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著暴躁與饑餓,曼達一動不動,從中午一直煎熬到了黃昏,這期間還得忍受著滿身的燥熱,因為該聽見和不該聽見的都聽見了。
史丹利本想在路麗安家里過夜,可晚飯后,他的仆役找上門來,告訴他子爵有事找他。
胖騎士知道是什么事,子爵對他擅自留下喬爾這件事極度不滿,殺了這個流浪漢跟殺只雞沒什么分別,可留下他會帶來無窮隱患。
他需要給子爵一個合理的解釋,卻又不能說出實情,這關系著他和神靈之間的契約。
在城堡里和子爵一直聊到深夜,史丹利不知用什么方法說服了子爵,竟然把喬爾編進了子爵衛隊,而子爵只提出了兩個條件,一是不能讓喬爾和神罰者有任何來往,二是不能讓他去酒館挑釁,這是當前唯一一個兩頭不討喜的角色。
可就這么兩個條件,史丹利都沒能做到。
穿上衛兵的戰袍,喬爾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去曼達的酒館,見一見他心愛的姑娘。
這讓史丹利非常為難:“那個姑娘有那么重要嗎?像你這么俊美的小伙子,難道身邊還缺姑娘嗎?”
“她真的不一樣,我真心愛過她,我要證明給她看,我能給她幸福。”
史丹利真想啐他一臉,真心愛她?你曾經把她丟給了強盜,雖然不是親眼所見,但通過當事者的描述,史丹利能想象到那無恥的一幕。
可這些話不能說出來,喬爾好像有某種獨特的魅力,讓史丹利對他像情人一樣的寵愛。
“告訴我,這能讓你體會到榮耀和驕傲嗎?”
“是的大人,”喬爾點頭道,“這是我最渴望的榮耀。”
“好吧,我滿足你的愿望。”
史丹利以替子爵大人取酒的名義,帶著五名衛兵來到了酒館,其中包括喬爾。
看到喬爾出現在酒館門前,托卡尖叫一聲跑去找沃姆,沃姆來到門前,臉上為數不多的血色瞬間褪去了。
“離這遠一點,這里不歡迎你。”沃姆的聲音很低,卻讓冰冷的空氣增添了幾分寒意。
“我是來為子爵大人取酒的,順便來看一眼海蓮娜。”喬爾在馬上俯視著沃姆。
“明天我會把酒送到城堡,別踏進我的酒館一步!”
“這可由不得你,難道你想違抗子爵的命令嗎?”喬爾拿著馬鞭指向了沃姆的臉,沃姆不再說話,他的皮膚開始變得透明。
相處了這么久,史丹利對沃姆多少有了一些了解,如果再不阻止他,恐怕有人會血濺當場。
“拉姆斯先生,喬爾已經成為了子爵的衛兵,大家都是自己人,忘掉過去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吧。”
“忘不掉。”沃姆搖了搖頭,無神的雙眼始終盯著喬爾。
史丹利干笑一聲道:“尼達利先生在家嗎?我想和他好好聊聊。”在史丹利的心目中,曼達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會讓他太難堪。
“他回山谷了,要等上半個月才會回來。”
“這可就難辦了,”史丹利聳聳肩道,“難道就這么讓我們站在雪地里嗎?”
沃姆面無表情道:“所有人都能進來,只有他不行。”
史丹利收去了笑容,貌似他有些生氣了。
托卡躲在沃姆身后,低聲道:“要把奧格叫來嗎?”
“不必了。”沃姆知道可能會有戰斗,也知道奧格會是一個不錯的幫手。
但奧格現在的狀況很糟,自從被隆瓦多重創之后,他的精神出了問題,經常打爛東西,經常忘記自己正在做的事,時不時自言自語,說一些連自己都聽不懂的話。
沃姆不知道他是否還有痊愈的可能,但知道他現在不適合戰斗,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史丹利的對手,但這涉及到他的尊嚴,史丹利也該知難而退。
雙方僵持了好一會,史丹利率先露出了笑容:“不讓我們進去也可以,至少讓他看一眼那位姑娘。”
“你是說海蓮娜嗎?”沃姆也不想讓史丹利太過難堪,“見不見得到,得看她的心意。”
話沒說完,史丹利高聲喊道:“海蓮娜,我看見你了!”
從二樓窗戶里向外張望的海蓮娜趕緊縮回了頭。
“我的新娘,跟我走吧,跟我去子爵大人的城堡,大人會見證我們的婚禮,你會成為這個世上最美的新娘。”
看著那身嶄新的戎裝,再看看胯下的雪白戰馬,海蓮娜的心跳在瘋狂的加速,她恨不得從二樓的窗戶上直接跳到喬爾的懷抱里。
可看到哥哥惡狠狠的眼神,海蓮娜放棄了直接沖出去的念頭,她掏出了自己的手帕,丟到了窗外。
喬爾下馬撿起了手帕,聞了聞上面的香味,笑道:“我在城堡等著你,等著親手為你戴上美麗的花環,相信我,我會一直等著你!”
海蓮娜掛著激動的淚水把頭伸向了窗外,結果被席爾瓦揪著頭發拽了回來,一記耳光打的眼冒金星。
“離那個痞子遠一點,不許再看他一眼!”
“他已經成為了子爵的衛兵…”
又是一記耳光,打得海蓮娜原地轉了一圈,看的出來,這姑娘的舞步很扎實。
喬爾翻身跨上了戰馬,等其他的衛兵把酒裝上了馬車,喬爾俯視著沃姆,低聲道:“我一定會把她帶走的,你們都給我等著吧。”
史丹利無奈的嘆了口氣,他一直不明白,這個年輕人有著高明的賭術,為何還過的如此落魄,現在他終于明白了,他就是個孩子,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他只是一個衛兵而已,是誰給他的勇氣在子爵的朋友面前大呼小叫?
這樣的人,能活到這樣的年紀已經是神靈的庇佑了。
四名士兵把酒裝上了馬車,朝著城堡一路疾行,史丹利可不想再被神罰者盯上。
可他想不到的是,他已經被神罰者盯上了。
酒館附近,兩個中年神罰者躲在廢墟之中靜靜的看著發生的一切,其中一名是阿瑪多執事。
“真是罕見,史丹利竟然親自上門取酒。”阿瑪多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搓了搓手。
“他們好像沒有你說的那么和睦,我剛才聞到了些殺氣,他們差點打起來。”另一名神罰者拍掉了身上的雪花,捋了捋火紅色的頭發。
他的頭發和胡子都是紅色的,在雪地中有一些刺眼,他們就藏在距離酒館不遠的地方,可包括史丹利在內,竟然沒有人發現他。
“那是因為喬爾·莫萊斯,一個讓所有人痛恨的蠢貨。”
“就是他殺掉了坎波拉?”
“不是他,殺掉坎波拉的是一個叫隆瓦多的異端者。”
“你說的是那個阿瑞斯的信徒?”神罰者搖搖頭道,“坎波拉雖然很蠢,但也不會被個一階莽夫殺掉,這件事別有蹊蹺。”
“回去烤烤火吧,”阿瑪多對著掌心呵了一口氣,“這里實在太冷了。”
“我還想多待一會,你先回去吧。”
阿瑪多點點頭,臨走時叮囑了一句:“高等執事大人把神劍徽章給了這家酒館的店主,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我們最好別找他們的麻煩。”
“列奧·弗蘭克?”神罰者冷笑一聲,“那是個被大主教寵壞的傻小子,這座酒館非常危險,不是幾個異端者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