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
尤其是感覺到柳小江在語氣上的疏遠之后，在場除了馮寶寶之外的四人皆是不免有些疑惑，幾乎每個人都發覺柳小江身上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
嬴勾。
基于公司近期對全性掌門身份的‘宣傳’，
張楚嵐等人對這個名字自然也不會覺得陌生，以至于考慮到不久前那些與全性掌門有關的事件，以及全性掌門贏勾的真實身份究竟是誰以后，他們對此甚至也都會有些如雷貫耳的感覺。
只是…
經過公司在異人圈子里的大力宣揚，至少在現如今的這個節骨眼兒上，嬴勾這名字幾乎就代表了所有的‘惡’！
唐門老門長唐妙興的死……
四家之一王家的滅門之夜……
還有在國外疑似恐怖組織的所做作為……
這些多少年來都難得一見的大事，眼下已全被算在了全性掌門嬴勾的頭上！
在這種幾乎會被圈內所有人視為‘極惡’的情況下，柳小江居然一出現就承接了公司所有不合理的安排，甚至于放棄了可以讓自己站在陽光下的真實身份……
這可絕不是什么好兆頭！
“柳大哥…”張楚嵐認為自己還算了解柳小江，不免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道：“你該不會是被公司的決策給氣昏頭了吧？”
“柳小江和全性掌門嬴勾之間的關系，在如今這個節骨眼兒上可不能被……”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柳小江面色平靜的搖頭打斷道。
“柳小江和全性掌門嬴勾之間毫無瓜葛，因為柳小江打從一開始就根本不存在，有的……只是曾利用假身份混入過公司內部的嬴勾。”
“現在假身份已被公司徹底識破，我自然就只能是全性的掌門嬴勾，柳小江……已經完全消失了。”
“這不現實。”張楚嵐見此深感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柳大哥，雖然圈里知道小柳真人是公司臨時工的人不多，但也并不是壓根沒有幾個人察覺到了這個事實。”
“小柳真人是與靈玉真人齊名的天師府弟子，更在曾經那場羅天大醮上充分展現了自己的實力，即便沒多少人知道他被逐出師門后到底去了哪里，但至少也能確認柳小江這個人的存在。”
“現在哪怕不提那些清楚事實的人，就憑這些能確認柳小江存在過的圈內人，又會有多少人看出了公司和柳小江之間的貓膩？”
說到這里，
張楚嵐壓下心中對于‘贏勾’的戒備，并在自己的臉上強行擠出了一絲笑容，道：
“柳大哥，只要憑借這些明眼人的存在，還有和我們一樣知道內情的人，你活著回來就能輕易戳穿那個蘇誠的一切安排，也能順勢打擊目前暫時以他為首的公司的囂張氣焰。”
“一切也都還存在挽回的余地，遠遠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
“…張楚嵐，既然你這么聰明，難道沒看出來……我已經不想再繼續妥協了么？”柳小江并未否認張楚嵐所說的一切，接著看了看在場的其他三個年輕異人。
“我原本確實是想和公司方面妥協，也幫助公司的那些領導做了許多事，結果卻只換來了他們的猜忌與處理……”
“既然我現在已經有了威脅到他們，甚至是以此獲得了與他們對等的資格，為什么還要與只會猜忌自己的敵人妥協？”
說著，
他轉頭看向坐在張楚嵐身旁的馮寶寶，道：“張楚嵐，在并不具備反抗的力量時，謹慎的在敵人身邊尋求活路沒什么錯，但千萬不要錯把敵人當成所謂的自己人。”
“馮寶寶身上的情況我也很清楚，但我基于個人原因不打算為難你們，不代表那些人也都能和我一樣選擇接受，哪怕是當年和徐爺關系不錯的趙董也一樣……”
“問題嚴重乃至爆發時，你能選擇相信的只有自己，和自己手里所掌握的力量，最多也就還有信得過的幾人而已……”
“只可惜…”
“信得過的人很難找到，人最終還是只能靠自己，還有自己握在手里的力量，說白了……在這所謂由人性構成的社會之中，力量居然還是可悲的能夠代表一切。”
“對了…”
“馮寶寶，如果在未來的某天，你們的生存方式不管用了，歡迎你們一起投身于我這邊，這樣或許在我遭遇失敗之前……至少還有能力保證你們的安全。”
“哦…”馮寶寶有些木訥的點了點頭。
“嗯，那就先這樣吧。”柳小江見此微笑著搖了搖頭，隨之緩緩從沙發卡座上起身，“張楚嵐，我今天要說的只有這些，陳朵的事不需你們幾個插手，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足夠了。”
“另外…”
“在你們因為馮寶寶的問題徹底走投無路之前，今后最好也不要再和我進行任何形式的接觸了……理由你應該明白。”
說完，
柳小江便打算轉身離開咖啡館，一個人去曜星社找曲彤救回陳朵，順便奪了八奇技之一的雙全手，抹殺這個敢對陳朵和二壯下手的女人。
然而，
“老柳，這就是你做出的選擇么？”王也出聲叫住了打算離開的柳小江，語氣中已然不再帶有任何一絲的慵懶，可以看出他明顯是在很認真的對待此事。
聞言，
“有問題么？”柳小江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王也，但顯然也并不覺得有什么意外。
“你難道忘了曾經答應過我什么嗎？”王也罕見的皺起了眉頭，并起身走出了沙發卡座，隔著幾米距離直視著柳小江。
“這種決定也算是在顧及整個世道的安穩么？”
“所以呢？”柳小江面無表情的看著王也，“作為關系還不錯的友人，難道你覺得為了世道的安穩，柳小江這種人就該去死么？”
“……呃，我當然沒這個意思。”王也險些被柳小江一句話噎死，但就算是他也沒能立刻想出什么好辦法，不知怎么做才能緩解柳小江和公司之間的關系。
“老柳，你先別急著離開，留下來大家一起聊聊，也許就能想出一條更好的出路呢？”
“你不懂…”柳小江看著王也最終搖頭道。
“我和公司……或者說和普通人之間的關系，只要被捅出來就是不可調解的矛盾，能夠解決問題的辦法無非也只有兩個，要么徹底消滅對方，要么就互相威脅……維持短暫的和平。”
“我現在所做出的決定，除了那個蘇誠必須要死之外，已經是相對比較溫和的手段了……”
“我知道…”王也看了看在場的其他人，面不改色的皺著眉頭說道：
“我明白你的問題比馮寶寶更嚴重，也大概猜出了你所說的那種矛盾是什么，但……這不是還沒有被很多人知道這件事么，我們完全有機會將這個秘密永遠隱藏起來。”
聽到這種話，
柳小江知道這幾個勸解自己的家伙都沒什么惡意，所以也就沒對這種近乎于‘勸人大度’的行為動怒。
他看著王也等人沉默了許久，接著便緩緩向上揚起了嘴角，道：
“王也，謝了，不過我已經決定好了，紙這種東西畢竟包不住火，秘密只要存在就遲早有暴露的一天，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讓秘密不再是秘密，我會讓所有人不得不接受我嬴勾的存在。”
“哪怕這會牽連到許多的無辜之人？”王也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哪怕這會牽連到許多的無辜之人。”柳小江無視王也的那些小動作，但即便知道對方就是這樣的家伙，也還是不免因此感到了些許心寒。
“老王，不要沖動，話雖然這樣說，但柳大哥絕不是那種人。”張楚嵐發現王也和柳小江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勁，立馬一臉賠笑的主動開口勸說道。
“就算是我們也夠嗆能打的過吧……”諸葛青見此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小江，師父和田師叔他們，也已經和你見過面了吧？”張靈玉這時想起龍虎山上兩位老人的動作，再感覺到柳小江此次所表現出來的決絕，不免開始擔憂天師府是否會因此受到牽連。
“……”柳小江看了看表情憂慮的張靈玉并沒有回答，而后再次看向對面眼神沉重的王也，搖頭道。
“老王，還是算了吧，你是沒辦法阻止我的，也不可能改變我的任何決定。”
“至于最終的結局如何，那就要看你是否相信我的為人了，畢竟對于世道上那些真正無辜的人，我本來也并不存在任何程度的仇視……”
“而且…”
“對于你們幾個，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主動站出來阻撓我的話，我也不想與你們發生任何形式的沖突……”
“畢竟，若是為了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使得友人之間不得不互相廝殺，這種事也很容易就會讓人感到崩潰吧，我可不想到時候經歷親手殺死友人，卻又不得不為友人收尸的悲情場面。”
話音落罷，
柳小江無視王也等人眼中的復雜，再次轉身朝著咖啡館的外面走去，頭也不回的朝著身后幾人擺了擺手，并以往日的輕松語氣說道：
“楚嵐，寶寶，靈玉，諸葛兄，還有老王……
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