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宇聽出來尤二郎話中的潛意思,但是在官家趙禎聽來,卻是另一番意味。
“是嗎,沒想到只是一些火器,居然有這許多新奇的學問?”趙禎初聽到物理、化學這些新名詞,更多感覺到的卻是好奇,“這些學問聽來,似乎有些高深。尤博士,依你看朕可否看得懂這些學問。”
尤二郎見官家來了興趣,便急忙拱手道:“官家若有興趣,臣可拿些書籍給官家來看。此等學問永無窮盡,但是若官家想入門還是很輕松的。”
許當看了范宇一眼,這意思是感覺尤二郎這樣,是不是有些蠱惑官家了。
范宇對許當搖了搖頭,便笑著插嘴道:“官家,這些學問只是閑時一觀便可。其中麻煩之處,還要做些試驗,不只是讀書便成的。”
“試驗?”官家趙禎目顯茫然之色,“這又是什么?”
“官家,這些理工的學問與文學不同,每得出一條道理結論,都必須要拿出證據來。這個求證的過程,便須做些實驗才可以。”范宇不由看向尤二郎道:“當初尤博士初學這些學問,也應該做過不少的試驗吧。”
尤二郎立時會意,點頭道:“不錯,其中許多問題,都是不可思議之事。官家,那時書中有問,一個一斤重的鐵球,和一個一斤重的木球,將兩球拿在同一高度,而后同時落下,哪個球會先落地。”
趙禎不由嘻笑道:“這還用問,當然是鐵球會先落地。”
范宇扭過頭,眺望向遠方的風景,就當沒有聽到。許當的臉則扭曲了幾下,又恢復了淡然,似乎什么也沒發生過。
尤二郎急忙對官家一拱手,重重的咳了一聲道:“對啊,臣當時也是這么想的。但是這學問,就是想求證才能證明,豈可因為自己這樣想,便想當然的認為鐵球比木球先落地呢?所以,臣便做了同樣重的鐵球和木球,站在高處同時放手。結果卻是與臣所想大相徑庭,這鐵球與木球竟然是同時落地!”
“什么?”官家趙禎的眉頭不由挑了起來,“為何會如此,明明應該是木球先落地才對。同時落地,卻是什么道理。”
范宇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便上前打斷道:“官家,這些小事不必急于一時,眼下還是讓尤博士先演示火器。待官家有閑暇之時,再召尤博士入宮問對如何。”
官家向來仁厚,此時也知道輕重緩急,此來可是來觀看火器演示的。便倒背如流,沒再繼續追問什么。
然而范宇卻是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了。故意在關鍵的時候,在官家求知之時打斷,使了欲擒故縱的手段。
這便和釣魚一樣,要先打窩再下鉤。
不過,這效果應該不會差,想來官家一定會讓尤二郎去宮中,給他當場做這個小試驗。
若是尤二郎做的好,定會勾起官家的深厚興趣和長期關注。到時百工技院和大宋科技學院,也定可借機擴大影響力。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從焉。官家喜歡自然科學,將來寫入史書那也是一件美談。
許當引著官家和范宇等人上了高臺,便舉旗對著尤二郎其他的學徒們發出信號。
“官家請看,這數門火炮,乃是許少監新近監制改良過的。以往我造作院所制火炮,射程不過兩里而已。如今經過許少監改良,此炮射程已提升了一倍,足有四里之遠。”范宇當即在官家身邊,向其解說道。
“竟然一下子提升了這許多?”趙禎不由得甚為吃驚,“即使三石弓換成六石弓,箭矢的射程,怕是也提升不了一倍吧。”
“官家說的不錯,只就弓弩來說,將三石弓換成六石弓,箭矢是不可能將射程提升一倍。但是火炮卻與弓弩不同,主要還是看炮管能否承受火藥爆炸的威力。若是治金跟不上,造不出這等堅韌的鋼鐵來,便無可奈何了。”范宇為趙禎解釋道。
趙禎點了點頭,看向場中的火炮發射情況。
此時尤二郎等人,已經依次將數門火炮點燃引線。前兩門火炮皆是以前裝備過的火炮,后兩門才是許當改進過的火炮。這樣做,就是為了讓官家有個鮮明的對比。
隨著火炮轟然發射,幾門不同的火炮之中裝填的開花炮彈在遠處轟然爆炸,便明顯的看出射程遠近的不同。
尤其是改良過的火炮,若非是在高臺上,幾乎就看不到其炮彈在遠處的的爆炸煙塵。
“這等火炮的射程,遼軍可有相應的火器能比?”官家趙禎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與老對手遼國比較。
“官家放心,至少在眼下,遼國還不可能造出比我朝更強的火炮。”范宇微微躬身道。
趙禎噓了口氣,點點頭道:“如此甚好,朕便放心了。許少監用勤于本職,精研新學,實是國之干才。接下來,又是什么火器?”
“接下來,便是尤博士所新制火繩槍。”范宇命人取來了一支火繩槍的樣品,放于官家面前,“此槍管中,可加入二錢火藥,再置入鉛丸以通條搗實。槍身扳機之上連有引燃的火繩,只須扳動扳機,火繩便引燃藥池中的火藥。則鐵管之中的鉛丸瞬間擊發,百步之內可穿重甲。”范宇拿著火繩槍,給趙禎一一操作道。
而后,又讓臺下的尤二郎指揮其學徒們,為官家進行射擊演示。
待趙禎看到,尤二郎所召集的學徒們,站成三排,依次輪番射擊,槍聲幾無斷絕之時,便驚的合不攏嘴。
再看其前方百步所立白紙糊的靶子,已經被打的千瘡百孔片片粉碎。
“這火繩槍,若是兩軍近戰,恐敵軍未近,便已崩潰了吧。”官家十分驚嘆的道。
“官家猜的不錯,即便敵軍擅長騎射,其弓矢射程亦不及火繩槍能及遠。若用的好,則實為克敵制勝之利器。”范宇點頭道。
趙禎不由笑道:“這等軍中利器,還有誰用不好的,那豈不是太過無用。”
范宇也拱手笑道:“能如官家這般開疆拓土的君王,自有史以來能有幾人。若無官家這等進取之心,便是手中空有利器,亦不過資敵而已。”
馬屁一響心花怒放,官家眉開眼笑,覺得安樂侯很會說話,可以多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