著不是,一邊對女人說了一句:“趕緊進屋拿個毛巾來,給娃娃把臉擦干凈了!”

  王德發在門口賠著不是,娃娃受了欺負,哪個家長受得了啊。王德發和鄰居,除了跟自己的小叔老死不相往來,其他的關系都還處的不錯,所以他心里也清楚,給大人賠禮道歉,給小孩足夠安慰,這事就能過去。

  “嫂子,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娃娃們玩,理解一下,我給娃把臉上的水擦擦!”女人把毛巾拿出來就走到哭著的孩子跟前。

  “你給娃娃買的什么玩意的水槍,你看臉上給澆的,我家娃娃連哭都喘不上來氣,孩子玩起來,下手沒輕重,把我家孩子要是給淹死了,你們賠呢嗎?”鄰居家的老大哥這會開始說話了。

  “老哥,就是個水槍,沒多大的水,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淹不死,淹不死的!”

  這小孩估計也是被王貴生的噴水的槍給嚇壞了,被水滋臉估計沒多疼,多半是被嚇傻了。女人給孩子把臉擦干凈之后,孩子哭聲小點了,躲在鄰居大哥的身后有規律地抽泣著。

  “把你家的貴生看好,這么大了,不會說話,不會表達,要是出手重點,出人命了可咋辦?”

  王德發被這句話給刺激了,自己的兒不會說話,還用得著別人來指手畫腳?王德發怒火攻心,拳頭在褲縫邊上攥的跟個石頭一樣,說誰都可以,就是不能說他的兒。

  “老王,你干啥呢?去,把貴生給我拉過來。”女人發了個狠話。

  細心的女人其實已經看到王德發可能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所以找借口把王德發給支開了。

  王德發在和自己做斗爭的瞬間被女人這么一說,剎那間冷靜了,拳頭放松之后,就把在遠處嚇得低著頭的王貴生拉到了大人跟前。

  走到女人跟前的時候,女人突然脫掉自己的鞋子,一手提著鞋底子,一手把貴生按住在自己懷里,對著屁股就是一頓狠打。

  這動作把鄰居家的兩口子和王德發都嚇傻了。

  女人跟發了瘋一樣,一邊用鞋底抽著王貴生,一邊嘴里呵斥著:“我讓你給我惹事,我讓你給我惹事!”

  抽一鞋底,就喊這一句話,這會輪到貴生開始哭了!女人抽著抽著,自己也開始哭起來。

  “你這個命里該欠的娃,以后還敢不敢惹事?啊,還惹不惹事?”

  貴生被女人按在懷里,掙脫著,又掙不開,叫聲比剛才鄰居家的小孩聲音還大,還凄慘。

  “貴生他媽,別打了,別打了,孩子們就是玩,兩個娃都受懲罰了,你就別打了。”鄰居一看女人的這架勢,是要把貴生往死里打的節奏,著急了。

  “好了好了,娃娃們沒大沒小鬧著玩,算了吧。”鄰居老大哥又勸了一句,已經準備帶著孩子要離開了,他們本想來給孩子撐個腰的,沒想到事情還鬧了這么大。

  王德發被鄰居這么一說,好像突然醒過來了。看著女人給自己的兒子下毒手,一步跨前去就把女人手里的鞋子給奪了過來,大吼一聲:“干啥?想要我兒的命嗎?”

  鄰居帶著孩子,簡單說了兩句軟話,走了。門口留下王貴生、女人和王德發,門口里面,背著書包準備去學校的王成龍和王來弟也傻傻地站在原地,看著這發生的一切,愣了半天,拔腿就跑著去學校了。

  王德發帶著哭哭啼啼的貴生回到了屋子,女人也跟了進來。

  一進屋子,發飆的又變成了王德發。

  “你膽子大啊,你提著鞋底子,那架勢是要要了我兒的命啊!我就這一個兒子,你要了他的命,我就要了你的命!”

  “來,來,把我的命要了,我還不想活了呢,兒子,兒子,你知道是兒子,頭摔了,你在干什么?只管生、不管養、不管教嗎?現在是個傻子了,你開始護著了?你兒以后是個傻子,你不知道嗎?”一回到屋子里,女人徹底失控了。

  “你以為我舍得打他啊?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是要打他,可如果不給他教訓,他知道自己的底線嗎?今天不把他打怕了、打服了,就他的腦子,以后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嗎?今天不打著讓他長記性,難道以后天天讓別人找到家里來嗎?他這個傻掉的腦子,今天把水滋到別人臉上了,以后要是腦子沖動,鬧出人命怎么辦?一命償一命嗎?”

  一番話把王德發說啞巴了,他知道,貴生的檢查結果,讓女人也徹底奔潰了,只是借著孩子的事,發泄自己的情緒。女人沒想著要貴生的命,她是為了孩子好,正常人,知冷暖、辯是非沒什么難處,對于一個五歲多快六歲的傻孩子來說,這些基本的道理別說自己能悟透了,父母教估計也不一定能管用。

  屋子里,王貴生和女人哭泣著,王德發用拳頭砸著自己的頭,再沒有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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