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八世中,作為女忍的第三世,對新九郎的影響是最大的,而非最命長的第六世。
在第三世里,她被賣到伊賀,被迫接受了長達十八個月的“羅生門”忍術試煉。
忍術,是一整套完善的間諜情報技術體系,包含精神、技能與體質三個方面。
精神修煉在三者之中最重要,因此也最受重視。
技能修煉又可細分為:話術、化妝、追蹤、偵察、諜報、保鏢、暗殺、逃遁等多方面技巧,皆需通過非人的試煉才能習得。
體質修煉中,除去常規訓練,還包含“怪力訓練”,諸如數日不食、數夜不眠、斬殺同伴、猛獸搏斗等殘忍內容,其中每項皆為死亡淘汰賽,傷亡率極高。而無法承受的少年少女,是絕不會被上層允許在伊賀生存的。
新九郎雖然在那一世,只存活了兩年半,其中一年左右亦幾乎都在執行任務。
但那一世的女忍生涯,除了給她帶來了超越常人的耐力、毅力以及求生本領外,更多的是精神摧殘的負面效果。
毫無人性的“羅生門”,不斷的高風險任務,長時間處于應激狀態,伊賀晉升的高強壓力,經歷這些后,她的身心皆造成了難以挽回的創傷。
女忍死后,第四世和第五世中,之前積壓的心理障礙,再加上回家的無望,一切的負面效應驟然爆發,使得他日后一度出現幻覺,精神瀕臨崩潰,整整兩世數年,皆在奔逃恐懼中煎熬。
但無論最終結果好壞,新九郎的靈魂深處,已經被打上了忍者的烙印,且不可抹滅。
無論后世,他變換多少身份,乞丐、町人、農民、浪人、武士、武將、家老或茶僧,平日舉止雖符合當時身份,但每逢危機,他便會神經質地切換到女忍的行為模式。
這一世的第五天,新九郎雖遭遇了第一次襲擊,卻也只能算是來到這個世界后,他遇上的數十次襲擊中,并不驚險的一次。
在酒屋女子被持弓男子誤傷后,新九郎便立即神經質地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借助“臨兵闘者皆陣烈在前”的真言手印,強行催眠自己,除去心靈的迷惑和恐懼,恢復一些忍者狀態,以全神貫注投入戰斗。
遇襲逃亡后,他自始至終皆以忍者方式思考,以忍者方式行動,進行著布局暗殺。
最初,酒屋女子中箭,他奪酒壺遁去,尋一處用羽織將壺內外裹住,悄然打碎,再挑選其中形狀適宜者,制作七枚尖厲陶片當作手里劍。
之后,他又將外穿的羽織和直垂都脫下,身上只留件單衣,將兩件衣服撕成布條,再制作了十四個繩環。
他帶著繩環,在山林中尋找兩處雜草密集處,每處各布一個陷阱,每個陷阱又各七個繩環,繩環們密集聚集在一起,又因羽織和直垂皆為黑色,偽裝性極佳。
至于繩環,是忍術修行中,逃遁技能里必須掌握的常見陷阱,只要敵方陷入繩環,希冀單純靠蠻力掙脫的話,只會愈加地緊緊纏住。
繩環陷阱的做法是:在繩中間打一個環;將繩頭穿過環中間再繞過主繩,最后再次穿過環,將打結處拉緊即可;活結做好,再將繩套之外的繩子綁在固定物如石頭或樹干,防止陷阱不會被風等自然因素移動;最后一步,將繩套用兩個細枝丫支撐,以保持張開狀態,最大限度捕捉敵人。
相繼布好兩處陷阱后,新九郎便匆匆地潛行回去,躲在山道不遠處一棵樹后。
那時,阿光正用刀橫在屋拓哉脖頸,朝山間怒吼威脅,而中箭的酒屋女子,已經躺在血泊中。
新九郎在樹林中觀察時,便已經看出,阿光三人中,持弓男子威脅最大。
女忍狀態下的他極度冷靜,判斷以如今的身體素質,絕不能與阿光三人正面交鋒。
因此,無論是阿光倒數“二一”,還是他們三人發生內訌,新九郎從未考慮過現身。
他最初的計劃是,將五枚陶片擲出,其中四枚全擲向那名持弓男子,希望借助那不可理喻的日本武士榮辱觀,先激怒持弓男子,之后他便直接逃遁,將持弓男子率先引進叢林,帶頭效應下,想必阿光那兩人定會一齊追擊。
但是計劃終究出現較大偏差。
首先是原定四枚,最終只有三枚朝著持弓男子身邊掠過,還有一枚偏到了阿光臉頰上,甚至差點傷及屋拓哉。
雖然持弓男子亦被激怒,憤怒追出,但是,另外的阿光兩人竟然留在了原地,沒有跟著持弓男子,使得新九郎的計劃目標,僅僅只完成了一半。
后面在持弓男子的追擊中,新九郎他刻意保持著速度,將對方引誘進那草叢陷阱。
但可惜的是,雖然持弓男子相繼踩過那兩處草叢,一共十四個繩套,卻皆未被其中一個絆住。
新九郎見一計不成,思索片刻后,便再施一計。
他調整了遁逃速度,故意暴露自己一開始的引誘意圖,暗示挎弓男子,讓男子他自己意識到不妙而準備退去。
這次也果然如新九郎所料,人類正常的思考慣性:變化意味風險!
準備后撤的持弓男子,真的選擇沿著痕跡,原路而返。
重新踩過那兩處陷阱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