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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家事不問,諸事繁雜

熊貓書庫    盛唐陌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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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嗣業瞧了瞧他手中的刻刀和鑿子,刀口似內凹的月牙,鋒刃很薄,果然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基本上每個唐軍的腰間都有一把鋒利的小刀,雖不似這月牙刻刀方便,但要對付木頭也夠用了。

  這幫大老爺們的閑余時間多的很,只要不打仗,不種田,多半是喝花酒到處惹事,有足夠的時間與木頭死磕。念頭及此,他對這小販問道:“這里有一樁大生意你做不做?”

  小販卻是露出了猶疑的神色,對方可是官,他這小販哪敢與官做生意,一個不慎就得蹲大獄。

  “豈敢,將軍,小人不過溫飽糊口而已,大生意沒那個命掙。”

  “那好,我就給你一個糊口的差事,如何?”

  小販知曉這硬按上來的生意可能推不掉,只好堆笑著應承道:“官爺給我差事,小人感激不盡,但憑差遣。”

  “好,把攤收起來,跟我到府上去。”

  小販把羊氈卷起,工具、木碗都打包背在身上,跟在李嗣業的親兵隊后面,心中卻惶然無措。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這位官爺身后帶五六個隨從,想必官不小,咱可是良籍,決計不能到大戶人家府上做奴仆的!

  他心中越想越慌,耷拉著腦袋像蔫了的茄子似的,等跟著隊伍來到這大官的府邸,看到中門牌額上寫著“疏勒鎮守使府”六個大字,頓時倒抽一口涼氣,愈發不肯向前走一步了。

  燕小四面容冷肅,像個兇惡的武士俑,伸手作出邀請的手勢指向側門:“請!”

  小販畏懼地倒騰了兩步,慌忙擺手說道:“軍爺,官爺,你得告訴我是什么差事,我才敢進去!不然我決計不肯進的!”

  李嗣業前腳剛跨進門檻,轉過身愣了一下,才啞然失笑,原來是讓對方誤會了,怪他預先沒有把話說清。他走過去揮開燕小四,對小販說道:“把你叫過來,是為了讓你把雕木碗的手藝教給疏勒軍六營、兩守捉,七屯堡,九烽燧的兵卒們。”

  小販到底是生意人,接下來的話脫口而出:“教會了他們,我將來吃什么?”

  他自知失言,連忙捂住了嘴。

  李嗣業聽了哈哈大笑,指著小販道:“他們是當兵的,不會因為你這么個碗而改行,況且我疏勒鎮有六千兵卒,這六千個碗你這輩子怕是也做不來,你若是全部教會了他們,我給你二十貫錢。”

  燕小四和這些親兵都朝著小販發出輕蔑的笑聲,仿佛聽到了比杞人憂天更可笑的笑話。

  小販愣在原地思考,似乎在考慮此事的得失,刻碗的手藝似乎不是什么絕活兒,教會別人不一定會餓死自己,但若是得罪了疏勒鎮守使,那他還能在這個地方活下去嗎?

  他朝著李嗣業躬身一拜說道:“李將軍但有差遣,小人何必入府叨擾,叫我做什么,將軍盡管吩咐。小人自當竭力用心。”

  李嗣業捋須說道:“也罷,既然你不愿意入府,燕小四,帶他去暫住疏勒城館驛,等擇日我把軍令傳下去,你再到軍中傳授。”

  這小販總算放心下來,叉手衷心說道:“喏!”

  李嗣業也不去管他,轉身回到府中,由于他屬于另一種文墨不通,只好把封常清叫過來,讓他出一封下達全軍的文書,命令包括蕃營在內所有人跟著請來的刻碗教頭學習技術,盡快擺脫用兜鍪當餐具的不衛生習慣。

  封常清寫完之后,將內容重新誦讀了一遍,檢查里面沒有錯別字和避諱字,才又重新謄抄了一遍,工工整整宛如印刷版。

  李嗣業捧著邊看邊嘖嘖點頭,唐人自李氏往下皆酷愛王羲之行書,封常清的這副文告頗有那個味兒,且書寫工整對句嚴謹,果真是個人才。

  封常清負手站在地上,朝李嗣業叉手說:“常清,特請將軍將記里鼓車調派給我,我想把那副地圖的邊角補齊。”

  李嗣業能夠理解,封常清把地圖當做了作品,自然要求盡善盡美,殘缺品對他自己來說都無法接受。

  他捏著下巴琢磨道:“常清,你先別補這個地圖邊角了。我從燕小四麾下給你撥來二十人,你帶著他們去勘測疏勒鎮范圍內的所有草場,以十里為單位釘下木樁,匯總出我疏勒鎮轄區牧場面積以及分布范圍,也在你畫的地圖上圈起輪廓,或者以臨摹的方式分開畫也成。”

  封常清把這個新目標視為挑戰,同時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舊目標,他在回話中刻意強調這一點:“請李將軍放心,常清可以一次性畫兩圖,將臨摹的舊圖稱之為疏勒鎮區劃布防圖,新圖稱之為疏勒鎮草場分布圖。”

  “好,好,”李嗣業連連稱贊,這個想法已經很接近現代人的嚴謹科學思路,封常清可能畫地圖上癮了,但對李嗣業來說這是好事,有助于他用實踐方法論來逐步改變疏勒的困境現狀。“你有這個毅力,我很欣慰。”

  “既然將軍應允,屬下明天就動身上路。”

  “可以,去上路吧。”

  封常清躬身叉手后,緩緩退出了正堂,李嗣業被他剛剛溢發出來的熱忱所感染,昂首站在正堂臺階上意氣風發,仿佛前方有無限可能供我宏圖大展。

  府中院子里多了一些幫閑下人,開始在吳娘子和陳娘子的指揮下打掃收拾,院墻的每個角落都要修繕,這座府邸也要散發出煥然一新的氣息。

  他自言自語道:“剛住進來不是打掃過么?怎么又要收拾?”

  家中任何一個角落里他都不會關心,腦袋里想的都是疏勒鎮,甚至是將來的磧西。

  趙正一道士又重新將疏勒城走了一遍,可惜城池面積太小,沒有多大的選擇余地。若是在長安,他估計能花上個幾個月來選址,但在這邊關城鎮中,可供挑選的選項太少,簡直就是非此即彼。

  也幸虧這西域并不注重堪輿,兩個風水絕佳之地如今依舊空著,充當著牧羊人的散養圈。其中一個靠近集市,他聽從李嗣業吩咐,只得選擇了另一個,并且親自邁著大步進行初步丈量。

  “應該圈出多少?十畝,還是十五畝,十五畝是不是太貪心了?管他呢,先量一個十五畝,再量一個十畝,看看李將軍能接受哪個。”

  他丈量完畢后,興沖沖地去往李鎮使府邸,門房仆人認出這個道士,知道他如今是李將軍的門客,也就放進去了。

  李將軍正在府中接見疏勒鎮公廨負責修繕城墻的匠作主薄,他只好靠在門亭外的石燈旁等候。

  李嗣業盤膝坐在案幾前,抬頭問匠作主薄:“我們疏勒城中能主持工程的工匠共有幾個?”

  主薄站在地上叉手:“回稟將軍的話,實際上有兩個,但也可以算四個。”

  “這話是怎么說的?什么兩個,四個?”

  匠作主薄趕緊補充說明:“能計畫版筑城圖,修建歇山頂城樓,估算臺基立柱的只有兩個人,但若只是修繕城墻,造土墩烽燧,還有兩個人可用,其余所眾者皆是學徒,匠工。”

  李嗣業擺了擺手道:“不是什么復雜的工程,不過是在疏勒鎮核心的四座城中修建四個獸醫站,包括能容納幾十匹馬的馬廄,一個鐵匠鋪,一個能夠給馬治療的房間,還有三人的住舍。”

  主薄聽完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這他娘的算什么工程?也值得如此興師動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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