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她!”另一個水匪撲過來,提起木槳,便朝落水的呂若嫻拍去。
水下突然伸出一手,抓著木槳往下一拉。猝不及防之際,這個水匪連人帶槳被扯入了水中。
一輪拳頭兜頭而至,兩人隨即糾纏成一團。
與此同時,另一側船舷翻上兩個士卒,向剩下的一個水匪撲去。
這個水匪倒也機靈,忍著面門上的疼痛,跳起身,站在船尾,兩腳各撐著一舷,同時發力,船便左右晃抖。
立足未穩的兩個士卒,頓時摔倒在船內。
等他們好不容易站穩身,那個水匪卻已跳入水中,不見身影。
此時,李勇誠終于游到了呂若嫻的落水處,一個下潛,將她撈住。
李勇誠一手攬著呂若嫻,一手扯掉塞在她嘴里的麻布,嘴便對了過去。
渡了一口長氣,李勇誠托起她的身子,送上船,解開繩索,跪在她身邊,兩眼定定地看著。
胸脯還在動,還好!
李勇誠終于松了一口氣。
“嚶——嚶——”
呂若嫻呻吟著睜開眼,一看到李勇誠,頓時號啕而哭。
“李勇誠,你怎么才來啊——
你個天殺的,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
還有,你,你竟然趁人之危——你偷偷親了我——”
“我…”李勇誠心里閃過一絲后悔。
剛才應該讓她在水里多泡一會…
“我要告訴我母親,說你不管我,說你不想要我了——嗚——”
承仁把船靠了過來,給李勇誠遞過一件衣袍,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勇誠抖開衣袍,將呂若嫻裹住,擁緊。
呂若嫻稍一掙扎,便貼入他的懷中,嘴里依然嗚嗚地哭著。
跳入海中的水匪,被逮了回來。兩人被捆扎結實,一左一右地掛在船舷兩側。
兩個護衛被承仁派回去報信,其他人則劃著小船,向王顯的大船駛去。
一上船,李勇誠便給呂若嫻灌了一大杯溫水。
呂若嫻也終于安靜了下來,但是依然膩在李勇誠懷里,不肯離開。
一陣寒風吹過,兩個人同時打了個哆嗦。
王顯呵呵地看著他們倆,承仁則翻了個大白眼。
“我說,你們倆是不是該去換件干凈衣裳。凍死你就算了,把人家小姑娘凍傷了,小心你的皮被剝了!”
“哦,哦,對啊!”
“可是,可是,我沒力氣了——”呂若嫻依然緊緊揪著李勇誠的胳膊。
“要不,讓李兄弟幫你換衣服?”王顯很慈祥地問道。
“不…要——”呂若嫻嚶嚶地說道。
“好了,船艙有熱水,有干凈衣裳,你們倆自己去處理吧!”
李勇誠呵呵一笑,扶著呂若嫻往船艙而去。
呂若嫻掛在他的胳膊上,一邊走一邊不滿地嘀咕道:“李勇誠,你老實交代,這些是不是你的兄弟?怎么一個個都跟流氓似的?以后不準你跟他們多來往,小心我告訴我娘!”
一陣喊殺聲傳來。
“燃燈,啟航!”王顯收起臉上的笑意,輕喝道。
此時,深滬灣之外,雙方之間的戰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黃海海軍的三艘船邊,已經密密地圍著十來艘匪船。
所有的俘虜兵,全被狄暢趕下船,每人半身皮甲,一把三尺砍刀,正在匪船之上與水匪們殺成一團。
喊殺聲亂成一團。
有講漢話的、有閩南語、有高麗語、還有倭國的語言。
三艘大船兩側,不停有水匪攀著掛上的繩索,往船上翻去。
此時,黃海海軍的每艘船上,僅有二十人留守,這些人聚在甲板中間,結成圓陣面對船舷兩側。
只要有水匪在船舷上冒頭,便是一箭過去。
偶爾有幾個水匪能翻上船來,也根本攻不到這個小圓陣的三尺之內。
留下一堆尸首之后,水匪們終于覺得不妙了。
有人狂吼道:“攻不上去,快撤——”
燃起的數十支牛油蠟燭,將三艘船照得如同白晝。
水匪身影,無形可遁。許多水匪被照得頓得一怔。
擺在他們面前的形勢,似乎有些不對。敵船攻不上去,自己的船人卻陷入了惡戰。
這樣下去,有敗無勝。
而且這些對敵之兵,雖然彼此之間,缺乏默契的配合,但是大多如兇神惡煞般,悍不懼死。
漸漸的,沒有水匪愿意再跳幫攻打這三艘大船。轉而全力攻打小船之上的敵兵。
船上弩手,陣型一散,兩人一組,貼近船舷,開始對著在小船上酣戰的水匪射擊。
水匪們終于受不了了。
落水聲有節奏地響起。
原來還處于優勢之中的水匪,陷入了慌亂。
“撤啊——”一個凄厲的聲音喊起。
有一人喊出聲,便有許多人跟著叫道:“快跑,這些人不好惹——”
對于這場突然的遭遇戰,這些水匪其實并沒有太多的心理準備。離開水寨的任務,只是為了接應一只劫人的小船。派出這么多船,已經算是很重視了,卻沒想到會遭遇如此強悍的對手。
而且,看這幾艘船與這些人,應該就是前些日子準備圍剿自己的那支船隊。
呼喇喇的,有些船開始掉頭而走。
有些還在纏斗的水匪,一時無法奪得船只的控制權,只好直接撲入水中。一邊努力地向撤退的船只游去,一邊慘吼著:“別扔下我——”
王顯派出兩隊戰兵,駛著兩只小船,一邊不緊不慢地收羅著還在水中掙扎的生命,一邊清點戰果。
此戰,殲滅水匪126人,俘37人。黃海海軍,死158人,12人失蹤。
王顯臉色有些鐵青。
不是因為己方超過水匪的死傷而憤怒,而是那些失蹤者。在水匪慌亂的撤退過程中,若非戰死,想要跳船而逃,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被海浪沖走,可能會有,出現十幾個人,只能說有人臨陣叛逃了。
天色剛亮,泉州城一片大亂,如臨大敵。
左翼軍全軍出動,十幾條破船,封鎖住了泉州港,所有船只不得出入。
外城封鎖,內城緊閉。
在泉州府衙的花廳之內,此時一片吵鬧之聲。聲音最大的,是絡腮卷須的蒲壽庚。
清癯臉龐、胡子微白的泉州知州韓識,眉頭深皺地看著這位神色囂張的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