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慘叫聲起的急促。
也透著濃重的驚懼感,遠遠傳到丁醒幾人耳中,讓他們不禁涌出警惕來。
“這是什么鬼東西,竟然一頭撞爛江道友的法體?”
“它才三寸來高,卻有人狀,難道是化了形的書蠹蟲?”
“真是化形老妖,它根本不必藏在這里偷襲我們,恐怕是天生人貌!”
“我這一根金啄釘有上乘品質,扎在它身上竟毫發無損,此妖太強,我等不是對手,快撤吧…”
只見幽深的地底處,一道白光如似雷霆疾遁,在章麻子幾個散修間飛掠,它當頭撞穿江姓修士的肉身,一擊斃命。
這一幕讓章麻子幾人大驚失色,他們是來尋寶的,可不是來送死,一見這妖孽兇殘如斯,嚇的掉頭就跑。
至于一剪道人,自然也拋之腦后,他們再顧不得查找了。
拔地騰空后,他們徑直逃向丁醒與范藥師幾人的方位,準備把妖孽引過去,分擔他們的壓力與風險。
可惜散修里有一位老嫗,遁速太慢,跑到半途被白光攆上,抵頭欺入她后背。
她悶哼一聲掉落半空,死的悄無聲息。
跑她前頭的章麻子、汪姓老者、宋姓大漢,甚至沒有注意到她突然掉了隊。
這一次趕來月環禁的散修只有五人,眨眨眼的功夫已經死了兩個。
那白光卻兇性大發,繼續前沖,尋找下一個獵殺目標。
等它靠近紙門,抵達蟲群附近,看見好幾個人影,它忽然在半空減速,似是在考慮應該攻擊哪一個。
它這一停,丁醒也看清了它的本尊樣貌。
當真是匪夷所思,它似人似妖,又非人非妖,丁醒根本無從判斷它的出身。
它只有三寸個頭,比丁醒的手掌還要短一些,如果把它放在掌上,丁醒有把握直接把它盡握。
單看體格,它肯定不是人,因為即使剛出生的人嬰,也至少大它一倍。
可是它卻有手有腳,輪廓特征與人族大同小異,除了膚色純白,鬼面似的。
而且,它光禿禿沒有頭發,額前長了兩根纖細、柔軟、閃光的觸角,猶似螳螂頭上的觸須一般。
它有一口雪白牙齒,其狀并不獠獰,它殺人不靠牙,正是依靠額頭的觸角,每逢它抵頭撞人,觸角會瞬變為兩根光針,血肉之軀一扎就穿。
它浮空片刻,見附近人影都在朝紙門靠近,似是要逃。
它突然‘呀呀!’叫喚起來。
它膚色與書蠹蟲一模一樣,書蠹蟲的額前也有與它類似的觸須,雙方顯然存在血脈關聯。
它一出聲,如同發號施令,蟲群聞之大動,發瘋一樣圍攻人影,切斷他們的逃門之路。
隨后,它怒哼哼瞄向老彭。
老彭距離它相對最近,本想放蚣出去,結果附近的蟲群先一步欺身,直接把黑甲蜈蚣拖在一邊。
老彭一見驅使不了妖奴,抬臂一晃,先祭一柄圓鏡,懸在身前,另一手捏出一張符箓,在胸口輕輕一拍,映出一道金色光圈,把他整具肉身全部籠罩。
只守不攻,并非老彭的作風。
他又一翻掌,托起一只血色銅鑼,這是一件音寶,專克妖族神魂。
眼前這一頭人面小妖皮糙肉厚,普通攻擊恐怕都要失效,他覺得采用音波或許能建功。
‘呀呀!呀呀呀!’
人面小妖見老彭擺開這么大的陣勢,分明就是在挑釁,它氣的連連怪叫,拿小手猛捶額頭,每捶一下,觸角的妖光就增厚一分。
等妖光蓄積到最強勁時,它悶頭沖了出去。
它邁步一刻,鑼聲也同時奏響。
砰!砰!砰!
音波如同潮水,對著它一層層席卷,但它卻如入無人之境,身化白光,洞穿音幕,絲毫不受影響。
浮空跑動兩三步,它已經到了老彭面前,一頭撞碎圓鏡。
老彭見它這般兇悍,頓有憂慮,判定身外金圈也難以攔住它,身子朝后一仰,準備遁逃。
但老彭不知道的是,在它近身之下,別說是他,就算玄胎期修士也逃脫無望。
它額頭觸須早已經蓄滿妖力,凝成兩根光針,如同光束探照,忽地一次爆閃,延長拉伸,直接射穿老彭胸膛,留下兩個血淋淋的孔洞。
可憐老彭死的不明不白。
生機斷絕的一刻,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他娘的是什么妖術?’
老彭剛死,妖奴黑甲蜈蚣也失去束縛,猛一甩尾,沖散蟲群,一口叼住老彭尸體,仰頭吞入腹中。
吃了一個人,黑甲蜈蚣覺得胃口不滿,又悶吼一聲撲向附近的黃姑娘。
但它剛剛游飛數丈遠,就被黃姑娘單手摁住蚣頭,斥罵它:“主人剛死,就想逞兇,絕不能饒你!”
言罷,放出肩頭的孽牙蛙,撲上蚣頭,一口咬開蚣甲,注毒進去。
黑甲蜈蚣以劇毒著稱,但在孽牙蛙的腐蝕下,竟然被活活毒死。
黃姑娘見它斃命,甩手扔掉蚣尸。
再看孽牙蛙時,她臉色已經變了,心里止不住涌出凄涼之感:‘我若死了,這妖蛙恐怕也會第一個來吃我的遺體吧!’
她忽一抬手,遙指人面小妖,勒令孽牙蛙道:“去攔住它,如果我喪命它手,你也絕對活不成!”
孽牙蛙聽了主人警告,妖氣霎時大盛,呱呱急叫,掉頭沖向人面小妖,不由分說,張口就咬。
老彭死后,黃姑娘距離人面小妖最近,她心知自己會成為人面小妖的下一個攻擊對象。
只見她雙手齊攤,一掌托著蟾蜍,另一掌托著蛤蟆,兩頭妖奴交替吞吐妖云,彌漫一股黑白相間的濃霧,把她方圓數丈的空間全部封鎖。
妖霧可以遮蔽她的氣息,讓人面小妖捕捉不到她的肉身方位。
有老彭的前車之鑒,她不會與人面小妖正面作戰,躲避藏匿才是上策。
此時,那人面小妖已經一腳踢飛孽牙蛙,直接踢到蟲群里。
目光轉回來,它已經丟失黃姑娘的蹤跡。
附近除了黃姑娘,只有丁醒與范藥師。
那范藥師懸著刀陣,舉著法傘,全身保護的像是烏龜殼,蟲群都無可奈何,一看就是難啃骨頭。
人面小妖直勾勾盯住了丁醒。
就你了!
‘呀呀!呀呀呀!’
它嘴里吐著嬰兒般的怪叫,張牙舞爪撲向丁醒。
它以為自己能像早前一樣,隨便撞幾下,丁醒就要非死不可。
但是很快,它就知道自己選錯了目標。
一股讓它畏懼的酒氣撲面掃來,聞著以后,它慌忙捂鼻,原本高速遁行的妖軀,急剎在半空。
耽誤這一刻,四道烏光已從丁醒身側飛出,落它頭頂。
它顫抖著上望,見有四面方盾,如似轉燈一樣,圍著它呼呼急轉。
四盾忽又合一,組成一面石磨般的菱狀巨盾,掀起一股酒氣波浪,把它淹沒其中,并壓著它直落地底。
‘呀!呀!呀!’
它又驚又懼,遠望金色酒缸的方向,倉皇大喊。
喊聲剛起,見有一條白紙帶隔空遁來,先如紙蛇般扭曲一下,爾后化為鞭狀,輕輕在盾面一抽,直接把巨盾打飛,重落于丁醒身側。
解了圍,白紙帶纏住人面小妖,回飛金色酒缸,被缸上一位白衣青年接在手上。
那青年不是旁人,正是與丁醒有過一面之緣的一剪道人。
“蟲兒淚!”
一剪道人遠遠打量著丁醒,問道:“能以酒氣克制我家紙兒,你的盾牌上是不是沾染了蟲兒淚?”
不待丁醒回話,范藥師忽然大喊:“伍兄,你能克制那妖孽,咱們這一戰就有勝算,別與他廢話,快快出手滅了他,給彭兄報仇雪恨!”
“對!宰了他,也給江道友,孫婆婆報仇!”
章麻子幾人群情激昂著附和。
那一剪道人聽了,旋即大吼:“我警告你們,沙海劍禁內也有一座月紙門,如果你們敢繼續動手,我就打開兩門間的通道,釋放開山蟻過來!它過來,追兵也會來,目前沙海劍禁內有多少修士在追殺開山蟻,你們不會不清楚吧?”
嗓門比章麻子幾人合起來都大,口吻仍舊是當年與丁醒討價還價的公鴨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