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尊已為我說服,將湖心島劃到我家名下,用來駐扎山陰義卒。等過幾日,便可趁冬季農閑之時,組織人手開墾荒地,來年便可種上糧食…”
此番不費一錢一米,但將湖心島索要了過來,直至回到孔宅與姊夫孔常說起此事時,韓端還有些得意。
“姊夫,你家田夠不夠用?要不我在島給你分上一塊,就算補給姊姊的嫁妝。”
哪知孔常卻不領情:“既是給你姊姊的嫁妝,那還來問我做甚?”
這個時代,婦人娘家陪嫁的財產,都是獨立于夫家之外的,連丈夫也不能插手,但嫁妝的多寡,卻又影響到婦人在夫家的地位,韓端說要給姊姊補一份嫁妝,在別人聽來就認為韓嫣在孔家受了氣,所以孔常才對韓端愛理不理。
“不要就算了。”韓端討了個沒趣,訕笑幾聲,突然想起孔家小娘子來,于是立即問道:“姊夫,我聽阿爺說要請媒人為我說親,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怎么會不知道,這事還是我向丈人說起的呢。”
“原本你姊姊想為你說伯母家的侄女,但上月世父來山陰,卻和我說起他家的三娘子也到了婚嫁之齡,雖然沒有明說,但我聽出來他似乎對你有意,所以你姊姊回家省親時,便向丈人提及了此事。”
韓端忍不住問:“這個,姊夫…你說的三娘子,到底是何等樣人?”
“何等樣人?世父家的三娘子是家中嫡女,自幼讀書識字,知書明禮,而且還擅女紅,配你是綽綽有余了。”
讀過書的,明事理,這還不錯,最起碼能夠溝通,不至于你說東,她說西,胡攪蠻纏。
至于嫡不嫡女的,韓端根本就不看重,既不需依靠婦家,也不怕別人閑言,只要老爹同意,就算娶一個蔭戶之女他也不會在意。
“那三娘子長得如何?”
“我還是很久以前見過她小時候的樣子,如今怎知她會長成什么樣?”瞪了韓端一眼,孔常又斥道:“八抬大轎,抬得是大家閨秀,明媒正娶,娶的是賢良淑德,娶妻若只看貌美,日后我只怕你家宅不寧。”
韓端沒想到只是問了一句,孔常便扯出這一通來,難道這些道理他還不明白?正妻是大婦,主要看的是品行性情,如果是圖色,那盡可以再納幾房美貌小妾。
但若是長得太丑也不行啊,怕日后嚇壞了孩子。
最好是能夠和孔家三娘子見上一面,只要長得不難看,性情也不錯,那就湊合湊合算了。
聯姻講究門當戶對,要娶一個合適的正妻并不容易,就韓端現下的情況,用“高不成,低不就”來形容剛好合適。
世家大族看不上韓家這樣的豪強,其他豪強家的娘子韓錦又看不上,至于平民百姓、商賈之女,那更是提都不要提。
韓家娶的可是大婦,日后要掌管家業,正妻這個位子不是誰都能坐的。
說起來孔家的處境比韓家也好不了多少,孔家同樣是以武起家,雖然近些年來由武轉文,但時日尚短,又無家學,家中更沒出什么杰出子弟,所以還是得不到那些士族高門的認同。
孔家三娘子和韓端年紀相差不大,同樣到了婚嫁之齡,同樣高不成低不就,從這個方面來說,他們倆還真是天生一對。
請求安排他和三娘子見面的請求遭到孔常的拒絕,甚至沒有給他一個拒絕的理由,這讓韓端感到非常郁悶,用過飯食之后便帶著人去巡視自家的產業。
韓家的三個鋪子都在東市,糧鋪所在正是東市最繁華的地方,眼下已經進了臘月,馬上就是春節,雖然過了申時,鋪子里仍然有不少人進出。
韓端關心是他的鹽,一進門就將何元慶叫過來問:“老何,我們的精鹽賣得怎樣?”
“供不應求!”何元慶笑得臉上都起了褶子,“三日前拉來的五十石精鹽,到昨日就賣得干干凈凈,今日還有好幾家來先付了錢。”
“郎君,我們的精鹽味道鮮美,吃起來完全沒有苦澀之味,又是獨一家的買賣,我覺得是不是將價格再往上提一提?”
粗鹽的價格是一斤四十五文,精鹽則賣到一百五十文,足足是粗鹽的三倍以上,看來這山陰的有錢人還不是一般的多。
略作沉吟,韓端便點頭道:“可以稍微提一點,但不能提得太多,另外,粗鹽的價格可以稍降一些下來…就賣四十文好了。”
如今上虞鹽場的產量已經穩定下來,每日大概能出鹽五百石,這么大的產量,單憑糧鋪根本不可能賣得完,因此韓端便打起了降價的主意。
降價銷售的目的,主要是為了占領市場,所以不能一下降得太多,四十文一斤剛剛好,其他賣鹽的同行若是降到同樣的價格,不至于虧錢但也別想賺到多少。
若是硬撐著不降價,那唯一的結果就是積壓,而且是永遠積壓。
何元慶卻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他不解地問:“我們家即使粗鹽也比別家的好,而價格卻不比別人高,若是再降,就怕引起其余買鹽的商家不滿。”
韓端無所謂地道:“各做各的買賣,他不滿又能如何?若是有人上門來問,你可以讓他們到我家的鋪子來進貨,他從別人家進價多少,我們再便宜兩文。”
“那別人也賣這樣的鹽,我們家鋪子的買賣肯定要受影響。”
“受什么影響?他們到鋪子里來進貨,賣的還是我家的鹽,看似賺得少了,但薄利多銷,總體盈利卻要高出許多,這就是批發和零售的區別。”
如今還沒有“批發”和“零售”這兩個詞,但何元慶卻仍然輕易就理解它們的意思:“那日后鋪子里也兼做批發?”
“嗯,以批發為主,兼顧零售,但零售要限量,不能賣得太多影響其他商家的買賣。”
這么一說,何元慶就完全明白過來,他頜首道:“前些時日還有外地客商來問過,我怕鹽場出鹽來不及,就沒有答應,郎君這般說,難道鹽場的鹽已經有存貨了?”
“你自己算一下,每日出鹽五六百石,你這兒一天能賣多少?”
“冬季還能出這么多?”何元慶吃了一驚,“我聽聞那些大鹽場到了冬季,一日出鹽也不過一兩百石,家里的鹽場到底多大,竟然能出這么多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