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維夏看到孟漸晚的朋友圈是在她發出去的一個小時后。
孟維夏最近在家里休息,服裝工作室那邊自從她的腿摔斷后在家休養,疏于管理,流失了不少單子,也出了紕漏,設計師跳槽,帶走了十幾張高定裙子的設計圖,工作室跟預定的客戶交不了差,越發艱難。
孟渭懷約莫聽到了點風聲,寬慰了她幾句,告訴她如果工作室開不下去就算了,可以來家里的公司上班,就當是換個環境重新出發。
自從那次因為孟漸晚的事父女倆爭執了一番,孟渭懷意識到可能這些年確實對她疏忽了些,想盡辦法彌補她,孟漸晚已經從這個家里離開了,孟渭懷知道宋遇對她很好就放心了,便把重心放在孟維夏身上,連跟她說話都輕聲細語的。
孟維夏也沒像之前那么抵觸,態度也沒那么強硬,只說在家休息幾天就開始整頓工作室,不想去家里的公司上班。
孟渭懷都由著她。
孟維夏翻了翻孟漸晚的朋友圈,并不知道她說的是自己,只以為她是遇到什么事了,再往下翻就看到那條肉麻至極的“我老公真棒”。
聯想到最近聽到的傳聞,孟維夏只覺得諷刺和可笑。
宋遇都跟一姑娘在酒吧公然打情罵俏了,孟漸晚還發這種東西,是想笑死誰?
她本來還指望俱樂部那個服務生小妹妹在宋遇身上動什么歪心思,惡心一下孟漸晚,現在看來不用等了。
當初她就想過,宋遇那樣的身份家世,娶了孟漸晚能堅持多久。這不,也就半年時間,他就在外面亂玩了,孟漸晚的性子能忍就怪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聽到兩人鬧翻的消息。
她連嘲諷的話都提前想好了。
孟維夏往上翻,倒回最新一條朋友圈,頗具憐憫地點了個贊。難為她和孟漸晚兩個人爭吵過后沒有互相拉黑對方。
孟漸晚刷了刷朋友圈,看到點贊的人里有孟維夏時,笑得嘴角都抽了。
沒見過比孟維夏更蠢的人了。
孟維夏意識到自己干了件蠢事的時候,是在當天晚上。
她心里憋不住事,有意無意地把這件事說給孟嶠森聽,心里想著,他不是對宋遇挺尊敬,對孟漸晚刮目相看嗎?她就是要打破他心里的想法。
誰知道,孟嶠森聽完,手里拿著半塊西瓜,眼神奇怪地看著她:“這種傳聞你也信?太離譜了吧。”
孟維夏也是沒想到事實擺在眼前,他也能質疑,語氣很不好地沖他說:“那一晚,酒吧的人都看見了,宋遇玩游戲的時候跟一個戴著面具的陌生女人在臺上擁吻,事后還把人給抱走了,之后做了什么事還用我說出來嗎?”
孟嶠森愣了幾秒,差點被嘴里沒咽下去的西瓜嗆到:“什么啊,那晚我也在酒吧,根本不是那樣。”
說起那晚,孟嶠森本來沒打算去酒吧,是跟人談合作的時候,結束后對方提出去酒吧里喝一杯,他就作陪一起過去了。
那家酒吧的少東家正好是他這次合作方的侄子,開酒吧屬于玩票性質的,酒吧里就愛搞一些吸引年輕人的游戲,隔三差五就舉辦小型晚會,通宵玩樂。
宋遇跟那個女人在臺上玩游戲時,他起初確實驚掉了下巴,手里的酒杯差點掉下去,可他好歹跟孟漸晚一起生活過,雖然他當時的位置跟臺上隔著一段距離,但仔細瞧一會兒,他就認出來了。
戴面具的女人是孟漸晚。
她穿著性感的小裙子,頭發全部撥到脖頸一側,露出小半個后背,風情萬種,跟以前酷帥的風格截然不同,也難怪一般人認不出來。
孟嶠森三兩口吃完西瓜,把瓜皮扔進垃圾桶,向孟維夏娓娓道來。
聽罷,她瞪著雙眼,不相信他的話:“你沒有看錯?”
孟嶠森:“我還能認不出孟漸晚嗎?跟宋遇在一起的人就是她,后來玩完游戲,宋遇牽著她到一邊的卡座上,我中途去洗手間時路過瞧了一眼,趙奕琛他們都在調侃她,她還說什么…”他想了想,說,“哦,她說不要叫她孟漸晚,八成是跟宋遇玩什么游戲呢,這夫妻倆也是有意思。”
孟維夏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極了,白了幾分。
她回想起上午那條朋友圈,這才反應過來,孟漸晚可能說的就是她,孟漸晚知道是她找人故意在她面前說三道四。
可笑她還跑去點了個贊。
孟維夏咬著唇,忍著難堪,點進朋友圈,翻到上午那條,底下兩人的共同好友梅思琇問孟漸晚怎么了。
孟漸晚回:“沒什么,碰見一個傻逼了。”
梅思琇回了一個省略號,并讓她不要說粗話。
孟維夏默默地取消了點贊,并刪除了孟漸晚的好友,把手機丟在一邊,臉仍是紅一陣白一陣。
連續幾次打籃球周暮昀邀請宋遇,都被他拒絕了,因此,“宋遇腰不好”一事鐵證如山,深入人心,扭轉不了了。
周暮昀倒是不信這個,這天下午約籃球賽時,周暮昀私信宋遇:“今天周六,你忙什么呢?你不來,打球沒意思。”
宋遇回:“不去,在家陪老婆。”
宋遇撒謊了,孟漸晚才不需要他陪,她自己騎著摩托車出去跟一幫騎友兜風去了,大夏天也不怕曬,瘋狂又張揚,把宋遇一個人撂在家里。
他也沒別的事做,順便把明天的工作內容給處理了,臨時更改行程計劃,倒是忙壞了謝詠。
謝詠也忙不了太久。
他是公司的經理,當初宋遇剛接手公司,很多事務不了解,他就被董事長委以重任,臨時撥給宋遇當助理。
一年過去了,宋遇早就對集團業務了如指掌,不需要他在旁這也提醒那也提醒,所以他最近在給宋遇物色新的助理。
周暮昀盯著手機上宋遇剛回復的消息,嗤了聲,把手機丟在凳子上,站起身運著籃球往籃球館中央走,單手把籃球砸過去,順利進了籃筐。
其他人還在休息區聊天,趙奕琛把凳子挪到看臺墻根上,后背抵著墻,頭頂就是欄桿,大喇喇地敞著腿,手里捏著一瓶水,揚聲問:“小八今天下午也不來?”
聽到熟悉的稱呼,盛音抬起頭,朝聲源處看去。
她考完期末試放暑假了,學校宿舍假期不能住人,她和同學在附近合租了兩間房,因為是短租,費用比長住的要高。
她白天一整天都在俱樂部這邊打工,晚上去覃陽樓兼職幾個小時,沒比上學時期輕松多少,反而更累了。
在此之前,在學校上課都能算她的休閑時間,因為不用看人臉色工作。覃陽樓的環境是很好,丁曉的表姐是經理,也跟照顧她,可是偶爾會遇到像那個田老板一樣不規矩的人,哪怕沒有動手動腳,那種眼神也看得人心生惡寒。
她知道沒有人會為她出頭,所以每次都忍著撐著,忍不了就會想起那一晚宋遇對她的維護,心里就覺得暖。
自從上次在俱樂部一別,盛音再也沒見過宋遇,這幫公子哥最近來過好幾次了,她每次都在,卻每次都沒有宋遇的身影。
縱使她想見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守在這里。
周暮昀把地上的球撿起來,繼續運球,而后投球,聲線清冷:“剛給他發過消息了,不來。”
趙奕琛把礦泉水瓶放在腿上,手肘抵著瓶蓋,笑了聲:“腰還沒好呢?”
燕北他們跟著笑,空蕩蕩的籃球館回蕩著男人們爽朗的笑聲。
周暮昀拍著球,倒退了幾步,直到退到三分線外,這才揚手將手里的籃球投出去,順便答話:“陪老婆呢。”
趙奕琛更樂了:“她老婆是懷孕了還是坐月子了需要人陪,只怕她早就出去瘋了吧。”打過幾次交道,他也算了解孟漸晚,能跟宋遇膩膩歪歪?不敢想象。
周暮昀:“那你就要去問宋小八了。”
燕北躬著身系好鞋帶,撐著膝蓋站起來,收拾收拾就準備上場了,嘴里還在吐槽宋遇的不道德行為:“這人真是,說不來就真的不來,他不在,跟老三做對手太難熬了。他以后不會都不來了吧?”
周暮昀:“按他說的,是這樣。”
盛音聽了一耳朵,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滋味。
聽他們提起宋遇的夫人,她心里酸澀難忍,聽他們說宋遇以后都不來,她的心又瞬間空成了無底洞。
宋遇不來俱樂部就意味著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交集,她找不到他。
孟漸晚騎著摩托車在外面兜風,一路騎到郊區,逛了一圈再回來,神清氣爽,回到家的時候宋遇還在,跟個閑人似的坐在客廳看電視。
他平時大多時候忙得跟陀螺一樣,這樣的場景不常見。
孟漸晚換完了鞋,把頭盔放在柜子上,撥弄著長發,去廚房冰箱里拿了瓶冰鎮的氣泡水,仰頭咕嚕咕嚕灌了大半瓶,一張臉還是紅的,在頭盔里被悶的,哼哧哼哧喘著氣在沙發上坐下。
“你不忙?”孟漸晚看了眼電視,是無聊的財經頻道。
宋遇:“不忙啊。”
“不忙怎么不跟周老三他們打球去?”孟漸晚上下打量他一眼,“我記得你好久沒過去打球了。”
她當然不會再提他腰不好,不然把他惹急了,他非要證明自己,遭殃的人就是她了。
孟漸晚說完,歪著頭頓了頓,突然間想起了那個叫盛音的女孩。時間太久她都忘了這一茬,瀟灑慣了的人,腦子里總是記不住一些瑣碎的小事。
“不想去就不去了。”
宋遇傾身從果盤里拿了個蘋果,取了水果刀開始削皮。他手指修長,手很大,那么大一個蘋果被他握在手里也不顯大,骨節勻稱,拿著刀一圈一圈地削皮,很快就垂下來一長條蘋果皮,中間沒斷過。
孟漸晚瞧了兩眼,從口袋里摸出手機低著頭玩。
宋遇削好了蘋果皮,把刀丟在茶幾上,把一個光溜溜的大蘋果遞過去給孟漸晚,她余光瞥見了,伸手去接,他又把手縮了回去。
孟漸晚的視線徹底從手機上移開,偏頭看他,只見他把蘋果湊到嘴邊,自己先咬了一大口,然后把剩下的給她。
孟漸晚瞇起一只眼瞅著他,什么毛病。
見她不接,宋遇往前遞了遞。
孟漸晚看著他手里缺了一口的蘋果,猶豫了十來秒,伸手接過來,把蘋果轉了大半圈,在另一半完好的地方咬了一口。
宋遇瞧著她的舉動,氣笑了。
那一晚,在車水馬龍的路邊,她勾著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在他耳邊說著那樣繾綣深情的話。然而該嫌棄的時候照樣嫌棄,她真是一點沒變。
宋遇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掰過來,讓她看著自己。孟漸晚嘴里咬著蘋果,嘎吱嘎吱脆,視線垂下,瞥了眼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松手。”
宋遇瞅準了機會,在她下唇咬了下,低聲說:“我在家陪你,你倒好,把我撂一邊,自己瀟灑去了。”
孟漸晚又啃了一口蘋果,嘴唇上都是甜甜的蘋果汁,水光盈盈。
“我這不回來了嗎?宋嬌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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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姐:好甜呀。
小八:什么?
孟姐:我說蘋果甜。
小八:我咬過的緣故。
孟姐:……?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