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兒曾經說過,在家享清閑,不過我覺得我們這樣,還沒老的不能動彈,去等著收租子,不太好。”陶十五黑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們笑了笑道,“現在看來這樣對六一最好不過了。”
“等安頓下來了,將六一的賞賜都變成房產,每月都有租子,有錢花!”陶十五拍板定案道,看向陶六一道,“六一沒意見吧!”
“沒有,沒有,俺聽你們的,不然這錢到手里也是亂花錢。”陶六一聞言忙不迭地點頭道。
“這事也得提醒金虎他們。”陶七妮聞言嚴肅地看著姚長生道,“我可不希望他們將來因為錢財犯錯誤。置辦些田產,別給我吃喝嫖賭去了。”
“咳咳…”車廂內外咳嗽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嘁!”陶七妮輕哼一聲道,“你們男人做得,卻不允許我說的,好沒道理。”
“這個我記住了,我會提醒他們的。”姚長生趕緊開口說道,打住這個話題,指指路兩邊的高粱地道,“看著這沉甸甸的高粱穗真是分外安心。”
“換成麥子我會更高興。”陶七妮實話實說道,高粱不摻白面的話,吃起來那恐怖的記憶又回來了。
“高粱比小麥產量高,咱就知足吧!原來可是吃樹皮,啃草根的。”陶十五慈愛的目光看著滿腹怨言的她笑道。
“哦!”陶七妮扁著嘴點了下頭道。
“這孩子今兒這么乖不辯駁了。”沈氏詫異地看著她說道,“平時挺能說的。”
“說什么?”陶七妮看著他們老氣橫秋地說道,“現在倉中有糧,心不慌!做人要知足。”
“呵呵…”姚長生聞言看著她寵溺的笑了笑,在他看來,不說楚夫人準備的,自己也不可能讓她吃高粱米啊!白面饃饃管夠。
“哦!到了。”姚長生一抬眼看著前方的路道,“穿過眼前的竹林就到了。”
風吹竹子沙沙聲合著噠噠的馬蹄聲,姚長生駕著馬車沿著剛剛用鵝卵石鋪就的路走到了院外。
“兩進的四合院。”姚長生拉著韁繩停下了馬車。
陶七妮從馬車上跳下來,看著這四合院外面的院墻居然是青磚葺的,想必這里面是青磚黛瓦蓋的。
還未進去她已經很期待的!
陶七妮看著嶄新的黑色的大門,封建時代,這大門的眼色都是有講究的。
姚長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這樣安全,大隱隱于市。”
“我覺得挺好的,朱門咱也不敢用啊!”陶十五看著雙開的大門道,“宮殿朱門,那是金鑾殿。”
“我沒說什么啊?咱在鳳凰嶺的家門是原木色。”陶七妮看著緊張兮兮地他們說道,“書看多了我能不知道,黑大門就是咱老百姓該用的,深灰的瓦頂,灰白的臺階,大門漆黑色。門上紅底對聯,于這黑、灰之中亮著一抹艷色。”
“咱可是新磚、新瓦,新蓋的。”姚長生聞言立馬說道,生怕她不滿意了。
“呵呵…”陶七妮聞言微微歪頭看著姚長生搖頭失笑,“看得出來。”
“爹、娘,妮兒,早晚咱這大門是黃色的。”陶六一剛毅的臉龐看著他們認真地說道。
“傻哥哥,誰計較門的顏色了。”陶七妮回頭水晶般透亮的雙眸看著他笑道,“你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唐代用“黃閣”指宰相府,用“黃閣”借指宰相。朱紅與明黃,依后世之制而言,“人主宜黃,人臣宜朱”。
“就咱們三個住有些大吧!”沈氏站在大門前道,“這打掃起來,還不得累死了。”
“這一次哪兒還能讓娘做這些粗活兒呢!”陶六一聞言立馬說道,“這仆人都準備好了。”
“這里需要保密的,人可靠嗎?”陶七妮看著他們倆問道。
“可靠!”陶六一干凈清透的雙眸看著他們道,“這仆婦是姚先生找牙行買的,簽了死契的,一家五口,負責做飯、灑掃、洗衣服。至于這護衛,都是我們手底下的,受傷不能再上戰場了。”
“那怎么好意思?”陶十五下了馬車連忙說道,“都是立過功的,又和你們是同袍,我怎么能使喚他們呢!”擺著手道,“不中,不中!”
姚長生沒想到他居然拒絕了,在他看來仆婦成群很正常,他們卻不覺得,甚至不習慣!
一直以來都是親力親為的,并沒有因為富裕起來而改變。
姚長生眼波流轉想了想道,“他們無家可歸,如果陶叔不收留他們真沒地兒去。”
“妮兒從事的必須保密,用他們最合適。”姚長生板著臉看著他嚴肅的說道,“這不但是我們的意思,也是主上的意思。”
都抬出了楚九了,陶十五只好應道,“那好吧!”
他們在外面的說話聲,引起了里面的注意,吱呀…一聲,門打開了。
“嗬…”真是護衛,身材高大,膀大腰圓的,一看就是孔武無力,很是能震懾宵小之輩的。
“陶千長、姚參事。”兩人跨出了院門雙手抱拳道。
“我來介紹一下。”姚長生看著他們倆說道,“陶叔、陶嬸,妮兒,他們是穆青、景紅。”
“陶老爺、陶夫人、陶小姐。”兩人上前行禮道。
“長生。”陶十五看向姚長生道,這可跟你剛才說的不一樣。
姚長生趕緊說道,“陶叔走走,咱們進去看看。”稱呼而已,一會兒讓他們改。
在外人面前,陶十五也不好問什么?待會再說。
陶七妮跨過到小腿肚高的門檻,就是門廳過道,地面鋪著青磚,兩邊都有門房。
陶七妮掃了一眼,這門房還挺大的,分內外兩間,里面盤的炕,家具簡單齊整,收拾的非常干凈,有生活過的痕跡,顯然一直有人住。
穿過門房,映入眼簾的是,磚石葺的照壁,五福捧壽,五只蝙蝠圍繞壽字。
陶七妮繞過照壁,就是典型的農家院了。
堂屋坐北朝南,為三間,且兩側各有一間耳房,成為三正兩耳,共五間。左右兩邊各有兩間廂房。
中間青石板鋪就寬兩米的路,路兩邊開了兩塊菜園子,此時種上了西紅柿,辣椒、黃瓜、茄子,看這樣子,是從別處移過來的。
堂屋外左側,擺著石桌,石鼓凳,搭好的架子,絲瓜藤盤踞在架子上,留下一片晾蔭。
姚長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笑了笑道,“本來想栽葡萄的,可惜不好找,所以就栽的絲瓜。等我找到了就換。”
“絲瓜也挺好的。”陶七妮微微歪頭看向他道,“要的是樹蔭。”
兩進的四合院,外宅為賓客居住,內宅是陶家三口居住。
內外宅之間用一堵墻隔開,這堵墻上的門通常用垂花門。農家四合院,沒有大戶人家的講究,所以沒有抄手游廊,垂花門用的是屏門,美觀也經濟。
這二門外人一般不得隨便出入,自家男仆也不允許進入。
穿過垂花門,走進后宅,與前宅房間規制一樣,更加的精致。
房間的分工明確,書房、臥室、廚房,知道妮兒愛干凈,廁所也很有講究,還有水房保暖措施做的也好,不妨礙冬日洗澡用。
當然也少不了妮兒的木工房,就在后宅的廂房。
姚長生領著他們參觀了一圈下來,讓龜毛的陶七妮無可挑剔,看向姚長生道,“謝了。”她知道這些都是他的心思。
“跟我客氣什么?”姚長生眉眼彎彎地看著她說道。
“其他人呢?”陶七妮坐在圈椅上,看著他們問道。
“回稟小姐。阮家嬸子帶著倆閨女在廚房,阮叔帶著兒子去砍柴了。”穆青雙手抱拳看著陶七妮回道。
“我們這么大的動靜,都沒有驚動他們?”陶七妮聞言挑眉看著他們隨口說道。
話音剛落,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
進階著出現母女三人,慌慌張張地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姚少爺,陶少爺。俺們,俺們…”
“行了,起來吧!”姚長生看著她們三人道,“我們突然來的,不知者不罪!”
母女三人惶恐不安地站了起來,低垂著頭,一動不動的。
“抬起頭來。”姚長生看著她們三人道,“這三位就是我經常提的陶老爺、陶夫人和陶小姐,掌管你們生死的主家。”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言詞卻非常的嚴厲。
“是,姚少爺。”母女三人行禮應道。
“她們是阮家母女。”姚長生看著陶七妮他們道,“阮母李氏,山桃,山杏,還有個兒子叫大山。”
“你可以給他們改名的。”姚長生看向陶七妮說道。
“不用。”陶七妮清澈靈動的雙眸看著他微微搖頭道,“他們的名字挺好的。”
姚長生看著她們又道,“普通的規矩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另外的規矩讓陶小姐立。”
“我的規矩就是我的臥室、書房、還有木工房你們不準進去。”陶七妮澄凈的雙眸看著她們嚴肅地說道。
“那該怎么打掃。”李氏抬起頭鼓足勇氣怯怯地問道。
“打掃我們自己來。”沈氏開口說話道。
“是!”李氏應道。
“肚子餓了,什么時候能吃飯。”陶七妮看著她們三人道。
“那個…還需要些時間。”李氏神色不安地看著她說道。
“是我們來的突然,什么時候好了,什么時候吃飯。”陶七妮澄亮的雙眸看著她們說道,“你們退下吧!”
“是!”李氏拉著兩個女兒匆匆退了下去。
穆青、景紅也跟著退了出去。
“你們從哪兒找來的這一家,看樣子不像是做慣家仆的。”陶七妮目光看向姚長生道,給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一看就不是老油條,有眼色之人。
“外來的,跟咱一樣逃荒來的,男人有把子力氣,女的心靈手巧,條件是一家人不分開。結果就沒人買。”姚長生看著他們簡單的介紹道。
“那牙婆會同意。”陶七妮驚訝地說道。
“太能干了,老實、勤快。”姚長生搖頭失笑道,“最后搞得牙婆舍不得賣了。”
“看得出來。”陶七妮點點頭道,這房間犄角旮旯都擦的干干凈凈。
身上的衣服雖然破舊,起著毛邊,打著補丁,卻漿洗的干凈。
面有菜色,人非常的精神,雙手粗糙,一看就是做慣了活兒的,指甲修的齊整,頭發梳的一絲不茍的。
“買來先學了學規矩,估計給嚇著了。房子好了之后,才放在這里守著的。”姚長生看著他們簡單地解釋道。
“不說這個了,慢慢熟悉吧!你們呢?吃完飯,是回營…”
陶七妮的話還沒說完,陶六一聞言立馬說道,“咱們留下來,陪你們把這四周好好的轉轉,熟悉,熟悉。這是主上下令的。”
“那太好了。”沈氏高興地溢于言表,與兒子分開四年了,就見過兩回,這次能多相處一些時候,就滿足了。
“正好,有些事情,我們商量一下。”陶七妮看著他們兩人說道。
“什么事?”姚長生和陶六一兩人齊齊問道。
“改良一下投石機。”陶七妮看著他們直接說道,“現在的投石機射程太短,最多五百步,石彈太笨重了,也不太好找,而且運送起來太麻煩了,兵貴神速,拖累行軍速度。”
“這個等吃完飯咱們找個清靜的地方聊?”姚長生制止了她道。
“行。”陶七妮聞言黑眸輕閃莞爾一笑道。
“說點兒現實的,這里怎么打水。”陶七妮黑白明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
“水井,廚房邊上有水井。”陶六一指著廚房的方向道,“這里無法用竹管。”
“這個也沒辦法。”陶七妮澄亮的目光看著他們道,“條件不允許,好在水井就在家里。”
“小姐。”穆青站在簾子外開口道。
“進來,什么事?”陶七妮看著進來雙手抱拳的穆青道。
“門外車上的東西。”穆青恭敬地說道。
“啊!都搬到后院廂房好了。”陶七妮看著他們忙說道。
“是!”穆青領命退了下去。
“離吃飯還有時間,爹、娘,去看看咱們的房間。”陶七妮站起來看著他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