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流城的城堡里,阿瑪多坐在大廳之中,默默的看著眼前的賽林侯爵。
賽林侯爵一語不發,看起來像個等待審判的犯人。
“侯爵大人,我們真的不必這樣,我既然能來,就證明大主教還信任你。”
賽林抬頭看了阿瑪多一眼:“執事大人,我真心感激你,我向主發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蒙奇克的確來過一次亂流城,可除此之外,我和他沒有過任何來往,我給過他五萬磅糧食,除此之外,我沒再給過他任何東西!”
“前幾天你還給了他五十萬磅糧食。”
“那是給皮古將軍的,我不知道為什么會落在了蒙奇克的手里!”
“在此之前還有五十萬磅。”
“那是給威爾金斯的,我真的不明白,為什么也落在了蒙奇克手里!”
賽林侯爵的聲音越來越大,阿瑪多向下壓了壓手掌:“我真的相信你,可我總得給大主教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解釋的還不夠合理嗎?我到底該怎么做?蒙奇克就像一個惡魔一樣,只要一離開亂流城,一切都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經歷了那場可怕的戰爭,賽林侯爵接連用信鴿向巴克恩送了幾封書信,可這些書信都被曼達篡改了。
書信之中依然保持著賽林慣有的態度,兩不得罪,和氣生財。再加上曼達制造的一系列傳聞,讓巴克恩以為亂流城一直在暗中給蒙奇克提供支援。
盛怒之下,巴克恩讓阿瑪多親自到亂流城走一趟,看看賽林侯爵的真實態度。
阿瑪多不想來,如果賽林侯爵已經成為了蒙奇克的盟友,阿瑪多此行恐怕有去無回。
但巴克恩的命令不容違背,在抵達亂流城之前,阿瑪多時刻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可等真正到了亂流城,他發現情況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樣。
賽林侯爵一直保持著對巴克恩的敬畏,而且好像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對之前的書信,賽林表示毫不知情,似乎有人篡改過書信的內容。
當然,這一切很可能是賽林侯爵裝出來的,行動是甄別謊言的最佳手段,阿瑪多提出了一個要求,讓賽林侯爵給拉恩送去五十萬磅糧食,如果他同意,證明此前確實存在誤會,如果他不同意,證明大主教的推測是正確的。
當然,他也有自己一份私心,如果能給拉恩籌集一些軍糧,自然再好不過。
沒想到賽林還真的拒絕了,而且理由非常的荒唐:
“糧食我有,你想拿走多少都行,但我沒有車馬了,請你自己送給皮古將軍。”
阿瑪多怒道:“我只帶了十幾個人過來,你讓我如何運的走五十萬磅糧食。”
“我說的都是事實,亂流城連一輛運糧的馬車都找不到了。”
“侯爵大人,我想幫你。”
“執事大人,我沒有撒謊!”
賽林說的確實是實話,這段時間他向外送出了將近兩百萬磅糧食,出動了一千多輛馬車和牛車,可這些車子全都有去無回,就算亂流城再怎么富庶也經不起這樣的揮霍。
可阿瑪多無法理解,他認為賽林的借口太過愚蠢。
當日不歡而散,深夜,阿瑪多習慣性的打開了冥河島嶼,卻在里面看到了一封讓他永生難忘的書信。
這是真正的拉恩·皮古親筆寫來的書信,里面講述了這幾個月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第二天,一夜未曾合眼的阿瑪多仔細的整理了一番儀容,還抹了一些脂粉來遮蓋臉上的憔悴。
他再次和賽林侯爵見面,和以往不同,沒有質問,沒有懷疑,只有友人之間的舊日情懷。
兩個人聊了整整一上午,快到午飯時,阿瑪多輕嘆一聲道:“你還是你,你的善良和至誠從未有過改變,我相信你不會和蒙奇克那個叛國者和異端者有任何來往。”
賽林的眼眶濕潤了:“你,真的相信我?”
阿瑪多的眼睛也有些泛紅:“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兩個人對視許久,擁抱在了一起,眼淚幾乎同時沖出了眼眶。
他們抱了很久,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我們這是在做什么,為什么要流淚?”阿瑪多笑道,“新年快到了,我想大主教應該很期待你的禮物。”
“我早就準備好了,”賽林讓人拿來了一件精致的長袍,上面鑲嵌著二十一顆寶石。
“這是送給大主教的。”
又有一名侍從拿來了另一件長袍,上面鑲嵌著十二顆寶石。
“這是送給你的,我的朋友。”
客套的話不必多說,阿瑪多再次和賽林相擁,在他耳畔輕聲道:“我要走了,戰火仍未平息,好好保重自己。”
“再多住些日子吧。”
“我必須得在新年之前趕回去,你知道的,王都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賽林準備了豐盛的午餐為阿瑪多餞行,他帶著衛兵一直把阿瑪多送到了領地邊緣。
兩人就此分別,在回去的路上,賽林叫來了騎士安德雷斯。
“抄近路,提前趕到山澗口,攔住阿瑪多,把他的人頭帶回來。”
安德雷斯一愣:“您要殺了他?他不是已經…”
“你以為我會相信他的鬼話?昨天劍拔弩張,今天和顏悅色,他已經準備好了最惡毒的讒言,他會在巴克恩面前給我羅織無數罪名,如果讓他回到王都,我們必死無疑。”
“既然您知道他的想法,為什么不在城里動手?”
“你瘋了嗎?我怎么可能讓他死在亂流城?別再問這種愚蠢的問題,快去快回!”
安德雷斯帶上十幾名刺客,即刻啟程。
山澗口是通往王都的必經之路,走大路要兩天才能抵達,但安德雷斯知道一條近路,只需要一天半就能抵達。
可他撲了個空,阿瑪多沒有前往山澗口,離開亂流城沒多久,他就改變了方向。
身邊的侍衛問道:“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七星山。”
“去那里做什么?”
“去找皮古將軍。”
“可是大主教讓我們…”
“這是大主教的機密任務,不要多問!”
安德雷斯空手而回,賽林侯爵如陷深淵。
“完了,全完了,”賽林絕望的坐在椅子上,仰面看著安德雷斯道,“征集全城的青壯男子,讓所有人拿起武器,就算死,也要死在城頭上,我絕不會成為巴克恩的階下囚。”
安德雷斯深吸一口氣道:“也許我不該說這種話,大人,我們還有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