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突然出現在小店里的人,吳嬸愣住了。
呆呆地看著對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癡傻詭看著她,眼含淚水地輕輕叫了一聲:“媽,我回來啦。”
“友…友明?”吳嬸滿臉難以置信地問道。
癡傻詭剛想說話,吳嬸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向后倒去。
好在何四海手疾眼快,一個移身,直接托住了她。
“媽…”癡傻詭這才反應過來,趕忙上前,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沒事,只是突然一下子受到刺激,人暈過去罷了。”
何四海說著,伸指輕輕一點她的額頭,吳嬸立刻慢慢睜開眼睛來。
神力為什么叫神力呢,簡直就是一個萬金油。
“友明?”睜開眼睛的吳嬸,立刻向四周張望起來,她現在腦子有點糊涂,不知道剛才是真的,還是在做夢。
“媽,我在這里。”癡傻詭趕忙湊上前。
原來癡傻詭的本名叫鄧友明。
“真的是你啊?你回來啦?”吳嬸掙扎著坐起來,迫不及待地伸手摸向兒子的臉頰。
“是我,媽…”
鄧友明哽咽著,想說的話全都堵在嗓子眼,就是說不出來,因為不知道先從哪里說起好,太多的話想要跟她傾訴。
“吃飯沒有啊?”吳嬸問道。
她并沒有追問兒子為什么這么多年不回來,也沒有消息。
因為對她來說,那些都不重要,只要回來就好。
鄧友明搖了搖頭。
吳嬸摸索著他的臉頰,滿是心疼地道:“都瘦了,也老了啊。”
“媽…”鄧友明的淚水滾滾而下。
“都多大人了,哭什么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吳嬸把他摟過來,輕輕拍著她的背。
她身體又矮又瘦,鄧友明躬著身,在她懷里嚎啕大哭。
何四海放下引魂燈,拉著婉婉悄悄地離開了,歡聚的時光,不需要他們打擾。
“你真有口福,媽今天正好做了你最喜歡吃的五花肉燒土豆…”吳嬸一連夾了好幾塊肉放在鄧友明的碗里。
早上買的肉她全燒了,但是沒全端出來,只是盛了一小份自己吃,剩下的留著,夠她一個人吃好幾天的。
現在兒子回來了,自然全給端出來了。
“你快點吃啊。”看著兒子發呆,吳嬸催促道。
“好。”鄧友明大口地扒拉著飯碗,但是心中有事的他,完全吃不出什么味道。
“可惜,就兩個菜,不過沒關系,你想吃什么,跟媽說,媽晚上給你做…”
“你爸出去打工了,估計要到年底才到回來,等會給他打個電話,讓他早點回來…”
“你爸在外面一邊打工,一邊打聽你消息,也很辛苦的…”
“可惜我不識字,而且一個老太婆出去也沒人要,所以就留在了家里…”
“前些年田也不做了,我一個人做不動了,而且也不掙錢,所以就弄個小賣部…”
“也不賺什么錢,糊口罷了,也方便村里人,都賣些小東西,大件東西,我也搞不回來…”
“這次回來,就不要走了,昨天晚上媽還夢見你了,沒想到你今天就真的回來了…”
“這些年你一個人在外面,怎么樣啊?過得好不好?…”
鄧友明端著飯碗的手顫抖著,淚水滴落在飯碗里,滲到飯里,被他吃到嘴里。
眼淚真的很苦。
吳嬸站起身,找了個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到鄧友明的桌前,深深地嘆息一聲道:“別難過了,人回來了,就好了啊。”
“媽…”鄧友明抬起頭來,嘴角嚅嚅幾下,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是不是還要走啊?”吳嬸幽幽地問道。
鄧友明輕輕地點了點頭。
吳嬸看向小店門外,空曠的馬路對面,是無盡的荒野,午后的陽光落在荒野里,很是刺眼,以至于她眼角的淚水都淌出來了。
過了好一會,她收回目光,看向旁邊的兒子問道:“那以后不回來了嗎?”
鄧友明哽咽著點了點頭。
雖然鄧友明點了頭,但是吳嬸依舊再問了一遍,“那以后不回來了嗎?”
“不…不…回來了。”鄧友明放下飯碗,在吳嬸面前跪了下來。
“媽,對不起,媽,我對不起您…”
鄧友明不停地磕著頭。
“你這是干什么?快點起來吧,快點起來…”吳嬸吃力地拽著他,自己卻又晃了晃,再次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媽。”鄧友明趕忙攙扶住她。
“媽沒事,媽沒事…”吳嬸擺了擺手,目光再次落到他的臉上。
“友明,能跟媽說說,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嗎?我跟你爸爸找了你很久呢。”吳嬸神色平靜地看著兒子問道。
“那年小超讓我去跟他一起干活,給人家房子搞裝修…”
吳嬸點了點頭,這些她都知道的,小超是村西頭的一個孩子,跟她兒子一樣年紀,當初就是他喊兒子一起外出干活的。
“后來我認識一位寧鄉的,他說他們那里有很多煤礦,給人挖煤工資很高,煤老板都很有錢,于是我就跟他去了…”
“挖煤很辛苦的。”吳嬸心疼地道。
“可那根本就是騙人的,就是一個黑窯,進去了除了…除了死…就…就…”鄧友明看著吳嬸,最后幾個字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但是吳嬸的淚水已經止不住流了下來。
她哆嗦著問道:“剛才帶著孩子的年輕人,你認識嗎?他們是做什么的呀?”
“那是接引大人,他是引渡亡魂的,幫助死者完成最后的心愿。”
“那你…那你的心愿是什么?”吳嬸用衣袖擦了擦眼淚,看著鄧友明問道。
“我想回來見見您。”鄧友明道。
“好孩子,好孩子…”吳嬸捧著他的臉頰,仔細打量著他的臉,深深地記在腦海中,怕以后會忘記。
鄧友明離家很早,那時候家里也窮,唯一的一張照片,就是他上中學的時候,集體畢業照。
可是現在變化太大了,不過她依稀還能看出他小時候的模樣。
“不過,你感覺跟人一樣呢?”吳嬸有些疑惑地道。
“那是因為這盞燈,在燈光下我就是人,離開了,我就是詭了。”鄧友明指了指旁邊留下的引魂燈道。
“那你有沒有好好謝謝人家?”吳嬸忽然問道。
鄧友明搖了搖頭,因為何四海并沒有接他的心愿。
“這怎么能行呢,既然幫了你,你就要好好謝謝人家。”吳嬸滿臉慈祥地道。
她現在已經止住了眼淚,神色說不出的平靜,仿佛接受了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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