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走回了自己的房車,取出配藥使用的工具,開始檢驗黑線的情況。
這是一種植物,而且很明顯具有一定程度的藥性,不過本身經過晾曬和切絲處理,陸凝還沒辦法直接分辨出它本身的性質來。而這些植物絲的精細程度在這個年代的制作工藝來講已經算是前沿科技了,特地將這種東西切細并且混合在信封當中必定有本身的用途存在。
很快,幾個試管的檢定結果就反饋了出來,由于樣品不多,她也只能盡量節約使用,依靠腦海里的知識來盡可能進行多番化驗。
“活性提升,藥性溫和,不與目前已知的多數藥物成分沖突…就是不知道真的服用了之后的結果怎么樣。但是就目前來看,這是一種很接近于魔女之心的藥物。”
陸凝從藥匣里拿出了幾種藥物,在腦海里羅列了幾種可行的配置方案,隨后將兩顆魔女之心的種子取出了一顆,也檢驗了一下它具有的性質。
這次的結果令人失望,就如利馬所說,這個種子已經“死亡”,甚至它所擁有的那些特性也已經消失了,和一塊石頭沒什么區別。
果然沒那么好完成這個任務。
雖然身份是魔人,陸凝作為人類身份的任務依然是激活的狀態,她依然能查看自己的秘密情況,而第三項任務的核心要求找到魔女之心并沒完成。
“這也就意味著,我必須找到活著的植株才行,這些種子和細絲都不計算在內。”
思考的時候,她已經順手開始了配藥的行動。原料有限,除了留下兩根作為對比使用以外,其余的黑色細絲她都用掉了,最后得到了三瓶藥劑,一瓶清澈、一瓶有點發灰,一瓶則有著略帶藍綠的顏色。
“看上去口感都不怎么樣。”
“陸凝,還好嗎?”
房車外面又有人敲門了,陸凝走過去開門,發現是衫山和稻原。
衫山依然保持著活力十足的樣子“你沒事就好,我們聽說你回到房車之后一直沒出來,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她身邊的稻原卻有點無精打采。
“我在配藥,沒什么事。”陸凝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這才露出訝異的神色。
“一下午都快過去了!”衫山有點夸張地張開了手臂,“我們有個請求。”
“什么?”
“我們想明天再去一趟湖邊小屋。”
“那你們為什么和我…”
“這次是秘密行動。”稻原急忙開口,“我們不想讓立川叔叔還有淺山教授知道,而且我們只是白天去,不會留到晚上的。”
“你們發現了什么疑點嗎?”陸凝問。
“也不算是,就是有些在意的地方,出了那么多事都沒去查看。比如說你記得我們抱出來的那些木塊嗎?”衫山繼續說道。
“嗯。”
“那些東西上面有些我們能察覺的東西,一般人是感覺不到的。上次根本沒來得及去仔細檢查。對了,還有那個所謂的過了一夜小屋就會恢復原狀的傳聞,我想也該去親眼確認一番才對。”
陸凝看了看衫山的表情,皺了皺眉“你們不怕我是魔人?”
“不怕,會盡心盡力救那個孩子,說明你不是什么壞人。”衫山咧嘴一笑,“而且我們兩個可是很強的,如果有危險肯定能保護你。”
“我不需要你們保護,但是有了危險我說不定會扔下你們離開。”
“那就是同意?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會答應!”衫山根本沒在乎陸凝表面上說的話,反而雀躍了起來,旁邊的稻原也有點無奈。
“不過,你們也得幫我一個忙。”陸凝虛按了一下手,讓她安靜下來。
“說吧,只要我能辦到。”
“好辦,今晚我有點事要說,我希望游客里面的重要人物能夠聚集在餐廳,就是這樣。”
“就是傳話?包在我身上!”
衫山璃緒是個說到做到的人,陸凝在六點左右走進餐廳的時候,她想看到的人基本都在場了。
沈歷書、葉初晴、卡爾、羅伯特、淺山、立川、伊洛、余歸亭、曲祀源…
雖然還是有很多人沒有出席,但這些人都在就可以。
她走到最近的一張桌子上,將三個藥瓶排列在桌前。
卡爾看到那三個瓶子,便直接開口問“這就是你今天要說的?”
“別急,卡爾。”陸凝伸出一根手指將透明藥液推出來,“雖然你們喜歡叫我醫生,但我的主職是藥劑師。”
眾人點點頭,這也不是什么特別的事情。
“事實上…我也說過,來這里是為了找一種稀有的藥材,而我今天得到了一點樣品,出于實驗的目的,我制作了三種藥劑。”陸凝輕輕叩了一下藥瓶的瓶塞,“第一份是基本復制自我個人的某個來源的,無痛藥劑。”
“嗯?”
“這種稀有藥物能夠適應很多種類的藥物配置,藥性也遠遠超過一般人認知的廣泛…無痛藥劑能夠在大約兩個小時內完全消除痛覺,哪怕是骨折或者骨碎的傷勢,在這兩個小時內都不會對行動產生任何干擾。當然,無痛的副作用我想幾位身手不錯的也很清楚。”
“不知自身傷于何處,傷勢嚴重,乃武修之大忌。”立川亮嚴肅地說,“疼痛為人自肅之根本,若無痛楚,病痛不聞。”
“沒錯,不過兩小時內的無痛,作為某種最后手段也是可以的…因此我并不懷疑自己配置藥劑的價值。”
接著,陸凝的手指挪到了另外兩個藥瓶上。
“這兩瓶則是我自己推演出來的藥劑,我姑且按照無痛藥劑的命名方式,將它們稱為無夢藥劑和無光藥劑。”
“能介紹一下嗎?”卡爾似乎很有興趣。
“無夢藥劑具有極強的精神刺激效果,將它比作興奮劑也許很恰當。我理想中的目標是能使人精神高度集中,不至于產生任何疏忽,它同時對大腦也有相當程度的刺激,我預估的有效時間同樣是兩小時。”
她放開了有些灰撲撲的藥瓶。
“而藍綠色的這個無光藥劑則是我根據自己知道的一種抗毒藥改良來的,它應該可以使人獲得一段時間的毒和疾病免疫,但這種藥的配方是集散地提供給我的,我并不能確定有效期是多長時間。”
“所以…你是想找小白鼠嗎?”曲祀源問。
“你可以這么理解,我要用這三瓶藥作為定金找三個有自信和我一同去尋找那種稀有植物正體的人,這是我的任務。”陸凝將手放回了衣兜,“至于目標地點我已經有了,就是礦洞。在得到完整植株之后,我就可以著手進行完整的藥物研發,類似的藥物我也能夠大量提供,這對于我們以后的行動也更有利。”
“我有問題。”伊洛抬了一下胳膊,“如果你是魔人的話,那我們怎么相信你?”
“這正是我要找三個對自己實力有自信的人的原因。”陸凝當即說道,“既能讓你們放心,也能讓我放心。而如果有人因為藥物原因致死,我想葉初晴小姐也不會辨別不出來。”
眾人的目光轉到葉初晴身上,她便點了點頭“雖然醫學水平不一定比得上陸醫生,但是驗毒我還有自信。”
“那好。”
第一個起身的居然是羅伯特。
他走到陸凝面前,將那瓶無痛藥劑拿了起來,表情依然淡漠“一瓶藥一個人是吧?我接受了,只要你以后能源源不斷地提供后方支援,冒險也是值得的。”
“那在下便同往。”立川亮也站了起來,他選擇的是無光藥劑,“陸醫生不問緣由救了在下送來的人,那在下亦當以同禮相待。”
“多謝。”
祝幽剛要回應,卻被一個人突然擋住了,余歸亭的速度比她要快。
“無夢藥劑,陸醫生,我打算押注一次。”他笑嘻嘻地拿起了最后一瓶藥劑,“我看中的不是這個,而是和你長遠的關系…整個隊伍里只有兩個醫護人員,和你打好關系總沒錯吧?”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陸凝彎起了嘴角。
“既然如此,我們就等著你們的好消息。”卡爾舉起酒杯,“祝你們一路順利!”
“你們也不是留在鎮上閑著沒事的,魔女傳說和魔人之間的關系,包括鎮上隱藏了秘密的地點,我希望在我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了結果。”羅伯特看著卡爾說道。
“哈,你難道不放心我?”
“只要你不醉酒,我就能放心。不過你能管得住自己?”羅伯特搖了搖頭,轉向陸凝,“什么時候出發?”
“我配好藥就過來了,還沒有準備,那我們后天早晨出發去礦洞,準備一些需要的裝備。”陸凝說,“你們也正好安排一下,我覺得這一趟可能要兩天時間。”
“礦洞傳聞確有詭譎,稍許容錯并無大礙。在下便于明天安排好一切事務。”立川亮點了點頭。
“那我也和馮暉還有小彭交待一下我離開后的行動。”余歸亭一邊端詳藥水一邊說道。
陸凝點點頭,也不多留,直接離開了餐廳。
走到旅館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了返回的藤井雪音,陸凝便和她打了個招呼。
藤井冷漠地點了點頭,快步走過陸凝身邊,徑直往旅館樓上走去。陸凝停在門口回頭看著她走上了樓,輕輕揉了一下鼻子。
魔人體質哪怕是通常狀態下,五感也比普通人強許多,聽力如此,嗅覺也是一樣。
她身上有一種并不是特別常見的味道,挺淡,也只有擦身而過的時候能聞到。
紙制品燃燒的煙味。
陸凝微微思考了一下鎮上的地形,走出了旅館,找了個僻靜的小巷,一雙眼睛頃刻間化為了金黃的豎瞳。
影躍。
她在下一秒已經出現在鎮上唯一一座瞭望塔上。
這座塔已經荒廢,只有節日的時候會在塔頂燃起火焰當做一個大型火炬,現在當然是漆黑一片。不過這里卻是整個鎮上最高的地方,陸凝從這里可以把大半座白湖鎮盡收眼底。
“南邊是農場區域,東邊通往白沙湖,北側靠近唯一一條經過的公路,那么西邊…”
她的目光投向那個方向,一片漆黑,只有不甚明朗的星月下,一個個小型的黑色凸起被鍍上了一層亮光,那里的地勢略高一點,不過和白湖鎮那種陳舊而干凈的風格不同,那里是一片破敗的——
“…是墓園。”
十秒已過,陸凝再次消失,跳轉到了一片墓碑投下的陰影之下。
不過,這應該說是墓碑嗎?
陸凝抬起頭,看著眼前簡陋卻仍然可以稱之為是一座小房子一樣的東西,如果不是這樣的大小,她在瞭望塔上恐怕也看不出凸起來。
這里確實是一個墓園,可也不知道這里究竟是什么風俗習慣,墓地里面立起的并不是一個個石頭墓碑,而是一座座造型簡陋、粗糙、甚至稱得上是古怪的小房子。
那些小房子的門上、窗欞上、臺階上、甚至屋檐上都用鮮紅的顏料涂抹著瘋狂而古怪的符號,經過了這么久的時間也不見褪色,偶爾一些能夠辨別出字體的詞語則組成了近乎詛咒一樣的短句。
哀嚎而死,死而哀嚎。
鮮血澆灌了他的口眼,封閉了他的世界。
她用一把剪刀割開了自己的喉嚨,她不會是最后一個。
找不到手指,用瓶塞代替。
白天聽不到她的哭聲了,但夜里永遠能聽到。
陸凝走在這個簡直從世界上割離出來的恐怖墓園中,若不是本身是魔人,她絕對扭頭就跑。
這里簡直就是另一個城鎮。
可為什么…這樣一個地方,從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到過?之前所有游客的調查似乎也從來沒有向著西方進行過…
眼球掛在這里,尸體不知在哪里。
他是個熱情的人,只是總喜歡從背后打招呼這點太討厭了。
陸凝已經不自覺地讀懂了那些文字,她終于看到了一座用石頭和草木壘出來的,也沒被涂抹太多的房子。
那扇用一整塊大石頭做成的房門也算是這里最像墓碑的一個東西了,也只有這上面有一行文字。
陸凝站在一個剛好能看清楚的距離。
我看見了,她回來了。
就在此時,她感覺肩膀上有人輕輕拍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