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江離開以后,
咖啡館里除了馮寶寶一如既往之外,其余四人臉上的表情多少顯得有些沉重。
幸虧傍晚仍然留在這里喝咖啡的客人并不多,那些忙碌許久的服務員在前臺也難免打起了瞌睡,因此也根本沒人注意到自己其實幸運的躲過了一劫。
如今的柳小江若在此地與王也動手,自然不會去理睬周圍的那些普通人……
王也走回張楚嵐等人所在的卡座,臉色尤為難堪的坐在了位置上,“老張,難道就連這種事,也在你最開始的預料之中么?”
“…怎么可能啊。”張楚嵐看著表情如此罕見的王也,不免稍顯心虛的賠笑著搖了搖頭,道:
“我和你們所有人一樣,都認為柳大哥已經死了,不然又怎么會為了報答柳大哥的照顧,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和你們一起過來救陳朵……”
“老王啊,你這是怎么了,就算柳大哥真的沒死,還說了剛才那些氣話,剛才那反應也有點太大了吧?”
“是啊…”諸葛青見此也是一臉好奇的看向了王也,“君子之交淡如水……”
“如果說小柳真人確實死了,我們這些朋友因道義不愿冷眼旁觀,想幫他把曾經最為重視的那個陳朵救出來……”
“那么現在…”
“他出現在了我們面前,傳聞也由此不攻自破,他既然主動提出了無需我們幫忙,我們也相信他有能力解決陳朵的事,除開那些因遭受不公而產生的情緒,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兒么?”
“氣話…么?”張靈玉不清楚張楚嵐和諸葛青,為何如此確定柳小江剛才說的都是氣話,明明在自己的認知中從未見過柳小江如此認真。
但考慮到在場的這幾人,幾乎人人都能成為自己的老師,他即便不贊同張楚嵐和諸葛青的觀點,也并未開口說出心中那種毫無依據的看法。
“你們不明白……”王也眼神復雜的思考了片刻,隨之就仿佛認命似的嘆息了一聲,看了眼一旁坐在張楚嵐身邊的馮寶寶,道:
“在場的包括靈玉真人在內,大家都是某種意義上的聰明人,我相信你們應該也都看出了剛才那貨,其實也在某種意義上與馮寶寶極為相似,但……偏偏又在一些地方上存在著不同。”
“而且……”
說到這里,他收回望向馮寶寶的視線,低頭看向桌面上的幾杯咖啡,道:
“在我內景的卦象之中,他身上與馮寶寶的不同,也只會比讓馮寶寶的存在暴露出來更要命……”
聽到這種話,
張楚嵐的心里頓時‘咯噔’了一下。
他現在很清楚王也的風后奇門有多邪門,自然不認為對方說出這種話會毫無根據,于是逐漸收起了自己臉上的那種賠笑,并似乎是想要求證什么般的開口問道。
“老王,你清楚寶兒姐身上存在的問題,也知道寶兒姐‘本身’并不是問題,柳大哥身上的問題……難道與他‘本身’脫不了關系么?”
“…二者皆有。”王也看了眼張楚嵐,“曾經的那個家伙,更像你剛才說過的,他身上雖然存在著部分問題,但其本身卻并非是問題的根本,甚至在試圖擺脫問題與本身之間的關聯。”
“可現在……”
“你們剛才也都看見了,即便不清楚全部的內幕,但他身上確實發生了變化,以至于和天命妥協……接受了自己便是問題本身的事實,居然還打算讓所有人都接受自己身上的問題。”
“這很難么?”諸葛青習慣性的用手摸著下巴,瞇縫著狐貍般的雙眼道:
“每個人的身上多少都有點問題,就連那些沒有力量的普通人也是如此,關鍵就在于是否把內心深處的問題付之于行動,將一切都呈現在身邊周圍的其他人眼中罷了……”
“為了遏制部分惡性問題的顯性表達,所以才會誕生出正在不斷完善的法律規則……不是么?”
“難如登天…”王也眼神復雜的搖頭道。
“老青,你不清楚馮寶寶身上的問題,但也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我不想讓你牽扯的太多,所以也不會和你明說此事,今天過后……你還是先回去吧。”
“…問題這么嚴重?”諸葛青饒有興趣的看了看馮寶寶,接著也開始對柳小江產生了更大的好奇心。
“既然事情如此嚴重,老王、老張……你們接下來打算怎么做,老張或許還會因為手邊的麻煩,心里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王……你該不會要將方才那種情況繼續下去吧?”
“盡管就剛才的那種氣氛而言,我認為小柳真人是憤怒的失去了冷靜,所以才會表現出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但起碼在近期之內……我也不認為他會很快壓制自己心中的情緒。”
“如果在近期之內,在他還沒有平息內心的情況下,你又在他面前表現出方才那種態度……他真的不會殺了你么?”
“要知道……”
話說至此,
他想起自己方才親眼所見的一切,不由得緩緩皺起了眉頭,“雖然不清楚他是不是在針對我們,但那種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殺意……可是實打實的純粹啊。”
“那應該是針對蘇誠和曲彤的……”張楚嵐聞言開口提醒道。
“我也發現了柳大哥身上流露出的殺意,但在仔細觀察之后,卻發現那只是在提到公司和曜星社時,才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細微情緒體現……”
“但你不可否認的是……”諸葛青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他確實是在我們這些朋友的面前,罕見表現出了那種極為純粹的殺意,足以說明那貨至少到目前為止……都還很不穩定。”
“在這種情況下,他說自己不想經歷親手殺死友人,之后卻又要為自己友人收尸的悲情場面,我可不覺得這只是一種用來勸退老王的虛假威脅。”
“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貨走向死路……”王也仔細的想了想說道。
“公司的臨時工柳小江也好,全性的新任掌門贏勾也罷,他目前終歸也還是那個我們所熟知的家伙……”
“如果只是因為一個蘇誠,就要讓世道和那貨共同承受巨大損失……這種事也未免太不劃算了。”
“可是柳大哥看起來可不像是在說笑……”張楚嵐在王也這里確認了某些事后,顯然也就不再認為柳小江方才是說氣話了。
“柳大哥甚至連龍虎山上的兩位老爺子都見過了,說明就連那兩位都沒能說服他放棄這種極端行為,就憑我們……如何能在兩方巨力之間成功周旋?”
“畢竟,不管是柳大哥,還是公司這種龐然大物,明顯都不是我們幾個人就能抗衡的存在……”
“已經沒得選了么……”王也忽然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老王?”張楚嵐對此很是疑惑的看著王也。
“沒什么…”王也想通了似的搖了搖頭,再次恢復了以往的那種慵懶,向后癱軟倚靠在柔軟的沙發上,道:
“既然那家伙已經決定了,并且還要頭也不回的走下去,我們這種弱小的家伙自然也無可奈何,如今也就只能躺好聽天由命了……一切都是自己選的,后果當然也要由自己來承擔。”
“行了,不提那家伙的事了,老張你還是專心于自己的事兒吧,馮寶寶這倒霉玩意兒身上的問題也不小……已經夠你頭疼的了。”
只是…
話雖然這樣說,
王也眼中卻并未出現絲毫的萎靡不振,相反要比柳小江離開的時候更加堅定了不少,但在場的似乎也只有馮寶寶敏銳察覺到了這一點。
另一頭,
柳小江離開張楚嵐等人所在的咖啡館,不緊不慢地來到了曲彤所創辦的曜星社總部。
他站在建筑物的正門前,緩緩閉上雙眼感知了其中情況,發現陳朵果然被曲彤囚禁在了這里,接著便自顧自地繼續向著曜星社內部走去。
“先生,您有預約么?”
前臺負責接待客人的女性工作人員,見到一襲黑色運動服、晚上還要戴墨鏡的柳小江,心中雖然很疑惑對方到底是什么來路,但出于禮貌和職業習慣還是主動開口詢問道。
然而,
柳小江來到前臺看著其中的女性工作人員,墨鏡下的雙眼瞬間閃過一絲金色微光,隨之不免緩緩皺起了眉頭。
普通人么…
你果然是個既卑鄙又謹慎的家伙……
“先生?”
“我有預約…”柳小江暫且壓下了心中的殺意,語氣盡顯平靜與禮貌的開口說道:
“小姐,如果不相信的話,就請你打電話通知曲社長,就說她曾經的老朋友贏勾……回來了。”
“希望你們的曲社長,千萬不要虧待自己的老朋友,若能搞出一個既盛大又隆重的歡迎儀式……我可是會很感激她這位好朋友的。”
“…好,請您稍等。”前臺小姐聞言不免微微一怔,因為從未見過如此自我感覺良好的家伙,但最終還是強忍著心中的鄙夷,伸手拿起了前臺內部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