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
京城,
柳小江曾來過的那片四面環水的居住區內,環境一如往常那般的優美與平靜,但眼下卻比以往顯得熱鬧多了。
盡管此刻在這片居住區內來往的人們,相較于那些商業街道上的人群少得可憐,但相比于以往……也算是一種比較罕見的情況了。
閣樓的會客間內,
溫莎與查爾斯二人站在裝修并不豪華,但也勉強算是應有盡有的室內門前,活像兩個門神一樣替屋內的人們把守著門口,但卻時刻都在注意著背對自己二人坐在桌前的那位老人。
他們雖然并不清楚柳小江到底想做什么,但既然被要求了寸步不離的保護著這位老人,自然也是絕對不想讓柳小江對自己二人失望的。
不過,由于同樣也在室內,完全可以聽清室內其他人的對話,于是伴隨老人對于召集其他人過來的解釋,他們兩個也是越聽越覺得事情開始有些變得玄乎起來了。
什么公司、十佬、異人、清洗與重生……聽得二人簡直連腦袋都要炸了。
畢竟,他們就算是早已學會了這里的語言,但因為難度問題在理解速度上也還有所欠缺,何況這里的人說話時總愿意說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話,導致他們最終也只明白了眼下正在談論相當嚴重的事情。
而且,似乎是與自己的主人脫不了關系……
“……事情大致就是這樣了,我之所以叫你們抽空一起過來,也是想聽聽你們對于此事的意見。”老人解釋了最近發生在異人圈子里的事,隨之面色平靜的拿起了桌上的茶杯,道:
“你們覺得……這次的機會如何?”
此時除了溫莎與查爾斯,還有開口說出問題的老人之外,其余在場的五個人皆是緊鎖著眉頭,顯然都沒想到在異人圈子里居然發生了這么大的事,而且還出現了像是嬴勾一樣恐怖且極為強大的異類。
但,考慮到老人對于此事的態度,在場也還是有人覺得有些不妥,于是便有人代表性的提出了疑問。
“老領導,這是不是太過分了,那些所謂的異人也就算了,他們畢竟也能算是一種異類,本質上對于咱們這些普通人來說,與那全性的嬴勾也沒什么區別。”
一名身穿中山裝的中年男子還算恭敬的開口說道:
“如果是想要一起解決嬴勾這個麻煩,這種事情做起來或許也沒有那么麻煩,哪怕是普通人與異人聯手應對這個敵人,也一樣可以在過程中……在事后隱瞞異人這個群體的存在。”
“但,您卻要趁著這次機會,讓異人也重新站在陽光底下,這……未免把一切都想得太過簡單了。”
“您可能不知道……”
“現在的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他們早已經習慣了生活上的安定,以至于吃飽了總會胡亂想些于自己……于社會沒有益處的事。”
“哪怕是自己同類身上存在著一點不算罕見的特別之處,他們大多數也都會從小選擇對這種不一樣的人進行排斥……何況是那些足以讓他們羨慕、讓他們產生恐懼的異人。”
“善良…不,善良的人不是沒有,但一定比曾經那個時候更少,更多則是在規則下被迫堅守底線,只是堅守底線卻從不以高標準來要求自己,只以高標準來要求別人的大部分普通人,幾乎一點就著。”
“所以,在如今的這種情況下,要讓這些人安心接受異人這個群體,恐怕在未來也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聞言,
“小周啊…”老人喝了幾口溫熱的茶水,隨之抬眼看向說話的中年男子,道:
“你曾經也是我的學生,而且還是里面最優秀、最有能力的那個,但你今天的這些話也未免有失公允了……”
“普通人在你眼里是你的人民,難道那些所謂的異人就不是你的人民了么,普通人是人……異人就不是人了么?”
“記住…”
“這世上沒有誰因為出身而該死,難道僅因為異人擁有了我們所不及的力量,他們就該為了世道安穩而永無止境的付出么?”
“曾幾何時…”
“他們也曾是這世道上的一員,而且還是比普通人更重要的那一類人,有的為了報效國家甘愿死在戰場上,有的手拿利刃為咱普通老百姓出頭,有的更是赤腳走在路上懸壺濟世……”
“老師…”中年男子猶豫道。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啊……”
“普通人里面就沒有壞人了么?”老人一句話說的中年男子啞口無言。
“所以啊,小周……咱們都是一樣的,除了在個體力量上要比我們更強之外,他們身上的優點和缺點也都與我們完全一致……”
“但,他們卻偏偏因為力量這種大部分人都無法拒絕的東西,長久以來都在遭受著我們所給予的不公,而且一直默默忍受了近百年之久……”
“小周,如果換做是咱們這些普通人,這世道也還是以前的那種世道,但科學卻被當成了一種異類且強大的存在,我們也遭受了與現今異人們相同的處境,你……難道就甘心一直這樣下去么?”
話說至此,
老人察覺到中年男子臉上的猶豫與復雜,略微沉默了片刻后繼續開口說道:
“小周,你剛才說要讓普通人接受異人這個群體,恐怕在未來也還會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那就這樣好了…”
“如果你今天能拿出一套可發展下去的方案,遲早有一天能成功讓異人這個群體真正融入社會,你們今天……就當我這老家伙什么都沒說好了。”
“這…”小周聞言頓時支支吾吾了起來,明顯還并未想出一套可用的方案。
“拿不出來么?”老人對此卻顯得一點也不意外,隨機更是微笑著看向了自己的學生,道:
“小周,你應該了解我的為人,難道你覺得老師我……看起來像是一個很極端的人么?”
說著,
老人見到小周臉上的疑惑,不免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道:
“那……你可知道我為什么會表達出此等極端的觀點,甚至不惜付出許多無辜之人的性命,也要確保這次災難在我們這會變成一個機會?”
“……”小周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因為做不到啊…”老人不出意外的再次為學生開口解惑道。
“如果仍然按照咱們原來的做法,不僅沒辦法保證普通人一定會接受異人群體,反而還說不準異人們究竟會忍耐到什么時候……”
“今后若是在我們想出解決問題的辦法,并真正加以實施取得成功之前,其中的問題就徹底爆發了出來,結局……難道就一定會比今天的局面更好么?”
“一直堅持以客觀溫和的態度來處理問題,在某些無法解決的情況下,這也未嘗不是一種極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