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跟權門世家的大家長不同,他從不講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所以即便知道姜妙很快就要過門,也沒要求小兩口不能見面,直接就讓人來通知過去吃飯。
姚氏是頭回見老爺子,有些小緊張。
小安子道:“我們老爺子可隨和了,姚姨別擔心,再說了,干爹干娘和旭哥兒他們都在呢,您要不自在,一會兒跟我干娘坐一塊兒就行了。”
聽得姜秀蘭他們也在,姚氏總算松口氣。
收拾好之后,姜妙牽著小寶,跟在姚氏身后出了門,丫鬟帶露珠和青杏兩個,小安子趕車,其他人留下來看家。
抵達肖府時,門房下人直接拿了活動門檻,讓馬車順著夾道去往垂花門。
姜秀蘭婆媳早到了,這會兒就在垂花門外等著。
得見姜妙下來,姜秀蘭笑著從她手中接過小寶,“你表舅媽說你胖了,來,姑姥姥瞧瞧,哪胖了。”
說著,抱起來掂了掂。
鄒纓拉了姜妙在前頭走著,跟她說家宴擺在花園里,這會兒老爺子還沒過來,開宴還有的等,先去亭子里坐坐。
姜妙“嗯”一聲,隨著鄒纓一道進了亭子。
正巧這時姜旭陪著肖徹路過此處,得見她們在亭子里,便走了過來。
鄒纓忙起身行禮,剛要說什么,就被姜旭一把拉了出去。
鄒纓有些不好意思,回頭沖姜妙笑笑,“那我一會兒再來找你。”
姜妙在長欄凳上坐下。
肖徹坐她旁邊,身上有淡淡的藥香味。
姜妙問:“上次發作過之后,頭沒有再疼了吧?”
“沒。”肖徹看著她,目光專注而認真,“你呢,心情有沒有好些了?”
姜妙聽出,他在問自己是不是還因著劉婉姝的事兒傷神。
笑了笑,她問:“我看起來心情不好嗎?”
肖徹但笑不語。
姜妙主動往右邊挪了挪,然后靠在他肩上,“馬上就要大婚了,你緊不緊張?”
肖徹順勢摟住她的削肩,喉結微動,“大概要娶你那天才能回答這個問題。”
姜妙仰頭,用手指摳了摳他立領上的盤扣,“未婚夫,大婚之前,有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
肖徹伸手,攥住她在他脖子里亂動的手,眼底染上笑意,“你想聽什么?”
“你說什么我就聽什么。”姜妙目光落在他包裹住自己手背的大掌上。
骨感修長,指節分明。
特別溫暖而有力道的一雙手。
“廠公,元竺他們回來了。”這時,元奎朝這邊跑來,瞧見亭子里親昵的二人,忙轉過身去,硬著頭皮稟告。
元竺之前領著送靈隊伍送劉婉姝的棺木回廬州。
“讓他去前廳候著,我馬上來。”肖徹道。
元奎走后,他看向姜妙,“你先坐會兒,我去去就來。”
“我跟你一塊去。”姜妙站起身來,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元竺他們到了廬州的后續。
肖徹沒再說阻攔的話,倆人一前一后出了亭子。
元竺候在前廳里,他剛到,熱得滿頭大汗。
肖徹進門后,讓他自己倒茶喝。
倆人在圈椅上落座,姜妙先開口,問元竺,“你們到廬州時,劉家是什么情況?”
元竺嘆了口氣,“才剛送走丈夫,就迎來女兒的棺木,劉夫人哭得肝腸寸斷,但她看了夫人的書信,讓奴才轉告夫人,說您能替她把人找到,就已經很感激了。”
這話,讓姜妙愧疚更甚,她倒寧愿劉夫人大罵她一頓。
可那是個怡情理性的世家夫人,即便知道丈夫是被冤枉的,她也沒有大吵大鬧,而是理智地杜絕一切外人來往,想把牽連和影響降到最低。
從劉尚書、劉夫人到劉婉姝,一大家子人全都內心純善,從無害人之心,可卻偏偏落不得好下場。
想到這些,姜妙心里就堵得慌,“沒有辦法能治治承恩公府么?”
憑什么劉騫父女死了,他們還活得逍遙自在?
肖徹沉默片刻,說:“再等等。”
姜妙覺得,他是在顧及九公主,便只笑了笑沒說話。
肖徹不動手是他的事兒,但她總有一日會想辦法讓傅經緯付出代價的。
又問了幾句關于劉家的情況,得知他們只是沒了京城的產業,老家還有祖產,姜妙才松了口氣,之后便隨著肖徹去花園里給老爺子祝壽吃飯。
飯后,姜妙沒有多留,帶上兒子和露珠青杏兩個,隨著姚氏坐上馬車準備回延壽居。
半道上經過茶莊,青杏說家里的茶不剩多少了,要下去添一些,馬車便靠邊停下。
小寶坐不住,扒拉開車窗簾就探出腦袋往外瞧。
“嗯?”
不多會兒,小家伙像是發現了什么新鮮事物,發出來一聲疑問。
姜妙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便剛好得見個穿著水紅掐腰對襟襦裙的小婦人,雙手挽著輕紗披帛,頭上梳百合髻,簪一支金累絲蝴蝶步搖。
這竟然是姜妙去承恩公府送拜帖打算求見九公主那天的裝扮,分毫不差。
她正納悶,就得見那小婦人偏頭跟身邊的丫鬟說著什么。
姜妙一眼認出來,那小婦人正是傅經緯的正妻,承恩公世子夫人田氏。
姜妙終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姚氏問她,“怎么了?”
“沒什么。”姜妙笑著收回視線。
小寶卻哼了哼,壞女人,竟然模仿娘親的裝扮!
姚氏說,“剛剛你姑媽讓你去他們家坐坐,你怎么走了?”
“我有些不舒服。”
姚氏緊張起來,“那一會兒到家我讓人請個大夫來瞧瞧。”
“不用。”姜妙搖頭:“我休息會兒就好了。”
青杏買完茶回來,馬車繼續啟程,回到延壽居,把小寶交給姚氏,她躺在小榻上睡了半日。