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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九十七章 事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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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茶肆中問詢的章越忽被人打斷,自己轉過頭看去到底何人斥了自己?

  章越仔細一看原來是名穿著襴衫的書生。

  章越心想若是官吏之流的,他還可以理解,但沒料到竟是一名書生。

  章越懶得搭理,笑了笑想罷了此事,對方上前道:“看兄臺也是一位讀書人,在下國子監內舍生陶臨,不知兄臺讀了幾年書,在此發如此謬論?”

  對方同桌也都是幾名讀書人一并道:“何必與這般見識短淺之人言語,不過是坐井觀天之人罷了。”

  章越本想算了,但聽了對方名字忽問道:“你便是國子監內舍生陶臨?”

  旁人聽到內舍生三個字時不免肅然起敬,經過科舉改革國子監內舍生是可以直接做官的,頓時在場有人便動了心思欲結識這位前途無量的士子。

  章越笑道:“我知道你,你是前年方升入國子監內舍,年初時你為呂相公引為經義所檢討,因母病卻辭去官職歸省。”

  陶臨見章越將他履歷說得清清楚楚,不由吃了一驚道:“你如何曉得?”

  一旁之人道:“陶兄辭官歸省,乃至孝之舉,此事得知之人甚多,不用如何費力便可打聽得知。”

  陶臨稍稍釋然,見對方已是舉步離去,忙追上數步道:“這位兄臺方才之語,莫非對市易法有何不滿之處?在下愿洗耳恭聽,若此番能面見呂相公轉述一二,或也能有益于國事!”

  章越想起呂惠卿那張臉,搖了搖頭道:“在下山野之人,焉有什么高見,如此豈不辱了呂公之清聽?”

  陶臨聞言心道,此人必是對呂相公有怨氣,若能得知此人名字,回朝報給呂相公,定能獲其賞識。

  陶臨則道:“方才是在下不是,失于傾聽,還請兄臺不吝賜教,也讓我等一聞高論!”

  章越看陶臨眉頭一皺,眼珠一動,哪還不知他在想什么。

  陶臨說完,他的同伴紛紛稱是,這些都是應天府書院的學生,反應也是極快,半強行拉章越坐下,似乎將他當作一樁功勞。

  章越心道,這可都是‘一道德’的功勞啊。他對一旁的唐九等人擺了擺手,示意無妨。

  章越氣定神閑地坐在了眾學生之間。眾人都是學生,幾時見過這等泰然自若,大風大浪不動于色的氣度。

  殊不知對方整日與廟堂上的大鱷打交道,應付他們這幾個學生根本連場面都談不上。

  章越道:“當初章祭酒判國子監時,學風似并非如此啊!那時候的太學生言語偏頗了些,但也激點江山人物,意氣飛揚。如今倒是不如當年多矣。”

  陶臨也不知為何,明明對方也是一副普普通通讀書人模樣,但是對方一入座后氣場便完全被他壓住。

  章越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正是為官三品不看相書,這幾個人掃了一眼,差不多性格脾氣莫約有了大概。

  陶臨道:“章端明為祭酒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請教兄臺,這市易法到底有何之弊?”

  章越道:“諸位,販夫走卒,引車販漿,自古有之,此民雖卑微,但有道之世,必以厚生為本,而止于至善。”

  “你們就以這條街市上的商販而言,貸了市易司錢的方允擺攤,否則不允,百姓的生計何在?又如何厚生?又如何至善?”

  法制無常,近民為要;古今異勢,便俗為宜。諸位身為讀書人,上則廟堂,下則百姓,不當全然以廟堂之是以為是,也要為百姓們想一想。”

  說完章越離去,對方問道:“敢問兄臺高姓大名?”

  章越停下道:“賤名不足掛齒,在下張吳。”

  說完章越即離去。

  陶臨與眾人看著章越遠去,不免議論紛紛,心想如今哪里有個叫張吳的人物,還道他是某位大臣呢。陶臨則道:“怕是京里來的什么官員!”

  旁人道:“稟給呂相說此人妄議新法,也是功勞一件。”

  “我看此人多是化名。”

  數日后,章越早已啟程南行,而王安石二度拜相的消息傳來。

  陶臨聽了十分振奮當即與幾位好友一并前往淮泗等候王安石的坐船。

  等到王安石抵此后,陶臨等人便上門求見。

  王安石聽說過陶臨的孝順之名,他也想在進京前多見見幾個當今讀書人,看看有沒有可以提拔的,所以便見了這個陶臨。

  陶臨因為能見到王安石非常高興,大談之前在京里如何如何被呂惠卿賞識,還差點成為經義所檢討之事。

  王安石見這陶臨言談間,功名利祿之心甚重,便不太喜之。

  陶臨心底揣摩王安石的心事,便將路上遇到章越言其誹謗市易法之事告知,便說自己如何如何反對。

  王安石聽了默然,要是以往有人敢抨擊市易法,他必是不喜,但如今亦對其弊端有所了解,這次回朝心底有改動之意。

  他問道:“此人說什么,若有道理,不妨說來聽聽?”

  陶臨即將章越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王安石聽到‘販夫走卒,引車販漿,自古有之,此民雖卑微,但有道之世,必以厚生為本,而止于至善。’的言語倒是陷入了深思。

  等陶臨說完內容后道:“此人藏頭露尾,必是小人之黨無疑,在下特稟給相公,以揭破奸人的嘴臉!”

  王安石聽了心想,此人說的確有道理,然后對王雱,王旁道:“這言語倒似章三郎的口吻。”

  王雱道:“孩兒看也是他。”

  陶臨道:“此人自稱張吳,是弓長張的張!”

  聽了陶臨之言,王安石父子都是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笑容,而陶臨此刻也是恍然醒悟,張章和吳越說明此人不正是當今端明殿學士章越嗎?

  陶臨渾渾噩噩在此,之后便奉茶湯送客了。

  王安石隨即召來驛丞問道:“知福州的章郡守什么行程?”

  對方稟道:“兩日前從水路路過此驛。”

  “近來驛站有什么消息?”

  驛丞道:“相公,恕我斗膽直言,近來路過驛站的很多官員,都言呂相公故意冤之的話,很是為章郡守和馮相公鳴不平。”

  王安石點點頭,這時其女路過便問道:“爹爹,打算回朝待章度之如何?”

  王安石看了女兒道:“我想回朝面圣時,便在他與馮當世中薦舉一人,你看如何?”

  其女道:“章度之人品氣度,定是勝過呂吉甫,而論才干政識,也勝過馮當世。”

  進京路上王安石考量再三,方在金殿里對官家說出了這一番言語。看寒門宰相請瀏覽m.shuhaiwo/wapbook/69673.html,更優質的用戶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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