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議這個主意堪稱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或者癩蛤蟆蹦到腳面上。
如果你生意的合伙人跟競爭對手公司的老大攀兒女親家,你會作何感受?
關羽對劉備絕對忠誠,可他獨領一方,手掌重兵,稍微有點情商也得學會避嫌。
到時候肯定會嚴詞拒絕,甚至會把使者趕跑以示自己對劉備的絕對忠誠。
而到時候孫權就可以順勢以關羽無禮為借口揮兵征討,
還可以讓關羽在后世背上一口傲慢無禮的大黑鍋。
孫權對陸議的謀劃非常滿意,他感慨地道:
“伯言啊,你我相識十六載,今日正是用武之時,
待掃平關羽,全據長江,我定與汝把酒言歡,共謀大業!”
孫權的話讓陸議熱血沸騰,他謙恭地下拜道:
“愿為至尊驅使,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十六年了。
陸遜等待這一天,已經等了十六年。
這十六年,他一直默默等待機會,苦練本事,就是為了向天下人證明自己的本事。
江東陸家,代代出名仕,
可因為孫策和陸康結仇,導致孫權這么多年也不敢對陸家完全放心,
這十六年,孫權一直用各種各樣的手段懷柔江東世族,
現在,他終于肯給陸議一個展現自己本事的機會了。
陸議一直對東吳的國策頗有耳聞,
早在劉禪剛剛抵達江陵的時候,陸議就已經開始著手調查劉禪。
在發現劉禪軟硬兼施,虛實結合,竟讓江陵、油江口一帶的防御大幅提高后,陸議開始真正重視這個對手,
他每日反復推演攻打江陵的計劃,終于發現劉禪軍現在存在一個巨大的隱患。
他們的后勤,已經逐漸跟不上了。
關羽在江陵這段日子,一直在跟曹魏打仗、跟東吳撕逼,部隊不停的調動,糧草的消耗量非常驚人。
幸虧之前出身荊州大族的馬良有獨特的面子能力,才能一直幫關羽運籌后勤得當,
緊靠武陵、零陵和半個南郡都能支撐關羽大規模戰事,想想都非常恐怖。
而現在關羽軍勢如破竹擊破襄陽,肯定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在外,
特別是襄陽這幾年民生凋敝,
為了爭取襄陽民心,也為了構建襄陽防線等待曹魏爭奪,
關羽還需要調集更多的糧草去前線。
嘿,只要我傾國之力攻打油江口,關羽必令大軍回防。
到時候來回調動,糧秣損失頗多,
再強的名將也不能在沒有糧食的情況下作戰,
只要堅持一陣,關羽必然全軍崩潰,
若是他狗急跳墻出戰,在江上又如何是東吳水軍的對手。
此戰,穩操勝券!
商議已定,孫權一邊拜陸議為偏將軍鎮守陸口,一邊抓緊時間調兵遣將(陸議資歷不夠,肯定不能讓他統帥三軍),
又派諸葛瑾去給關羽送信,爭取一個出兵的理由。
諸葛瑾算是老背鍋俠了。
他跟孫權堪稱神交,每每遇上這種事,孫權總是第一個想到諸葛瑾——
比如4年前爭奪三郡,孫權就是派諸葛瑾去關羽面前嘲諷,
換成別人,不被關羽直接砍了也得被關羽狠狠教訓一頓,
可諸葛瑾畢竟是諸葛亮的親哥,關羽也只能收斂脾氣,嚇唬一頓了事。
這次又要去惡心關羽,諸葛瑾責無旁貸,
他心里一萬個不樂意,可又沒什么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乘船前往襄陽。
這些日子大雨連綿,長江水漲,諸葛瑾逆流而來,本來預計七天的路程生生走了十五天。
到了襄陽流域,這大雨更是沒有稍稍停歇的跡象,
灰沉沉的天空如漏了一樣不斷傾斜下豆大的雨珠,瘋狂拍打著諸葛瑾的大船。
船中的諸葛瑾打開小窗,看著白花花的江面上飛濺起的滾滾浪花,心中不禁有些躊躇。
他對關羽的印象不錯,
現在東吳要和關羽撕破臉皮,他打心眼里不贊同,
但曹操和劉備都在不斷擴張自己的地盤以為爭奪天下做積蓄,
孫權一方卻已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
合肥張遼,徐州臧霸,都是東吳的苦主,
算來算去,也只有在關羽的身上打打主意了。
大雨中,諸葛瑾的大船很快就被巡江的關羽軍戰船發現,
諸葛瑾叫下人通報了自己的身份,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道:
“問問他們,關將軍在何處?”
巡江的士兵聽說來人是諸葛瑾,趕緊回報說關羽正在樊城督戰。
諸葛瑾心中惴惴,又順口問劉禪的所在,
聽說劉禪正在襄陽,他大手一揮,道:
“不打擾君侯忙碌,走,我們去襄陽。”
誰特么閑的沒事去關羽面前找罵?
諸葛瑾心道見了劉禪把此事說好,讓劉禪轉達一下,也少了面對關羽時的手足無措。
攻破襄陽之后,劉禪一直駐扎其中,帶著手下眾人抓緊恢復襄陽的民生——
之前呂常雖然首鼠兩端,但為了守住襄陽還是下了一番功夫,
他把襄陽城外大量的民房拆了,把百姓遷到城中,導致不少人居無定所,只能露宿街頭。
現在大雨瓢潑,不少人只能堆著茅草,在草堆中勉強度日,
劉禪看不下去,一開始還想把他們遷進太守府居住,
可馬玉勸阻說太守府豪華,好多有避雨之所的人估計也會存心思想進來居住,
到時候人擠人,一定還會有人露宿雨中。
諸葛喬第一次覺得馬玉抬杠也有道理,
他勸劉禪不如發動士卒和百姓,在城外地勢稍高處搭建茅舍,供百姓居住。
劉禪心說有理,索性親自帶頭揮動工兵鏟,冒著大雨跟百姓一起搭建茅舍。
諸葛瑾到來的時候,只見穿著蓑衣的劉禪渾身被大雨澆透,一邊打哆嗦,一邊用造型古怪的鐵鏟挖掘排水溝,
而諸葛喬和句扶、馬玉等人也在一邊擔土建屋,
眾人都被大雨淋地瑟瑟發抖,可劉禪不退,他們也咬著牙在雨中硬撐,
這讓踏著泥濘艱難走來的諸葛瑾看了,不禁緩緩點頭。
這個劉阿斗,從小沒有吃過什么苦,卻知道憐惜庶民黔首,
這倒是有幾分人主氣象。
之前諸葛瑾一直擔心諸葛喬跟劉禪一起玩鬧,耽誤了日后的學問進程,
可見劉禪如此,諸葛瑾也終于放下心來,
心道諸葛喬在劉禪身邊就算學不到什么學問,也終究不會染上惡習。
這便好了。
他緩步上去,親切地呼喚兒子的名字,
暴雨中落湯雞一樣的諸葛喬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緩緩抬起頭,見父親就在不遠處,驚喜地道:
“大人,大人為何來此?”
劉禪見諸葛瑾那張長臉,也知道來的是諸葛喬的生父,
他把工兵鏟別好掛在腰間,大步上前行禮道:
“小侄劉禪,見過叔父。”
諸葛瑾哪敢受劉禪大禮,趕緊還禮道:
“瑯琊諸葛瑾,拜見公子,冒昧前來,還請公子恕罪。”
劉禪把手頭的活計交給馬玉,帶諸葛瑾來自己暫住的太守府上。
他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自然要先換衣服,諸葛喬也告罪下去更衣,
諸葛瑾微笑示意無事,見屋中只有自己一人,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把蓑衣交給仆役,自己原地端坐不動。
可他剛坐下,目光便被主位桌案上的幾張白絹吸引。
那是劉禪的往來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