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如光輝,灑落下來,最后融入身軀,重新在心底凝聚神靈。
“心神歸體,再染凡塵,不光是身子沉了,世間事難以那般感觸通透,難怪人人都想登仙,斬斷牽掛,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獨院屋舍之中,陳錯睜開了眼睛,眼底有一道紫氣流轉而過,跟著便感到身軀沉重。
“第一境,心神在心廟中,第二境,心神能脫出肉身,像是扔掉了枷鎖,顯露出心性本質,真有幾分羽化登仙的感觸,而且心思念頭都不受干擾,像是脫離了凡塵、斬斷了羈絆,能夠隨心所欲,現在一歸血肉,就有幾分不自在了,心念的轉動也遲滯起來。”
他的心頭轉過諸多感受,那第二境的些許碎片感觸,一一浮現心頭。
六十四枚燙金字符,緩緩灑落光輝,其中蘊含著心得感悟,與他方才心神躍出肉殼后的感觸一一對照。
“這香火道的第二境,心神跳出身軀,能獨立在外,不僅念頭不受制約,運轉飛快,心性本質也顯露出來,真意、真情浮現,不再受到五感約束,能看到更深層次的世界,感悟種種,與自身結合,就該能衍出神通,而神通,是第二境道基之境的標志!”
心底,人念金書之上,心中道人盤坐,已然入定。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對自身的把握,若連自身都沒掌握清楚,就貿然以此為根基,構建更高的建筑,遲早要出問題,走的越遠,隱患越大,與其到時費盡心力的解決,不如起步時就盡可能夯實,不是哪棟樓都能做比薩斜塔的。”
陳錯對這次入道,有廟龍王的心得為引,有無名吐納法居中調節,才能成功,雖稱不上空中樓閣,但其實地基不穩。
“好在求道之路確實精彩,惡鬼來襲,我與之心中對戰,感受到了道心魅力,心神躍出,換了視角看世界,更感新奇美妙,神通之法雖未成型,但原理似是和世間的某種道理結合,化虛為實,以身演理,這樣的道路,確實值得追求!”
念頭落下,他伸手一抓,就有幾道漆黑念頭落下,被他抓在手中,正是惡鬼意志被拉扯之際,斷尾抽身后,留下的諸多意念。
“赤火降臨,局面緊急,我自身念頭尚且燃燒,只能將之寄放于人念光輝之中,好在那個惡鬼被嚇破了膽,沒有再來,將這些意志收走,但話說回來,它若再來,我引火去燒它,禍水東引,也是一招。”
幾次交手,陳錯已然發現,那惡鬼狡詐謹慎,能潛人心,能匿人念,無影無質,而且時時埋伏,伺機而動!
“原本我這勢弱,手段有限,想得是避難躲藏,現在心神立起,建立根基,就有了反攻的基礎,這惡鬼衍生自我,共享人念光輝,實是一道破綻和漏洞,想要入那第二境,不與它真正做過一場可不行!”
一念至此,陳錯不再遲疑,用力一捏。
那漆黑念頭破碎開來,諸多信息落下,被他一下捕獲。
隱約之間,讓他窺視到了諸多念頭,心中道人一動,睜開雙目,目光如炬,追根溯源,那眾多念頭立刻反本還原,顯露出諸多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形形色色。
陳錯目光一凝,在其中看到了幾個熟悉身影,不由心頭一跳!
“這惡鬼當真好手段,潛入心房,污染念頭,這等本事,可以稱魔了!不過,現在既然泄露了蹤跡,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何時,日后,這攻守之勢就要顛倒過來了。”
這時,四周有佛光落下,陳錯心念一動,收攏惡鬼雜念。
“佛門之地,倒是不好探究,而且我身上之事,尚未平息。”
那佛光照耀下來,陳錯臉色倏的蒼白,身上就有紫氣和赤光交纏浮現。
四周煙氣升騰,熱氣騰騰。
“異變來得突然,紫氣還好說,這具身體乃是皇室出身,或是香火觀想產生了牽扯,但那赤紅火焰來歷莫測,也著實厲害,連念頭都能灼燒,若不是有紫煙龍氣壓制,又有無名吐納法收斂、煉化,別說念頭了,我這肉身頃刻間都要被燃盡!”
這般想著,他的視線落到胸口。
正有一條赤紅龍紋印在胸口,紅光流轉。
微微感悟,陳錯便察覺到,紅紋并非只在表面,而是深入血肉骨膜,似乎與心臟相連、共鳴,而全身的氣血都在往心口聚集。
一點火苗潛藏其中。
那全身的氣血聚集過來,便是被這一點心頭火灼燒,宛如柴薪 他不由微微皺眉,意識到乃是隱患。
“我未曾打熬過氣血筋骨,這心火灼燒氣血,抽取全身的血肉精氣,速度不慢,只靠著食補必然是不夠的,無名吐納法能強身健體,怕也只是拖延一時,這時間長了,氣血兩虛都不算什么,怕是要被燒成余燼!難道還要我去傳火不成?”
他瞇起眼睛,仔細探查,發現充盈體內的一道道紫氣,正穩固自身根基,從而減緩了氣血聚集,否則怕是不出幾日,全身血肉都得萎縮。
“王朝紫氣能暫時鎮住,可這紫氣牽扯陳氏王朝,我又不打算做官,更無意皇權,留著也是個麻煩事…”
他正待想著,忽然耳朵微微一動,心念感悟,注意到有不少人正在過來。
“得改個時間思量了,這次成功奠定非凡,也有麻煩纏身,但凡事有得有失,日后將麻煩一一剿滅,反而能煉心精進,長遠來看,也是好事。”
門外,已有吵雜聲響。
陳錯一伸手,門后備著的一件長袍便飛了過來。
“若非陳海行事周到,險些沒衣服穿了…”
他再一揮手,桌上的葫蘆、畫卷等,便都被收了起來。
“來客不少,方才赤火異變,或許能得答案。”
這般想著,陳錯又朝著墻邊看去,對那小豬小龜道:“兩位,要請你們在屋中等候了。”
屋外,院中。
張舉等人方才一陣燥熱,紛紛走了出來,在院中徘徊。
看著陳錯房門緊閉,張舉幾次想要去敲門,但每當靠近,心中都是一陣恍惚,最終都生生忍住。
陳河倒是沒有遲疑,找到自家兄弟,問詢最近情況。
陳海卻守口如瓶,被逼得急了,更直言:“兄長,你為王府管事,我為侯府管事,各司其職,兩家雖是一心,但乃兩府,該說的肯定要說,可君侯的私事,我若輕易透露,君侯如何還能信我?你也要為我考慮。”
陳河又驚又怒,就道:“莫非忘了老夫人?老夫人若不知君侯行徑,怎么操持家事?”
陳海卻道:“該說的說,兩府同進退,但君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見了什么人,也不見得就有壞處,真要是涉及忌諱,我自然不會隱瞞。”
陳河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的道:“你是不知啊,君侯那篇文章風頭正盛,有不少居心叵測之人想要攀附,老夫人眼明,才能辨認出來…”
陳海卻道:“君侯如今行止有度,備受他人敬重,真有這等人,也是一眼就知,你若跟在君侯身邊幾日,自然也能明白。”
陳河眉頭一挑,就要再說,那一陣風聲傳來,天上忽然就落下來一個虬須道人!
“人呢?”那道人一落地,目光掃過院中眾人,視線落在那扇緊閉的房門上,一步邁了過去。
到了門邊,他就要伸手推開,但驀地想到什么,又停下來,拱手道:“昆侖秋雨子,特來拜見…臨汝縣侯!”
“這人什么路數?”張舉等人面面相覷,無人敢貿然上前阻擋,實是這人的來法太過驚悚。
這院子并無閣樓,院墻也不高,根本沒有給人飛檐走壁的空間,那他是從何處落下的?
可不等幾人思路清晰,居然又有一人落下。
直接讓眾人僵在原地。
這次來的,是個少年道人,正是太華山南冥子。
“秋雨子師兄,我敬你一聲師兄,是因昆侖千年清譽,你豈能這般不講先后?”南冥子也一步來到了門前,直言道:“明明是我等先見著君侯…”
秋雨子眼睛一瞇,袖子一甩,無形之風起來,便將南冥子卷起,對方便是掙扎,亦難脫離,被裹挾著送去遠方,轉眼不見了蹤影。
“…”
剛剛抵達的圓慧等僧人見到這一幕,都是眼皮子直跳。
“念頭通達了!某家心境,似乎都精進了幾分!”虬須道人大笑起來,神態很是瀟灑。
“諸位莫怪!”桃木劍自空中落下,自行歸鞘,“昆侖派他出來,便因這莽人不講規矩,臉厚心黑,是個能成事的!”
秋雨子的臉色當即黑了下來。
便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