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啾啾啾!”
氤氳的赤色流明中,幾只渾身金色的小毛團子在通紅而灼熱的樹枝上蹦跶。
同熔巖一般顏色的枝杈間,不時會有耀眼的火星迸濺,借著彈出的力道在空中稍稍停留片刻,而后拉出一條長長的尾弧,從上而下地墜向地面。
但少有火星子能夠成功落在通紅的沙礫上。
每當一顆火星迸射而出,一只金色的小毛團子就會踮起兩只細小的紅腳爪,鳥喙伸出,將尚在空中的火星啄住。
幾乎看不見的脖子一縮,灼熱滾燙的火星便被吞入腹中。
驀地,小毛團子們停止了捕食火星,因為有咯吱咯吱的聲響從樹林的外圍傳過來。
那是沙子被重物踩踏時,相互擠壓摩擦才會發出的聲音。
“啾?”
一只小毛團子歪著腦袋,迷茫地注視慢慢靠近的兩道人形輪廓。
后來它終于想起了那口鐵鍋和第一眼見到的生靈。
“喳喳!”
它的兄弟顯然反應更快,一腳把擋在前面的它踹下了樹枝,而后撲棱撲棱地扇動兩扇覆蓋金色絨毛的小翅膀,落在陸淵的肩膀上。
“喳!”
“別動,有點癢癢。”
一只小毛團子在脖頸間親昵地蹭蹭蹭,陸淵覺得很癢。
確認冰桂確實有用之后,他和辰皎來到沙海中央,想看看當初種下的辰日火樹幼株們以及小扶桑樹種的現狀。
現在看來挺好的。
當初分出的幼株,都已經成活,并且生長到非常茁壯的地步,其中最細的一棵辰日火樹,也有碗口粗細。
每一棵辰日火樹上,都有赤色流明騰起,飄散在風沙之中,最后聚合在小扶桑樹種附近。
這些流明,和著塵土、風、和細小的沙礫,形成了一道填滿沙海中間的紅色大幕,如同身在霧靄之中,視線延伸不出多長,稍微離得遠一點,眼中就只剩模糊的輪廓。
“啾啾啾!”
一頭栽進沙子里的那只金烏,無能狂怒地叫了幾聲,咳出一團金色的火焰,燒盡身上沾染的泥沙,然后飛起來,落在陸淵的另一邊肩膀。
余下的金烏們,也有樣學樣,紛紛從枝杈上躍下。
不久之后,陸淵和辰皎的肩膀上,就各有了四只金烏,還有兩只沒地方去,干脆蹲上了陸淵的頭頂。
“我現在挺害怕的其實。”
目睹剛才小二吐出金色火焰的陸淵縮了縮頭,生怕身上的六只金烏再咳幾下。
金烏和火焰都是沒見過的,品階同樣不好確定,誰也不能確定護身法器能不能扛住。
“最不該害怕的就是你了,”辰皎兩指一捏,揪住一只兩腳亂動的小毛團兒,抓在手心,“整個世界都是你的,它們不僅不能傷害你,還會是你的得力臂助。”
辰皎抓住的金烏是小一,就是剛剛把小二一腳踹下沙地的那只。
捏了兩下,像是擠牙膏,小一的金色火焰就被擠了出來。
別看金烏絨毛都沒褪下,可皮實的很,再用上幾分力,也不用擔心傷到它們。
辰皎伸手將即將消失的金色火焰截留,保存在指尖上,像是拈住了它。
“來試試。”
她朝陸淵招手,示意把手指伸過來。
“不要了吧...”陸淵本能地有些抗拒,剛剛砂礫在火焰中化成飛灰的樣子還歷歷在目,這會就要上手了。
怎么可能不慫?
本著對大姥的信任,他還是慢騰騰地伸出手,貼到那團金色火焰的邊緣。
沒有想象之中灼人的熱度,反而很是溫暖。
那不妨再往里進一進。
陸淵緩慢地將中指前伸,直到戳進火芯里。
像是被溫吞的軟熱包裹著,很舒服。
“不錯不錯。”陸淵滿意地點點頭,“這叫啥火?”
“不知道。”
出乎意料的是,大姥并沒有給出答案:“誰都沒見過,諸界之中沒有出現過金烏和這種火焰,隨便起個名字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愛叫啥叫啥。
“那就...叫做大日真火吧”
陸淵難得地起了個很拽的名兒。
辰皎屈指一彈,那撮金色火焰便消失不見,她把小一放回陸淵肩膀:“有些夸張了,現在的火焰威力不算大,配不上大日真火的名字。
但仍有成長的空間,以后說不定可以。”
小扶桑樹種仍高懸在辰日火樹的母株之上,吸納了如此之多的源自辰日火樹成株的赤色流明,這顆種子仍然沒有生出胚芽。
但已經不是所有的赤色流明都會被它吸收了,許多霧靄般的流明在它身邊聚集成一顆深紅色的光點,吸納掉樹種不需要的部分。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應當是夠了。”
身為靈植夫的陸淵看出了問題:“它早該發芽,可惜小世界的靈氣濃度跟不上。”
恐怕只能等到陸淵破入歸真,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所幸筑基和歸真之間,并不存在大的瓶頸,這兩個境界更多地偏向真元的拓展與積累。
三項資質之中,靈根讓陸淵吸納靈氣的速度極快,利用率極高,這讓他的修行速度遠超常人。
如果沒有意外,按照當前的修煉強度持續三個月左右,他就能百脈貫通,直逼歸真。
在陸淵抱著青玉葫蘆出現之前,諸界之中從來沒有出現過修行進度如此之快的修者。
“我們走吧。”
陸淵把停在辰皎肩上的小金烏一只一只拽下來,放在辰日火樹的樹枝上,隨后才把粘在自己身上的幾只小毛團兒放回去。
眼下最重要的是破境。
不談其它,只談門內,他明面上仍然只是普通內門弟子,顧老頭已經把話說明白了,也認下了他這個徒弟,但仍然沒有對外宣布。
這是宗門的規章,也是對他的一種保護。
等到他進入歸真境界,順理成章的成為核心弟子,才會提升相對的權限。
他仍然惦記著景巖真人給自己推薦,用以壯大精氣神的《大洞真經》和沖夷真君一心多用的法門。
只等修為上去了,再領取相應權限,兌換出來修習。
“說是半年回去,可眼下來看,恐怕未必了。”
唐荼嘆了口氣,坐在一塊石頭上,從上至下俯瞰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
從太華出來之前,說的是半年就能回返,可芒山如今,已經離不開司昭軍。
一旦撤走,大陣無人駐守,很容易被攻破。
這不是最壞的情況,一旦芒山的護山大陣落進旁人手里,那才叫笑話。
“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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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一旁的瞿向持有不同的看法:“聽說瓊墉師姐早就被召回太華,又聽說要來芒山,和柳師姐一同駐守。說不定瓊墉師姐來了以后,我們還能放個假。”
司昭軍成員雖有守衛芒山之責,但在換班之后,仍有大把屬于自己的時間。
戰兵也需要時間來修煉,否則戰軍何來潛力可言?
符器閣的建筑小隊在山上建了一個聚攏靈氣的陣法,所以這兩人在巡守結束后,就會來到半山腰,一同修煉。
“不知道陸師兄現在怎么樣了?”
唐荼突然來了一句:“正常來說,這個時候,陸師兄應該已經開始做任務了。”
任務可以來自宗門內部或者外界,是弟子們了解世界,增進見識,獲取經驗的良好渠道,一味的修行可以提升境界,卻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修者。
“問題是,陸師兄是正常人嗎?”瞿向撇撇嘴,“你知道咱們接的那些訂單,換成門內的器輔造需要多少人才能跟上陸師兄的速度?
醒醒吧,陸師兄跟我們不是一個檔次的,宗門肯定對他另有安排。”
陸淵的體質點滿,又修習了《存思法》,體內的真元和精氣神遠不是普通筑基修者能比的,加上技藝高超,思維敏捷,在煉器方面有著極大的優勢。
芒山的護山大陣之外,籠罩有一層厚厚的霧靄,將外圍的別宗修者也一并護上。
這是建筑小隊后來依托護山大陣建造的陣法,目的就是護住外圍。
流匪已然不是能夠小看的勢力,偏偏又殘忍暴虐,不遵從各宗之間的共同規章,雖然現在沒有多少流匪敢于進犯芒山,但不得不防。
數目眾多的別宗修者聚在外圍,他們組織較為松散,高階修者不多,難以形成互有配合的力量,碰上流匪就是送菜。
不能放著不管,所以才有了這道霧靄陣法。
從外面來看,芒山已經被云霧籠罩,難以看清其中景象,但是從山內朝下看,則能夠清楚的瞧見外界動向。
“你備了禮物沒有?”
唐荼盯著瞿向,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像是要從他身上找出些東西來。
“什么禮物?”瞿向反問。
唐荼驚了:“喂,不是吧老兄,陸師兄幫了我們這么多,你不帶些特產回去,還是我唐荼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嗎?”
半年過的很快,到如今只剩下四個月,如果司昭軍能夠按照原本的行程來,那么兩月之后,就能返回太華。
瞿向掏出了個盒子,盒子設計的很精巧,看著就有一種想要把它捧在手里的沖動。
他晃了晃手中的檀木盒:“早準備好了,不只是陸師兄的,門內親近的長輩,和幫過我們的人都已經備齊了,你的呢?”
“還在想。”唐荼皺起眉頭,盯著木盒,“你又不是不知道,陸師兄那基本啥都不缺。
送靈石太俗,首先排除;送法器吧...你瞅瞅市面上那些法器,送到陸師兄手里不夠丟人的;送材料吧,不知道陸師兄需要什么;送丹藥吧,我就沒見過陸師兄服用過丹藥,結果他的修為還超出我們一大截。”
瞿向倒是見過,陸淵還是煉器境界的時候,曾在他的小鋪子里買過增炁丹。
理論上來說,吃了這種粗糙的丹藥,在破入筑基的時候肯定要比平常難上許多,更別提之后的修煉。
瞿向陷入思索,可陸淵一口氣服用了十粒,當前的修行還是如此順暢。
這未免有些反常。
“盒子里是什么?讓我參考參考。”唐荼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好兄弟,挑眉問道。
瞿向的心思一向細膩,考慮周到,他挑出來的東西,必然有些門道。
“據說是一顆種子。”
“據說?還有,為什么是種子?”唐荼不解,朝盒子努了努嘴,“打開看看,讓灑家瞧瞧是什么寶貝。”
照著他的意思,瞿向按下了盒子側面的一個按鈕,而后機關緩緩啟動,一聲‘咔嚓’過后,散著香氣的盒蓋自動彈開。
入眼是一顆泛著青銅色澤的球體,約荔枝大小,圓潤非常。
“這...毫無特色啊,雖然有些靈韻波動,不像是凡物,可我怎么看都像是人工做的器物,你瞧這弧度,正常生長的哪有這么圓潤?
何況我雖然知道九曜金枝,卻從沒聽說還有靈植的種子是青銅材質的。”
唐荼捏著下巴,提出了質疑。
瞿向伸出食指,朝盒蓋上一按,將盒子鎖上:“你在靈植方面的認識,連個植耕都不如,怎么好意思說這番話?”
日常嘲諷過后,才是正經的解釋:“陸師兄是靈植夫,進內門以后也沒有放棄這份職業。所以我想珍稀的靈植他應該會喜歡。
這個,是我特意淘來的,花了不少靈石。”
“至于為什么用據說這個詞語,是因為我也不能確定,這枚種子是我一朋友從遺跡之中取得,當時盛裝的器物上勉強認得出種子二字,所以便被我買來了。”
瞿向收起盒子,正色道:“禮物回去再想,修行重要,你覺得距離十二經小境界還有多遠?”
如果沒有掛可開,修行上的每一次進步,都需要長久的堅持和積累。
將體內真元從涓涓細流變成江河,需要夜以繼日的努力,唐荼進入內門已經有八個月,卻仍然沒有辟開十二正經。
“快了。”唐荼回道。
他的天資已經能算不俗,否則也不會在二十來歲的年紀進入內門,可盡管用了丹藥,也難以盡快提升境界。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一嘆,陸師兄早早地就進了十二經小境界,如今怕不是已經朝儲海沖擊了,可自己卻停滯不前。
做修者真難啊。
正在這時,山頂警示的銅鐘突然響起,穿透力極強的鐘聲瞬間充斥整個護山大陣,蓋住了其它一切聲音。
“怎么了?!”
唐荼猛然抬頭,只有在外敵入侵的時候,才會鳴起警鐘。
可如今,青都界居然還敢有正面沖撞太華屬地護山大陣的勢力嗎?!
一身黑甲被扔在他懷里,瞿向已經動手穿上戰甲,朝山頂戰艦處狂奔。
“快些著甲,流匪的戰艦來了!”
流匪?戰艦?
流匪怎么能有戰艦?
唐荼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但本著對好兄弟的信任,他同樣迅速換上戰甲,戴好護身法器。
奔向山頂之前,他望了眼遠方。
瞬時,一股熱流沖上頭頂,他猛地轉身,運起全身真元,朝山頂狂奔。
極淡的云層之間,一艘龐然的棕色戰艦,正破開云和風,以極快的來勢,向芒山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