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遇每回聽她說起這個稱呼都哭笑不得,他哪里是嬌嬌了?
“你就不能正兒八經叫聲老公?”宋遇控訴道。
“等你什么時候正兒八經地做個人再說。”
孟漸晚啃完了大半個蘋果,把剩下的留有他咬過的缺口的小半個塞到他嘴里,不樂意吃他咬過的。
宋遇手指捏著蘋果兩端,啃著剩下的小半個。
孟漸晚一條腿盤在沙發上,側過身正對著他,很是疑惑:“你老實說,你為什么不去打球?別跟我說你不想去,明明前幾次一聽說要去打籃球,你就興奮激動得跟個二十歲小伙子似的。”
宋遇:“我現在也是小伙子。”
孟漸晚伸直了腿,踹了他一下,眼睛瞪著他:“跟你說正經話呢,你耍什么貧嘴。”
宋遇把蘋果核扔進垃圾桶里,擦了擦手,雙眼直視著她,張了張嘴,即將出口的話被他吞回去了。
這也不是什么值得說的事情。
他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認真道:“沒什么原因。”
孟漸晚沒有刨根問底,去冰箱里拿了根雪糕,愉快地吃著,她也不怕冰,一口一口地咬著吃。
宋遇瞥了眼,只要不是例假期間,她愛吃這些涼的冰的他也不會說什么。
孟漸晚眼角的余光掃見他在看自己,目光都沒斜過去,慢悠悠地說:“要吃自己去拿,別盯著我手里的。”
小氣。宋遇勾唇,仰靠在沙發上,手搭在她后背的沙發靠背上,安靜坐了幾分鐘,他的手往下一滑,搭在[]孟漸晚肩膀上。
“爸和媽呢?杜姨也不在?”孟漸晚吃完一根雪糕,發覺屋子里過于安靜了,以前這個時候梁如水都在插花、學做點心,要么就是練瑜伽、看電視。天熱了,她也不愛出去喝下午茶了。
宋遇說:“他們都去郊外莊園看望奶奶了,晚上不回來,杜姨也一起過去了,給兩位老太太做點心吃。”
孟漸晚前天傍晚才跟林春華通過視頻電話,屏幕上的老太太耳朵上別著一朵紫紅色的小花,手里拿著蒲扇,跟宋遇的奶奶并肩走在綠意盎然的小路上,樂得跟朵花兒似的,嘴里說著這也好那也好,儼然是樂不思蜀。
想當初,老太太死活不肯去莊園里住,一門心思想回鄉下守著,現在好了,孟漸晚不用擔心她了。
宋遇:“你要是想去,下回我們兩個也去,就是路途有點遠,開車得兩個多小時。”
孟漸晚嗯了聲,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眼空空的廚房:“我們晚上出去吃?”轉念一想,叫外賣也不錯,她下午出去瘋夠了,不太想出門。
宋遇交疊著腿,似笑非笑地睨著他,頗有上位者的風范,說道:“誰說我們晚上要出去吃?我做飯。”
孟漸晚先是笑了一聲,然后就仰著脖子笑開了,倒在沙發上捂著肚子:“你要是能炒出一盤菜,我連盤子都給你吃了。”
就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也就煮個紅糖水的技術,居然大言不慚地說自己要做飯,他做夢還差不多。
宋遇也笑了,雙手抱在胸前,一臉的云淡風輕:“我要是炒出一盤菜,也不用你把盤子吃了,你就正兒八經叫聲老公就行了,簡單吧?”
孟漸晚抿了抿唇,說:“事先說好,我可不會做飯,別指望我給你幫忙。”
雖然她嘴上嘲笑宋遇的廚藝,但她其實也沒下過廚,在鄉下住的時候有老太太和梅思琇寵著,哪里輪得到她做飯,后來住在孟家,家里有阿姨做飯,就更輪不上她了,所以她只會吃不會做。
相比起來,宋遇顯然比她嬌貴多了。
“你且等著吧。”他揉了揉她的頭發,勾了勾唇角,“我不僅給你炒出一盤菜,還給你炒一盤大菜。”
孟漸晚懶得打擊他,她倒要看看他的一盤大菜有多大。
快到七點的時候,天都擦黑了,天邊的云霞一絲都看不見,外面庭院的路燈亮起,散發著微弱的光。
孟漸晚見宋遇雙手抱臂老神在在地坐在沙發上,巋然不動,她就不對他抱希望了,他下午那會兒八成是在說笑,恐怕他早就在心里盤算好了要點外賣。
宋遇偏過頭,與她的視線對個正著,溫聲問:“你餓了嗎?”
孟漸晚:“有點兒。”
“行,那我去做飯。”
孟漸晚沒說話,只見他站起身,解開襯衫的袖扣,將兩邊的袖子挽上去,腕表也摘了,放在茶幾上,大步往廚房走去。
孟漸晚只希望他不要把廚房點炸了才好,大晚上的,打消防電話也不太好。
她沒過去摻和,沒骨頭似的癱在沙發上,拿過遙控器換到自己喜歡看的電視節目,音量調小了一點,能聽到廚房傳出乒乒乓乓的動靜,不知是鍋蓋掉在了地上,還是不銹鋼盆砸在了地上,聲音聽起來就很兵荒馬亂,不難想象他手忙腳亂的樣子。
孟漸晚聽得眼皮直跳,歪著身子透過廚房門往里看,看到宋遇系著圍裙站在流理臺前,拿著刀往下敲打。
她沒有看錯,他確實不是在切菜,而是在“敲菜”。
孟漸晚心里有不好的預感,起身趿拉上拖鞋走過去看,原來宋遇把水池里養的那條魚給處理了,先敲暈了,再開膛破肚,掏洗內里。
宋遇側目看了她一眼:“你怎么過來了?別濺到你身上。”
滿廚房都是難聞的魚腥味,讓孟漸晚皺起了眉毛,準確來說,她的五官都擰起來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你要想炒菜,也炒個簡單點的吧,魚處理不好會很腥的。”孟漸晚指著砧板上的魚,提出建議,“你怎么不先刮去魚鱗啊?”
“我都說我要做個大菜了,簡單點的不能體現我的廚藝。”宋遇轉過身對著她,一只手舉著刀,一只手滿是血腥,“你先出去吧,我有我的步驟。”
孟漸晚揮了揮手,隨他折騰,她已經做好了吃外賣的打算:“行吧行吧,你按照你的步驟來,我不打擾你了,好了再叫我。”
她留下來也幫不上忙,只會搗亂,索性出了廚房,盤腿坐在沙發上繼續看電視,順便拿起手機,點開手機里的外賣軟件,提前挑選好想吃的食物,到時候直接下單就是,更加快捷省時。
孟漸晚從天擦黑等到天徹底黑了,肚子都開始在叫喚,電視節目看完一個又一個,終于聞到了一陣令人意外的香氣。
她眨了眨眼,呆呆地望著廚房的方向,還沒等她過去查看情況,宋遇就端著一個長方形的電鍋過來了。
那是平時吃火鍋或者吃涮羊肉之類的用的鍋。
空氣里漂浮著鮮香麻辣的味道,孟漸晚不由口中生津,伸長了脖子去看:“你做了…烤魚?”
宋遇點了點頭:“嗯,按照教程做的,味道應該差不了,食材家里都有。”
孟漸晚連鞋都沒顧得上穿,光著腳就奔到餐桌旁,定睛一看,真的是烤魚。一整條魚對半切開,烤到兩面金黃,底下鋪了洋蔥絲和芹菜,還有豆芽,湯汁濃郁鮮紅,是她喜歡的麻辣味。
宋遇從電視柜底下的抽屜里找到插座,給電鍋插上電以后,鍋里的湯很快燒開了,咕嚕咕嚕翻滾著。本就是提前煮好的,改成最小火,可以慢慢煮慢慢吃。
孟漸晚難以置信:“這是你做的?”
宋遇挑眉:“不然?”
孟漸晚:“你瞞著我偷偷考了廚師證?”
宋遇:“這倒沒有。”
他一邊說笑,一邊往廚房走,不一會兒,拿來兩只碗和筷子擺在餐桌上,先遞給孟漸晚一雙筷子,催促道:“嘗嘗味道怎么樣?”
孟漸晚握著筷子跑回沙發邊先把鞋穿上,還沒坐下來就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魚肉送進嘴里,燙乎乎的,吸飽了湯汁很是入味,現殺的魚就是不一樣,肉質新鮮肥美,配上麻麻辣辣的味道,簡直絕了。
宋遇又去了一趟廚房,端來幾盤配菜,油麥菜、藕片,還有一碟豆腐皮,一會兒可以下到鍋里。
孟漸晚還是很驚訝,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你…不是,我太意外了,你…你怎么會做這個?”她語無倫次了。
“我說了啊,按照教程來的,一步一步把握好計量就不會錯。”宋遇謙虛道,“就是烤魚麻煩了點,先腌制再送進烤箱,烤完了之后就簡單了,直接用現成的火鍋底料煮的,配菜什么的家里都有。”
說到這里,他起身去冰箱拿了瓶啤酒,用開瓶器撬開了,倒進玻璃杯里,自己不喝,遞到孟漸晚那邊。
孟漸晚托著腮,看著對面的男人,這一刻,他在她心里的形象簡直高達兩米八。
“做飯這么簡單嗎?”她問。
“分人吧,可能我屬于天賦異稟的類型。”宋遇想了想,說。
孟漸晚難得沒有嘲笑他不要臉,因為她真的很佩服,至少她自己沒辦法按照教程做出這樣一道菜。
宋遇指了指鍋里:“快吃吧,不是早就餓了…完了!”他陡然想起什么,身子倏地坐直了,“我忘記煮飯了。”
他滿腦子都是烤魚,壓根沒想起來煮米飯這回事。
孟漸晚噗嗤一笑,晃了晃筷子:“沒關系,這么多菜夠我們吃了,要是餓了也可以就著魚湯煮面。”
宋遇這才松口氣,夾了一筷子魚肉吃進嘴里,忙活了一兩個小時,總算吃上了一口。雖然他嘴上說著云淡風輕,事實上,他著實費了一番功夫,食材是現成的不假,可是把一條魚變成一道菜真不是簡單的。
孟漸晚吐著魚刺,又忍不住抬頭看他,第一次生出了一種她找到一個潛力股的感覺。
宋遇這人嬌氣、矜貴都是真的,骨子里的那些教養也是真的,哪怕拋開這些家世背景給的濾鏡,他這個人也是優秀耀眼的。
就是黏人、鬧脾氣的時候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孟漸晚手里的筷子幾乎沒有停過,吃幾口就喝一口冰冰涼涼的啤酒,然后就眨著眼睛看對面的男人,如此反復。
“你的胃,吃辣的沒問題嗎?”她突然問。
宋遇抬眸,隔著鍋里升騰的熱氣看她:“又沒發病,偶爾吃一次沒事。”
“哦。”孟漸晚低下頭去吃魚,辣得嘶哈嘶哈的吸氣,舔了舔唇,憋不住道,“宋遇,我以后不跟你說要離婚了。”
她嘴上常常罵著宋遇狗男人,要是真把這人讓出去,她也舍不得。
整棟別墅只有他們兩個人,餐廳空間大,不說話的時候,便只有鍋里咕嘟咕嘟的聲音,開著空調,絲絲涼意流淌,吃著熱辣的烤魚也不覺得熱。
宋遇呼吸窒了一瞬,分明聽清了,卻故作茫然:“啊?”
如他所愿,孟漸晚以為他沒聽清,把剛剛的話重復一遍:“我說,我不跟你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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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遇:幸福來得太突然,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