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曼達推開了身邊的姑娘,進入冥界,來到了脆石山。
他被政務大臣的急件吵醒了,不用看信,他也知道對方想說什么。
“謝爾泰向萊昂德送去了招降書,封萊昂德做大公,你應該了解你的這位朋友,這份誘惑足以讓他放棄抵抗。”
曼達神色木然道:“你覺得我該做些什么?”
政務大臣拿出了萊昂德的書信,交給了曼達:“他說你狂妄固執,不可理喻,他希望我能說服你接受他的建議,繼續保持東南和西南的關系。”
“如何保持,把我的家人送過去?”
政務大臣攤開雙手道:“如果你讀過歷史,你應該知道,人質是貴族之間常用的結盟手段。”
“可能是我讀的書少,在我讀過的歷史中,弱者向強者尋求庇護時,才會向送去人質,和萊昂德相比,我是弱者嗎?到底誰該向誰送去人質?”
“和萊昂德相比你是強者,和謝爾泰相比你是弱者,謝爾泰可以接納萊昂德,但絕對不會接納你,想和謝爾泰對抗你必須有一個盟友。”
“我需要一個盟友,但不需要一個只會啼哭的嬰兒,他哭了我就要喂他東西吃,我要喂到什么時候?今天他想要我的家人,明天他想要我的糧食,過幾天他需要一個優秀的將領,我還得考慮把你送過去,這一切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萊西奧嘆口氣道:“你打算和謝爾泰硬拼到底?”
“不是我打算,是我沒得選,這一天終將到來。”
曼達起身要走,萊西奧還在做最后的努力:“再考慮一次,你覺得他們真的是你的家人嗎?我能理解多年并肩作戰的情誼,可他們和你并沒有血緣,別把優秀的下屬和真正的親人混為一談。”
曼達回頭道:“有三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第一,他們就是我的家人,第二,他們的安危能夠脅迫到我,第三,我不接受任何脅迫,早點休息吧,萊西奧大人。”
在任何情況下,都試圖維系一個穩定的局面,這是萊西奧的天賦,也是萊西奧的天性。
讓東南和西南彼此照應,牽制住謝爾泰的行動,這是當前最穩妥的做法。
可這么做的意義是什么?換來幾年的安穩日子?等謝爾泰徹底鏟除了巴克恩,再集中精力把西南和東南各個擊破?
當然,多了幾年的緩沖,曼達也會積攢更多的力量,但謝爾泰不會停下腳步等著曼達發展,有兩樣東西曼達永遠都無力改變,一是西南貧瘠的土地和稀少的人口,二是萊昂德貪圖安逸的性情。
如果不是提豐的逼迫,萊昂德甚至不愿走出山谷,多給他幾年時間,他在東南也未必會有什么作為。
四平八穩的僵持只會讓差距越拉越大,就算現在沒有和謝爾泰一決生死的本錢,至少也得讓他過得難受一點,同時還得給萊昂德一個教訓。
曼達穿回了七星山,悄悄來到了獅子女的門前,準備給她一個驚喜。
等推開房門,他發現驚喜就在眼前。
獅子女沒睡,大家都沒睡。
羅瑪的面前堆滿了金幣,一臉尷尬的看著曼達,不停地比劃著手語,似乎要解釋些什么。
尤朵拉趕緊起身向曼達行禮。
茉艾拉一雙手上捂下擋,臉紅的像個番茄。
還屬獅子女最為沉著,她的衣服早就輸光了,臉不紅,心不跳,義正言辭對曼達道:“給我十個金幣,我保證翻本。”
曼達捂著嘴,含著眼淚道:“我走了那么久,經歷了那么多事,你,你們,根本,就沒有在乎過我…我就該把你們送到東南當人質!”
這群女人讓曼達失望透頂,憤恨之下他去了布魯托的房間。
布魯托也沒睡,看到曼達走了進來,他連連擺手道:“別靠太近,這藥的威力太猛。”
“這么快就成功了?”曼達在三天前給布魯托布置了一個任務,沒想到布魯托的效率如此之高。
他把藥粉小心翼翼收到了布袋中,嘆口氣道:“還不能算成功,優秀的醫者會發現中毒的痕跡,而且我做出來這些毒藥最多能毒死兩個人。”
“兩個人,倒也不是不行,如果真的能…”
“不穩妥,在這兩個人死后的半天時間里,藥效就會失去作用,而且這毒藥碰一下就會中毒,你根本沒有下毒的機會,沒吃完的毒藥必須在一天之內失效,否則會留下破綻,再給我兩天時間,我已經找到了訣竅。”
兩天后,曼達帶著毒藥進入了冥界,等從冥界穿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正南和東南的交界。
這是一片樹林,往南十里左右,是一座斥候營,營地里有七十多名士兵。
曼達沒有急著離開樹林,他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從一棵樹下挖到了一枚銀幣。
之所以穿的這么準,是因為杜尼森提前在這里留下了一枚符咒,相當于給曼達留了一個標記。
他穿上了飛靴,在空中急速翱翔,剛剛看到營地的影子,曼達立刻降落到地面,斥候都是部隊中的精英,必須慎之又慎。
他們的營地很簡樸,但并不意味著防御松懈,雖然周圍沒人值守,但斥候一般會在營地附近布置暗哨。
對付暗哨并不難,難就難在曼達不能殺了哨兵,準確的說,他不能直接殺死任何人,如果只是為了殺人,他也不至于為了一支斥候部隊冒險。
憑借強大的感知力,曼達輕松發現了營地左邊的暗哨,判斷出暗哨的視野盲點,曼達爬進了斥候的營地。
今夜運氣不錯,營地里幾乎沒人,看來他們執行更重要的任務去了。萊昂德天天抱著投降的念頭,殊不知謝爾泰只要一有機會就會要了他的命。
聞著味道,曼達很快找到了營地里的糧倉,七十多名斥候不需要太多的糧食,一座帳篷里放著幾麻袋小麥,足夠他們吃上好幾天。
曼達從懷里掏出毒藥袋子正準備動手,忽然聽到了一聲沉重的鼻息。
糟了,大意了,這里睡著一個人。
曼達實在沒想到有人會睡在糧倉里,那人就躺在麻袋中央,睡得非常香甜,往胸口看了一眼,他還是個三階信徒。
三階信徒出現在斥候營里,不用問,他肯定是營長。
營長竟然沒有跟隨士兵一起執行任務,這可真是罕見。
他睡在麻袋上作甚?這是某種怪癖嗎?
殺掉一個三階無非是一指頭的事情,這個營長甚至沒有醒過來的機會,直接會在夢中送命。
可曼達不能這么做,這座營地里只要出現一道傷口就前功盡棄了。
再等一會,等他睡醒離開?
不行,毒藥已經見了風,兩百次呼吸后,毒性就會發散,到時候這毒藥就碰不得了。
不理會他,直接下毒!
曼達剛剛打開麻袋,沉重而平穩的呼吸聲突然消失了。
營長睜開了眼睛,他醒了。
他發現了曼達,和曼達對視了片刻。
曼達一臉無奈,只要這位營長喊一聲,這次行動將徹底宣告失敗。
可沒想到他沒喊,他拔出短刀,一個戰術翻滾,沖到了曼達面前。
狩獵女神的信徒,在森林里極為靈活,三階及以下的信徒在森林里一般情況下不是他的對手,他相信一個來偷襲營地的士兵也不可能有更高的階層。
作為斥候營里的最強戰斗力,他就這樣迷之自信的沖向了曼達,曼達一把將他摟住,開始吸。
用手指吸。
在不破皮的情況下,曼達吸了二十次呼吸的時間,將這位營長吸的干干凈凈。
失去了所有神力的營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曼達抓出幾顆毒藥,塞進了他的嘴里,毒藥的形狀和小麥一樣,沒有異味,入口即化。
處理好了營長,曼達趕緊把毒藥塞進了各個麻袋,距離毒藥見風至少過去了七十次呼吸的時間。
曼達拿著空袋子爬出了營地,等爬到暗哨的視野之外,又過去了五十多次呼吸的時間。
無暇多想,曼達趕緊飛到了空中,飛行一段距離后,把毒藥袋子丟了出去,順勢放了一把火,將袋子燒成了灰燼。
灰燼在空中飄散,曼達的事情還沒做完,他拿出了布魯托特制的藥粉,把所有接觸過毒藥的地方細致的擦洗了一遍。
按時間推斷,毒藥應該已經發散了,這招能騙過謝爾泰么?
曼達也不太確定。
騙不過也沒關系,來日方長,曼達有的是時間和他周旋。
曼達心情極為舒暢,正準備打開冥界入口,忽然覺得喉嚨發癢。
又犯病了,他又咳出了幾顆珍珠。
營長拼上最后一點力氣,從營地里爬了出來,他想喊,喉嚨卻像被塞了棉花,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爬到暗哨的視線范圍之內,舉起雙手求援,兩名哨兵沖了出來,扶起營長詢問情況。
營長掙扎了一小會,突然開始劇烈嘔吐,暗黃色的糊狀物從下邊噴涌而出。
一名哨兵被噴了一身,嚇得不敢動彈。
另一名哨兵驚呼道:“疫病,東南的疫病。”
兩人驚愕半響,被噴了一身的哨兵也開始劇烈嘔吐。
身在王都的謝爾泰收到了消息,坐在王座上面色慘白。
“確系是疫病嗎?”
德懷特道:“他們的營長去附近的村莊搜集糧食,回來之后睡在了糧倉里,士兵們以為他過于疲憊也沒有多問,等營長醒來之后沒多久便發病身亡了,軍隊的醫官去查驗過,七十多名斥候全都死于同一種疫病,和當初東南的狀況一模一樣。”
“又是神靈的懲罰…”謝爾泰舔舔嘴唇,只覺得渾身發冷,“讓我們的軍隊后撤十里,封堵所有要道,斷絕和東南的一切往來,還有那名醫官,接觸過那名醫官的人,全都處死…”
夏基梭在旁道:“陛下,來自東南的使者還在等著見您。”
謝爾泰的臉變得更白了:“殺了他,不要用刀子,用弓箭,任何人不準碰他,碰過他的人一并殺了,把他的尸體連同住處一并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