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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援軍被圍

熊貓書庫    李逵的逆襲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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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波鎮?質夫兄,小弟記得前年環慶路在這個地方有過一場大捷。如今故技重施,會不會黨項人會有所提防?”蘇轍皺眉道。

  章楶輕松道:“子由多心了,木波鎮乃西北重鎮,在環慶路重要性不比鄜延路的金明寨差,是黨項進兵的必經之路。而且城高墻厚,又有重兵把守。黨項人難以攻克,如今還在我軍手中。最多黨項人留下部分軍隊監視木波鎮的情況,只要我大軍一到,黨項人自然不敵,潰敗只是旦夕之間。”

  要是章楶動不動就談戰略,談戰術,蘇轍或許還聽不明白,但要是說一擊必殺,這話蘇轍聽起來就容易多了。如此算來,章楶的贏面很大,成功的可能也很大。但問題是,他來西北明明是準備求援鄜延路的,突然去了環慶路算什么意思?

  這讓蘇轍心里打鼓起來。

  舉棋不定之間,卻有一個悲壯的想法在心頭醞釀。

  出京之前,蘇轍就知道這趟是苦差事,但讓他始料未及的是會苦成這樣!

  連老交情的章楶都在算計他,這讓蘇轍有種逼入絕境的凄涼。當然,章楶的想法也沒錯,站在大宋的立場上,能夠一口氣吞下西夏七萬大軍,對于西北,乃至大宋來說,都是絕佳的契機。

  可要完成這個計劃的代價也很大,一個大學士官階的文官,賭上官場幾十年的一切,用來換取王朝的可憐希望。

  按理說,蘇轍這樣的高官,肯定會退縮。

  但在宋朝,雖然退縮的人不會少,比如說邢恕、蔡京這樣的人就多半會退縮。但同樣,勇于站出來的文官一樣也不少。即便像是呂大防這樣的保守派高官,真要是到了這個份上,也會站出來,勇于擔當。這不是文人的犯傻,而是千百年來士大夫的責任和氣節。

  士大夫精神,才是宋朝文臣光芒四射的原因。

  后世有句話說:崖山之后無中國,明亡之后無華夏。其實并不是說華夏文化斷層了,而是士大夫精神的消亡。崖山之后,再也沒有幾十萬人為了不愿做亡國奴,跟著王朝一起跳海殉葬的悲壯之舉了。

  蘇軾也好,蘇轍也罷,他們都是對士大夫精神有著強烈信念的文人。

  面對兩難的抉擇,蘇轍內心也猶豫了起來,問章楶:“質夫兄,那么延安府呢?總得給人準備一些援軍吧?什么也不給,即便環慶路大獲全勝,單鄜延路傷亡慘重,你我任何面對西北六路百姓,如何面對朝堂的聆訊?”

  “這個…”

  章楶真不想派遣援軍去鄜延路,主要是出于這個援軍很不好派。人多了,他就無兵可用,人少了,不濟事。可按著他的計劃執行,蘇轍就是饒不去的坎。畢竟,蘇轍才是如今陜西六路的欽差大臣,還是副相。為了讓蘇轍來西北,李清臣也是豁出去了,給了一個樞密副使的差遣,還是他主動提出的。

  原因很簡單,大宋對于軍隊的控制非常嚴格。即便是宰相,在沒有朝堂允許的情況下,也不能攙和軍隊的事。即便章惇想要參與大宋的軍師戰略部署,必須要有皇帝的任命,‘中書侍郎兼尚書右仆射知兵事’的差遣。最后這‘知兵事’落實了,宰相才可以參加討論軍隊作戰。

  但要讓蘇轍來西北,這個樞密副使的差遣不得不給。有了這個差遣,蘇轍才是西北六路的戰區統帥。

  也就等于說,自從蘇轍踏上韓城的地界,他就是大宋西北的軍政一把手。甭管章楶在軍事上的成就如何高,都得聽蘇轍的命令。

  章楶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和盤托出:“子由,我手中的人已經不夠了,如果進兵木波鎮,劉延年的三萬人不見得足,如果要分兵增援鄜延路,人少了,不頂用。人多了,環慶路就做不到將七萬黨項軍隊困住的目的。而且…”

  說到這里,章楶停頓了一下,蘇轍追問:“而且什么?質夫,你我一起共事,就不要有任何的擔憂,一切都以大局為重。”

  “而且為兄建議子由不要去增援鄜延路,一來,沒有軍隊可以用;二來,增援鄜延路的大軍即便去了,你我還要去一個人。只要鄜延路的軍民死守堅城,比如敷縣,膚施,鄜州等城,黨項人即便打下了金明寨,最后還得退兵。”章楶的意思不言而喻,讓蘇轍下令,呂惠卿執行。這樣大家都能將發揮西北最大的優勢。

  而且在章楶的戰略重心放在環慶路,他自然要親臨前線,去鄜延路的人顯而易見,只能是蘇轍本人了。

  在章楶身邊也好,就算是躲在京兆府也罷,蘇轍的安全是不用但心的。畢竟黨項人再人多勢眾,也不可能將陜西六路一口吞下來。但要是蘇轍去了鄜延路的延安府,那里可是前線了,而且兵少將寡,根本就難以保證蘇轍的安全。

  可蘇轍卻并沒有在意,反而斟酌之后果斷道:“質夫兄,環慶路的戰事就全賴兄長了。”

  章楶聞聽,頓時勃然變色,他最怕的情況出現了。如果蘇轍果斷拒絕他的建議,也不會如此糟糕。可問題是蘇轍沒有拒絕,那么說明蘇轍決心自己帶著朝廷的托付親自去延安府前線。而蘇轍同時也同意了章楶決戰木波鎮的想法。

  尤其是,現在章楶即便想要改口,也已經不可能了。

  國家大事,怎么能夠說改口就改口的道理?

  而且蘇轍此舉不僅能夠幫章楶迷惑黨項大軍,大宋的副相出現在了延安府,其他幾路進攻的黨項大軍就可以松一口氣了。但要是蘇轍進入延安府之后,大宋還是沒有援軍派遣去救援金明寨呢?這不是說明大宋已經沒有援軍了嗎?

  而留在延安府的蘇轍就很可能成為黨項人眼中的肥羊。

  章楶苦笑不已,他這時候有點為之前自己的異想天開懊惱不已,蘇轍和蘇軾一樣,都不是那種容易聽勸的人。章楶自問還沒有本事說服蘇轍,按照他的部署去做事。一來,蘇轍是他老人家上司的上司。官職比他這個直龍圖高了不知道多少。

  另一方面,蘇轍也不會同意章楶出爾反爾,將最利于大宋的計劃篡改。

  這下子,章楶陷入了兩難之中,遲疑了一會兒,一狠心道:“子由,我給你一萬人馬救援鄜延路。”

  “不用。”蘇轍斷然拒絕道:“質夫兄只有三萬人馬,給我了一萬人馬,環慶路和鄜延路都將變成困局。好鋼用在刀刃上,劉延年的三萬人馬質夫兄都帶去,出京城之前,陛下給了我五百天子親兵,有這五百騎說什么也能護著我進入膚施城了。只要進城之后,弟的安危應該不成問題。再者,我會下令河東府和京兆府湊齊五千團練救援延安府,野戰或許不足,但是守城說什么也夠了。”

  也不知道蘇轍哪里來的自信,說話間有種掌控一切的信念。

  隨即,蘇轍對章楶躬身道:“西北數百萬百姓的安危都在質夫兄的肩上,子由這里擺脫了!”

  說完,就開始起草文書,準備發往京兆府和河東府。畢竟,章楶是沒有這個權力發這份文書的,也只有蘇轍有這個權力。

  但這是章楶愿意看到的結果嗎?

  肯定不是。

  章楶一跺腳,惡狠狠道:“團練不過是民兵青壯,不堪重用。子由,隨我去環慶路。”

  “不去,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我蘇轍雖是文臣,但朝廷養我幾十年,難道我還不能為朝廷冒險一次?”蘇轍斷然拒絕,隨即寬慰道:“再說了,質夫兄也不是說我二兄的徒孫是難得的人才嗎?有他在,我的安慰也不成問題。”

  “你怎么就這么犟呢?不行,你必須跟我去,即便不去環慶路,在京兆府總可以吧?”章楶見勸不住蘇轍,退而求其次,想著讓蘇轍去了京兆府也算是個辦法。至少京兆府防御不成問題,墻高城深,黨項人肯定攻不下來。

  蘇轍再次拒絕:“陛下派我來西北,不是做個貪生怕死的統帥。我朝自古沒有怕事的文臣,更少有怕事的文臣。不說我,就是李清臣來了西北,他也和我做出一樣的選擇。質夫兄,此時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西北如今我說了算,如果我去了延安府,延安府被圍困,質夫也要以殲滅黨項大軍為首任,不要急著救援,一旦…”

  “一旦有所不測,西北六路暫時就由質夫兄掌管,等請示朝廷之后,再做決斷。陛下派我來西北,是來安撫西北百姓的,派你來西北是來擊敗西夏人的,我們各安其職,有何不可?”

  章楶被說的啞口無言,他明白即便自己現在說出帶著劉延年的三萬大軍增援延安,也會被蘇轍斷然拒絕。

  更要命的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如今的西北還真是蘇轍說了算。

  章楶和蘇轍在進入西北才兩天,就分道揚鑣。

  蘇轍帶著親衛騎兵,火速穿過了同州去了延安府。

  而章楶需要整頓大軍,準備偷偷繞道去木波鎮。

  延安府,膚施府衙。

  呂惠卿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了朝廷的消息。

  然后他雙目癡呆地看到了朝廷派遣來的大軍,整整五百騎兵,領頭的倒是官面很大,副相,樞密副使,端明殿大學士,還是老熟人蘇轍。其實呂惠卿對蘇轍并不太熟,蘇轍發跡的時候,呂惠卿已經被貶謫了。而蘇轍在此之前,不過是個小官而已,文章寫的好,但這不足以讓呂惠卿另眼相看。

  甚至二蘇兄弟倆雖說中進士在嘉佑二年,但問題是他們倆兄弟中了進士之后不久,老蘇蘇洵病故,接著生母病故,倆人在做官初期丁憂了六年時間。加上太學里的一段時間,二蘇的政治生涯是從神宗時期開始的。

  等到他們開始在官場晉升到通判和太守的官職,那時候的呂惠卿,早就是變法派二把手,后來甚至篡了一把老王的宰相之位。

  當年的呂惠卿位高權重,怎么可能去關注兩個五品的官員呢?

  時過境遷,如今的呂惠卿垂垂老矣,蘇轍也是兩鬢斑白的老臣,他們這一次在膚施見面,卻是一次讓兩人都頗為感慨的見面。

  呂惠卿和蘇家沒仇,也沒有機會打壓蘇家兄弟。所以,這次見面的還算比較融洽。唯一讓呂惠卿不滿的是,蘇轍竟然沒有帶來援軍。

  這讓等到半個月援軍的呂惠卿大為失望。

  可當他聽到了蘇轍將章楶的計劃和盤托出,西北戰局的重點大宋放在了環慶路之后,呂惠卿并沒有像一個被拋棄的女子,大吵大鬧,呼天喊地。而是冷靜的看了一眼蘇轍,冷冷道:“子由,你不該來。”

  蘇轍愣住了,章楶看不起他也就算了,憑什么呂惠卿也看不起他?

  隨即,蘇轍壓下心頭的不快,反而輕松道:“朝廷需要重臣擔負責任,轍不才,愿意做這個為大宋慷慨赴死之人!”

  說話間,蘇轍并不高大的身軀突然間偉岸了起來,這讓呂惠卿微微蹙眉,語氣很是不善道:“子由,難道你以為老夫是那種貪生怕死之人不成?”

  郝隨在邊上,說實在的,他這個監軍當地憋屈啊!呂惠卿不聽他的,那是呂惠卿有這個資本,當年呂惠卿可是宰相,而郝隨在二十年前還是宮中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小黃門,管著一群如同鵪鶉般的宮廷雜役。

  即便在皇城之中,郝隨見到呂惠卿跪在地上巴結對方,呂惠卿也不會多看郝隨一眼。

  一個呂惠卿已經足夠他難了,沒想到還來了個蘇轍。

  相比呂惠卿,蘇轍算是后起之秀,但元祐年蘇轍就已經是朝廷重臣了,郝隨那時候還在宮里做低級官宦,面對蘇轍,還是心頭發虛。

  就如同一個人走在獨木橋上,前面來了一頭老虎,后面來了一頭狼,加上李逵這個誰也不聽勸的主,就像是潛伏在水下的鱷魚,郝隨有種大宋第一憋屈監軍的哀嘆。

  “郝隨,帶老夫查驗首級,軍功。”

  “郝隨,如今金明寨的情況如何?”

  “郝隨,李逵人呢?出城去了,你怎么不去?”

  郝隨如同陀螺般被蘇轍無情抽打,可是卻還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面對蘇轍雷厲風行的號施令,他戰戰兢兢的回復道:“相爺,您老有所不知,李逵已經帶著五千步卒去增援金明寨了。”

  “金明寨可否安然無憂了?”蘇轍眼前一亮,這幾天他終于聽到了一個好消息,心情頓時輕松起來。

  可郝隨的一句話卻讓蘇轍的心墜入了谷底,郝隨也不想讓蘇轍發飆,可是沒辦法,事已至此,他也無能為力:“相爺,李逵帶著援軍在金明寨南三十里處被圍了。”

  “什么!”

  蘇轍頓時驚嚇的跳起來,拽著郝隨的衣襟怒道:“為何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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